第33章 戶貼路引全到手
戶貼路引全到手
謝霜兒被店裏的情況弄得摸不清頭腦:“爹爹,怎麽了?”
“自己不會看?”謝老四對倆月沒見的女兒沒個好話。
羅氏暈倒了,方才診斷出來懷了孕,他現在很生氣,不想看見霜兒。
霜兒被雲逸放棄,他一個做衙役的肯定不能和太守家去争,否則連小命都難保。只是,以後縣太爺這架爬雲梯可要塌了,縣太爺再也不會對他另眼相看。
家裏費在霜兒身上的教養銀錢遠遠多過普通門戶,她還是這麽不争氣!
“別傻愣着像頭呆鵝!看顧好你娘,她懷孕了!”謝老四押着“孫二娘”,領着謝春蟬出了店門,揚長而去。
他後面還跟着兩個衙役,擡着一直哎哎喊疼,說自己要死了的謝柏喜。
謝春蟬擦身而過,幸災樂禍地瞪了謝霜兒一眼。這一眼便瞧見了謝霜兒頭上,顫巍巍占去好半邊腦袋的碩大金步搖。
天啊!那麽大那麽黃澄澄的金菊花上還鑲着幾塊玉,這得值多少銀錢呀?
謝春蟬心裏極是不忿,小崔氏的葉子金全花在四房身上了,她就摸到一只銀手镯,娘也太偏心了!
謝霜兒這裏卻是有天打雷劈之感,娘一懷孕,如果真生一個兒子出來,她還有好日子過嗎?
那張少卿便不能讨到爹娘的歡心,四房的財産她就拿不到了。
雖然要逃荒,可她是知道自己家裏的家底的,大財沒有,到了新地方給自己買個三進院子的銀錢還是有的。
跟宋錦西今生還是未知數,她不能不防一手。
謝霜兒看了一眼躺椅子上嬌嬌柔柔的親娘羅氏,心裏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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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蔣縣丞的心情十分美,沒想他事兒還沒給菩薩辦好,菩薩就給他送了兒子,剛得來的消息,他那最小的美妾上午生啦,還一抱倆兒子,快沒把他喜瘋。
若不是記挂着菩薩交待的事兒要辦好,辦妥當,不能出差錯,否則有報應,他早回去大擺筵席抱兒子了,哪還會坐在這公堂上給縣太爺代班。
沈瑩在堂下看到蔣縣丞的時候,想的卻是,這貪官如果知道他的兒子是小妾跟護院總管生的,不知會有什麽感受?
有點《甄嬛傳》的感覺了,皇上頭頂真綠。
“堂下所跪何人,為何擊鼓?有何冤屈?”
例行公事來了一波,等謝柏清呈上狀紙,蔣縣丞看清兄妹倆二人的樣貌後,一切便十分順利了。
蔣縣丞走流程走得比流水還快,比石頭還穩,謝老四還沒走進衙門,就被人拖進了公堂上。
那“孫二娘”出來喊冤,說什麽夢見了水神娘娘,娘娘說最近本想費道行施一場雨救世,就是謝家二房這個冤案令她實在不快,唬得滿堂的民衆都瞪直了眼晴。
外邊旁聽的都忍不住喊:“縣丞大人明鑒啊,您是青天大老爺啊,不能得罪了水神娘娘啊!”
“我們要水!”
“我們快渴死啦!”
“快救救我們,嗚嗚嗚……”
衙役們有氣無力地拉長聲喊着“威武!”,拿衙棍有節奏地敲打地面,看向了蔣縣丞。
意思是,大人,要不要打這妖言惑衆的刁婦的板子,要不要把這些刁民們全轟出去?
蔣縣丞卻笑得比生了兒子還要高興,他決定馬上判案,審完就上城樓當衆祭天求雨,這雨一來,李縣百姓還不把他當再生父母?
以後,只怕官聲比縣令都要大了!還愁買不了官?
謝柏清還以為一切會非常不易,也做好了為妹妹挨打的準備,但那縣丞問都不問他們,只看着狀紙,單審謝老四。
審他,狀紙上所言合夥偷二房小崔氏葉子金,害二房的三閨女,是否屬實?
不屬實,就打到屬實。
如果屬實嘛,你謝滿貴選公還是私?
公就是把涉案人員,謝劉氏、羅氏、謝春蟬全帶上堂來,各打三十大板之後再審;
私就是從此謝柏清與他們四房沒有任何關系,人家拿自己家的單獨戶貼,人家過幾日一家要上京去找自己的親爹了,你們謝家其它人誰也不許阻攔。
謝滿貴很糾結,覺得一切太魔幻了。
不過是過了一夜,昨天還對他客客氣氣的蔣胖子怎麽中了邪?
連自己人都不維護一點了,竟然偏幫二房到這種地步。
謝滿貴懂李縣衙門裏那些套路,真收了對方的賄賂,你這邊不屬實也把你打成屬實。可他多少不服氣,不想認輸,比着手指頭給蔣胖子看,意思就是我可以給你多少多少兩銀子。
誰料蔣胖子就像沒看見一樣,拍着驚堂木道:
“本官一向為官清廉,嫉惡如仇,如此傷天害理之事,本官今天一定秉公辦理!”
我見了你個鬼!謝滿貴牙齒都快咬斷,手指頭都比疼了,還能說什麽?一咬牙,選擇了私。
他娘和他媳婦羅氏都不是經得起三十大板的,他還要給他們四房留個種呢。
多少年沒懷,現在懷上了!
“我不同意!”謝霜兒竟然闖進了公堂。
其實也不是,她爹是衙門裏的人,她嘴兒甜,哥哥叔叔的叫,衙役們還是願意給她方便的。
她戴着那支對蔣縣丞來說,十分熟悉的釵子,因為釵子是蔣縣丞特意找人訂制的,世上僅此一支,說她不同意,說她有大事要跟縣丞大人私下禀報。
恰好,蔣縣丞家裏的賬房先生派人遞來了話:“老爺,家裏失竊了,庫房裏丢了不少東西,連小姨娘的金鑲玉累絲菊花步搖釵也丢了!”
蔣縣丞為官多年,還是有幾分城府的,他還真停下審問,去後堂見了謝霜兒。
結果謝霜兒告訴他,她夢見自己是水神菩薩座下的弟子,桃花村的錢神婆亦可以作證,水神菩薩給她托夢還說:
“不出十日,吾便為李縣施一場雨。”
蔣縣丞看着她頭上的釵,冷笑了兩聲:“我還是太上老君座下的無量天尊呢,來人啊,把這坑蒙拐騙的丫頭押進大牢!今兒老爺沒空審她,關幾日再說,不要壞了我的興致!”
謝霜兒立馬嬌嬌弱弱喊:“我爸是李剛!”不對,是:“我爹是謝衙役,蔣伯伯您是不是沒認出我來?我跟雲太守家的雲逸也是故交,雲太守的侄女顧瑾秀姑娘還是我的閨中好友。”
蔣縣丞這個顏狗一甩袖子,老爺管你是誰,反正以你的姿色,雲逸可能最多讓你做個燒火丫頭,連給我端茶的丫鬟的姿色都不如呢,還敢亂攀雲家的親戚。
他一句話也不說,便撂下被衙役捂住嘴押往大牢的謝霜兒走了。
審案結果:【
1、判“孫二娘”見義勇為無罪釋放,并勒令謝老四不準找她的麻煩,再賠償她三兩銀錢壓驚;若李縣真有雨,“孫二娘”報雨有功,屆時縣衙必大賞。
2、判謝柏清謝童生從今日起,與謝家四房無關,過繼關系解除;
3、判謝家二房從今日起自立門戶,一概家內事務與謝家另幾房再無關聯;
4、謝劉氏不行長輩之職,偷盜媳婦財物,毒殺孫女,虐待二房,妄顧人倫,孫兒孫女卻念在孝字放過了她,實為美談一樁。
現判二房諸人以後不必奉養謝劉氏,謝劉氏的一應生死摔棺、病痛伺養都與二房無關;
5、判謝家四房将雜貨鋪的房契地契還給二房。】
謝柏清看着妹妹握緊拳頭,眼淚當場便流了下來。
沈瑩也很高興,好久沒演話劇了,連演這麽幾場讓她覺得很不襯手,但辛苦也是值得的。從此以後,她們二房便不再受謝家挾持!
“謝柏清,快速速前來在戶貼和路引上按手印!”蔣縣丞盡量和藹地道。
他心裏很急,想快點完事去祭天求雨,再回家抱兒子、查庫房。
謝柏清也是讀書人,多少知道些衙門裏的辦事效率和章程。效率先不說,批字是蔣縣丞批,可按手印什麽的,一直是下面的主薄負責的。
“哥哥,快去呀!”沈瑩扯他的衣袖。
謝柏清激動得連連點頭。
他只是沒想到,這輩子還有這造化。
看來傳言不可盡信,都說蔣縣丞是個黑心草菅人命的貪官,他之前竟信了,由此可知,看事物還是要求真去僞。
按完手印,将戶貼和路引揣進懷裏,謝柏清一揖到底,“謝謝青天大人!大人是個好官,晚生敬服。”
堂外看熱鬧的民衆也一齊跪地拜服,都贊:“蔣青天!”
“蔣青天!”
蔣縣丞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須笑了,連沈瑩沒有跪拜他這件事,他也不在乎了。
一個小丫頭嘛,不懂事,菩薩要護的人,放過,放過。
他還自掏腰包贈了十兩銀給謝柏清,做他們二房上京的路費,又搏了好一陣旁觀民衆的贊揚之聲。
只那些原本站在公堂上打瞌睡的衙役都吓破了膽,不知道蔣縣丞是不是得了失心瘋?打了他們的同僚謝老四自不必說,今兒還行事這麽反常和怪異。
其實謝老四原本不用挨打的,可在蔣縣丞又判他把雜貨鋪的房契地契拿給二房時,他怎麽都不願意,然後自然免不了吃了一頓好板子。
至于謝春蟬與謝柏喜,就呆在衙門的班房裏一直呆到晚上。因為謝老四為免多挨板子假昏了,他們也便被人忘記了。
謝柏喜捂着屁股哼哼唧唧就不說了,謝春蟬到是很想走動,卻被看守的皂隸呵斥不準随便出來,再問看守的皂隸問題呢,對方是一問三不知。
這不怪謝春蟬,她走的急,發髻和衣裳全被那群瘋媳婦抓爛了,銅板也沒帶半個,而謝老四又眼見落了勢,牆推衆人倒,同僚誰還買他的賬得罪蔣縣丞呢?
是的,沒錯,衙門裏的所謂聰明人們都覺得謝老四是私下得罪了蔣縣丞,才被整得這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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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柏清扶着妹妹,拜謝完“孫二娘”及吃瓜群衆,拿着戶貼、路引、雜貨鋪的房契地契走出衙門時,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他問身邊的妹妹:“三妹妹,怎麽會這樣順利?”
沈瑩抿着嘴兒笑了,将以前跟宋老太爺他們說的遇仙經過,又對謝柏清重複了一遍。
謝柏清既驚又喜,想了想,搖頭:“不是仙,這世上你我沒見過的能人異士頗多,是有什麽厲害的人,經過黑水潭順手幫了妹妹吧?”
沈瑩做出被驚吓到的樣子:“哥,那這人得多厲害呀?村子裏那麽多伯伯叔叔哥哥的,連捎上老宋家都弄不死那條大長蟲!”
謝柏清語塞。
沈瑩又笑着壓低聲音道:“哥,你不知道,那夢裏的老神仙還告訴我了一窩棒槌的老巢,都給我摸來了。”
謝柏清瞪大眼晴,這回是真的喜形于色了。
“咱們現在快去把它賣了吧,哥,咱們馬上就要逃荒,需要準備吃食和穿的呢。”
“逃荒?真上京找爹爹去?”謝柏清搖頭,不贊同地說:“六年了,可能爹真的不在了。再說咱們李縣不是要下雨了?”
“不是,哥,雨後地龍就要大翻身了。”沈瑩嚴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