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河水過濾
河水過濾
水神廟以前的香火很盛，這幾年怎麽拜都不見下雨，漸漸便成了荒廟，瓦片漏雨的地方不少，勝在地方很大。
“姑爺，煩你去查看一下河裏的水幹淨不。”
沈瑩邊進廟邊吩咐謝姑爺。
連天的下雨，淡水河裏只怕泥沙多，現在雖然沒有瘟疫，太髒了還是要想辦法過濾的。
謝姑爺笑呵呵應聲，“都跟我走！”領着一群穿蓑衣的媳婦和兒郞，拎着黑水潭剩下來的野物，野菜，要淘洗的米，打水的罐子往河邊去了。
“第一頓，要吃好一點，只有吃好了才有力氣趕路。”沈瑩對負責飲食的陳嫂子和小崔氏說。
“梨花，咱們真搭夥做飯吃？”陳嫂子的神色有些不安，低問：“以後糧食不夠吃咋辦？”
“不夠吃先僅出糧多，平時對隊伍裏功勞大的吃。如果不搭夥，大夥的心就散了，一個人遇事其他人全跑光了，太容易出事了。”沈瑩幫着她們擡大鐵鍋，招呼兒郞過來幫忙在檐下搭臨時的竈臺。
“可，有人只吃不做事怎麽辦？”
“這些今兒上午和黃村正他們商議過的，想必高地村的都已經知道，咱們這邊朱伯伯家應該也都曉得了。我忙忘了，忘了陳奶奶病了沒來議事，倒忘了跟你們家說。由我姥姥負責記工分，誰一天做了什麽事，都記着。我們論工分來分食物，用體力換吃的。”
“那小娃娃不能做事怎麽辦？”陳嫂子擔心她家小石頭。
“除了小八小九，其它娃娃最小的也有七歲，最大的跟我差不多，咱們定個最小的份量供應。小八小九的糧食我們家自己出，不必費公中的。至于其他的娃娃，以後有條件了可以挖野菜、摘野果，做力所能及的事來換更多吃的。”沈瑩笑說。
陳嫂子還是覺得不妥，卻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總不能看着高地村窮的人餓死，也只得點頭。
沈瑩讓陳雁兒去一傳十十傳五十的，把她的這些話到處傳了一個遍。
又交待說：“不同意有意見的今兒之內來找我說，不找我視為同意，以後就別再出妖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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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遺憾，有了軍令狀，只缺執法人。
以前她一直想用老宋家來為隊伍執法監督。
“娘娘莫怪，咱們就是尋條活路，吃了飯就走，有冒犯到娘娘的地方，請娘娘開恩放過！”廟中央，朱地主跪在水神娘娘的雕像前給她磕頭上香。
“大財主就是大財主，逃難還帶着香燭。”有媳婦邊生火邊竊竊私語。
沈瑩看了眼朱地主。
能武會槍的老宋家走了，朱地主心裏只怕有點慌。
他算有財外露，窮人眼裏的一塊大肥肉，還好家裏還有兩個大小子是撐得住事的，今天在鎮上他突然想通了，幾房小妾都聽人家的意願放人家走了，只帶了一個不願意走的老姨娘。
這麽一精簡，老朱家只剩下七口人。
沈瑩想了想走過去，“朱伯伯也想走嗎？”
朱地主一怔，臉上堆笑：“哪裏話，梨花侄女，既然來了，伯伯可沒想過要走。”
“老宋家走了，黃叔還不知道能不能跟上來，我們家五叔也一樣。其實，伯伯有糧也有銀錢，跟我們一起走反倒是拖累。而且，跟桃花村一起走都是熟人，能幹事的兒郎也多，張村正、劉族長他們指不定也會往外逃。”沈瑩給朱地主分析利弊。
“那侄女為什麽不跟他們一起走呢？”朱地主笑說。
“是他們不跟我一起走，我沒時間再等。”沈瑩笑眯眯。
“我信侄女的，不信他們。”朱地主招手讓朱大寶從車上去扛一袋子米交給小崔氏，“家裏的糧食都是侄女報信才藏下來的，銀錢也是，咱們老朱家跟定侄女了！有事侄女盡管吩咐！”
沈瑩看着他笑了，感到肩上的擔子更重了，點頭，“好。”
這時楊寡婦跳下騾車，跌跌撞撞沖進廟裏往沈瑩這邊跑，茶花走過去攔住她跟她說了幾句，不知怎麽的兩人聲音大了起來。
小崔氏急得不行，沈瑩上前拉住茶花，“姐，你去照顧小八和小九，我來跟嬸子說。”
茶花捏捏沈瑩的手，瞪楊寡婦一眼，不說話走了。
楊寡婦披了一件蓑衣，臉上帶點乞讨的凄惶站在檐下，“梨花……”
“嬸兒是老宋家托付給我的，我欠他家的人情，既然嬸兒一定要跟咱家一起走，那我帶上嬸兒，不過有一點嬸兒必須答應我。”沈瑩開門見山。
“侄女兒快說，只要嬸兒能做到的一定答應！”楊寡婦死寂的臉上有了活氣，上前捉住沈瑩的手腕。
她的手極涼，沈瑩皺眉，“嬸子多穿一點，別大風大雨裏的造，過來這邊說吧。”
一間廢棄的禪房裏早有媳婦點好了篝火，正在烤衣裳和鞋襪。
禪房幾下便被她們收拾好了，以前的廢桌子腐壞的椅子全拆了拿來燒火，沈瑩讓那些媳婦出去幫助做飯，領着楊寡婦在篝火前坐下來。
“咱們隊伍裏沒有産婆和大夫，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會遇見什麽事，嬸子肚裏的孩子保不保得住，我沒法保證。”沈瑩道。
“保得住是老天爺有眼，保不住是我活該，我發誓到時絕不敢怪侄女！”楊寡婦立即舉手賭天發誓。
“我怕的是條件惡劣，一不小心……”沈瑩皺眉，“一屍兩命。”
“那也是嬸子的命，我認！求侄女發發慈悲。”
“嬸子真不想找一找娃娃的爹是誰？”
“不是不想，而是找不着，不知道。”楊寡婦低下頭，面有愧色。
“行。但我不希望嬸兒再像以前一樣，我不允許隊伍裏還出現那種插入別人家夫妻之間的事發生，更不允許嬸兒荒唐和兒郞亂來。”
沈瑩話說得極不好聽，但不說開出了事就站不住理趕楊寡婦走。
“不會。我以前是壞，是蠢，可茂春沒了，我的心也死了，能活着生下這個娃娃我就知足了。”在沈瑩的逼視下，楊寡婦有點不敢擡頭。
這小丫頭咋懂這麽多？
可沈瑩越顯出超出年齡的冷靜，越咄咄逼人，楊寡婦反倒越覺得安心。
“若再有這樣的事，侄女就把我扔下，讓老天收了我，我絕不纏着侄女！如果說的不是真話，老天爺現在就降個大雷劈死我！”楊寡婦保證。
沈瑩靜了一瞬。外面閃電雷鳴的，還真擔心突然劈個大雷下來。
“為什麽不跟張村正他們一起走呢？再等兩天也許就……其實嬸兒也看到了，咱們這邊人少，以後指不定要被人欺負。”
“村裏的婆娘不會放過我，那天茂春一沒，她們便架秧子要沉我的塘！梨花，嬸子想活着，我還有娃娃呢。”楊寡婦摸着小腹。
還挺有自知之明，沈瑩無語。
老宋家丢這麽一個桃花村媳婦們的人民公敵給她，是嫌她和村裏的關系鬧得還不夠僵嗎？
“我讓我姥姥去給你趕車，她昨兒才剛學的，駕的好不好全靠路況，你自己也要學會。”沈瑩道。
幸好隊伍車走得不快，又是平直的官道，像她姥姥和她哥這種新手才不致于把車趕到河裏去。
“宋家的騾車大，等會後面的人追上來，你再挑幾個身體弱的媳婦，優先帶娃娃的，坐你車上去，可行？”
“行，都行！”楊寡婦臉上有了神采。
這時謝姑爺風一樣跑進來喊：“梨花，梨花，那水黃卷着泥沙，只怕不能喝！”
旁邊負責給大鍋燒火的媳婦笑道：
“有得喝就行了，別管黃不管，臭講究啥？俺們餓了這麽久，前兩天沒下雨，就那地上水坑坑裏要有水我也能喝下去！”
“衣裳濕了就換，鞋襪也是。我不帶病人走，嬸兒注意點，照顧好自己。”沈瑩丢下連連點頭向她保證的楊寡婦，走了出去。
檐下的水桶裏打來的水的确黃澄澄的混濁，泥沙都沒沉下去。
“取些公中的粗炭，再找些河邊的細河沙洗洗拎過來。”沈瑩吩咐。
衆人都怔了一下，但馬上反應過來，立即有兒郞拎着桶去河邊的，有去找大崔氏領粗炭的。
這是公中湊的銀錢買的，便宜，不是無煙炭。
那天朱二寶去采辦炭，沈瑩特意讓他多買了一些。
“常喝不幹淨的水一定生病，水必須煮沸喝，像這種，要過濾一下再用。”沈瑩對圍觀的村民說。
其實如果只是應急短期內用水，更方便的是明礬，只是沈瑩采辦時找了一圈，發現在大荊朝礬石竟是一味藥材，并沒有用于日常生活，因為用量不大，連鶴延堂都沒有進貨。
如果以後條件允許，能找到明礬石，她想自己提煉明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