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夜半磨刀聲
夜半磨刀聲
“總有這一天的。”黃村正走過來安慰她。
沈瑩咬牙,點點頭。
暈船的感覺也來了。
唉,這才只是開始呢,她心底嘆了一口氣。
漁船不算大,幸好已經是四月天,雨又徹底停了,夜裏三個男人在外面烤大薯吃,輪着撐船。船倉裏,只有沈瑩和黃村正的女兒黃三丫對坐。
黃三丫和沈瑩差不多大,對沈瑩說:
“看不出來你還挺厲害的,殺起人來一點也不手軟。喂,你是不是殺過很多人啊?我一個都還沒殺過,剛才挺害怕的。”
沈瑩虛弱的一笑,沒接話。
她又想吐了。
殺人,這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
“三丫,我想睡一會兒。”她說。
“那你睡吧,還早呢。這水路不好走,你瞧船身總磕碰,俺還挺擔心的,這船會不會翻呀?”黃三丫剛喪母,說起話來充滿着悲觀。
“不會的。我們一定能平安追到前面的大船。”沈瑩篤定地說。
“你咋這麽确定呢?”
沈瑩沒說話,裝作自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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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這麽确定?人都殺了,這船還要翻,那如果真有造物主,她倒想去問個究竟了。
難道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将人變成自相殘殺的畜生嗎?
人活着,總要給自己一點信心和希望。
黃三丫盯着沈瑩看了半響,看她的雨衣,看她腰間時刻握着的獵刀。
黃三丫不聲不響地拿出了自己的彎刀和磨刀石,開始磨起來。
夜風吹進船艙,外面的船老大吹了一聲號子,周圍再次陷入絕對的寂靜,那磨刀的聲音聽得人心頭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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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瑩表面上是睡着的,實則進了種田空間。
空間竹筒裏的水需要調換,田地的人參需要收下來再播種,今天她不種人參了,改種了糧食。
什麽黃豆,綠豆,豌豆,紅豆,蠶豆,花生,黑豆……她都從現代的廚房拿了些來,擠在三塊地上全播了種。
幸虧她在現代有用破壁機打五谷,做早餐喝的習慣,所以家裏因為疫情囤了不少豆類和谷物。
穿越來太急了,一波接一波的全是事,她連大荊朝現在有什麽糧食,又沒有什麽糧食都沒弄清楚,索性把現代家裏有的全撒了下去育苗。
而另一些地,她種了稻谷和各種蔬菜的種子。
蔬菜種子是在沅水鎮買的,這災年價格炒到天價,但沈瑩還是買了很多。
她現在把每一天都當世界末日來過,再不敢像以前一樣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了。
活兒挺多的,剛才殺過人的情緒又沒恢複好,沈瑩幹着幹着太累了,竟然在空間裏就那麽趴在地上睡着了。
幸好,空間裏的溫度是恒溫的,她現在的體質喝了那麽多空間裏的水,吃了顧郞中煲的藥膳,多少得到一些改善,不至于因為睡着而受涼。
再醒來時,身上蓋着她現代的專屬小毯子。
橘橘蹲在一旁一直盯着她。
“什麽時辰了?我睡很久了?”沈瑩揉揉惺忪的眼晴。
“到快吃晚飯的點啦。哼,你睡一天一夜了,一直不醒,黃村正他們都急死了。”橘橘将竹筒裏的水推過來,示意沈瑩喝。
“還沒追上你們的船嗎?”
“我看一看哦。”橘橘探頭往空間外看,“快出去,追上了,追上了。等會你娘又要哭。”
“不是我娘,是謝梨的娘。”
“現在還有差別嗎?”
沈瑩一愣,點頭,“也是。”
“橘橘,你也快回去吧。”她輕聲說,起身輕柔地摸了摸橘橘的貓頭。
橘橘擔憂地看着她的背影,殺了人後的沈瑩明顯不一樣了,仿佛一夜之間長大,臉上的神情成熟和凝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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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上大船後,小漁船便要回去複命了。
沈瑩遞給船老大一個包袱,托他轉交給宋錦西。
包袱裏沈瑩放了現代的口罩,幾粒感冒藥和止瀉藥,算是小小的報答宋錦西的幫助。
她還臨時給宋錦西寫了一封急信,三言兩語說了一些如果洪水引發疫情,軍中該怎麽預防,怎麽做口罩。
這都是她在現代肺炎疫情期間,在家裏閑得無聊,沒事搜索百度得來的一些知識點。不管有用沒用,她一股腦的全寫在信裏告訴了宋錦西。
這人既然有能力,告訴他這些知識點,未來如果真倒黴的遇上瘟疫,便能救更多的人。
在現代的時候,沈瑩常常因為不能扶摔倒的老人(怕訛詐),不敢出頭幫人(怕受牽連),而感到遺憾。
到了這古代,只要能夠自保,她願意盡力幫助任何人——只要不是跟她大利益犯沖或者特別壞心的。
這不是她聖母,而是她的認知一直是這樣的:只有周圍的人都好了,生存環境才會變好,而她自然也能得到更多的善意和好。
良性循環——贈人玫瑰,還能手留餘香呢。
這是她的理想也是她的天真吧。
沈瑩招呼謝大姑,讓高地村的兒郞幫忙來小漁船卸糧食和藥材。
船老大一臉莫名其妙,沈瑩是什麽時候把這些搬上他的船的?他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他不由仔細打量起沈瑩來,懷疑她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
他越想越興奮,越想越覺得沈瑩就是武藝了得,否則他們的頭領怎麽會認她做妹妹呢?
沈瑩也猜到他在犯嘀咕,便笑着說:“叔,您歇着吃飯的時候,我使人搬上船的,當時忙完了沒來及跟您說,不好意思。”
船老大搖頭,“這有啥啊!”他差點說出口,咱們的船,就是你的船。看咱們首領對小丫頭的上心程度,就知道是一家人嘛。
沈瑩拿出一張銀票遞給船老大。
船老大不敢接。
沈瑩笑道:“耽誤叔您立功,您要是不接,我就不讓你走。”
“應該的,應該的,快別這樣了。這也是立功。”船老大還是不敢要。
當然是立功,這可是在首領面前長臉了。以前哪能見到宋錦西的面啊,那只是他們軍中傳說中的人物。
推來阻去的事兒沈瑩不高興做,把銀票交給她哥,由她哥硬塞給了船老大。
船老大的小漁船一走,沈瑩他們繼續啓船,往前開。
河路時而陡峭時而寬敞,然而聽大船的領頭船老大說,宋錦西趁旱季早派人疏通過這條山中的河道。
以致于他們這一趟才沒有發生,像朱地主說的以前經常翻船的事兒。當然,也是因為這些船老大都身手了得,一看就是時常水上混的。
旱季疏通河道,這得使多大的人力物力?而且還在災年。
沈瑩現在有點懷疑宋錦西的動機了,他真的與太守翻目成仇了?
可要做成這些事,如果不借助太守府的實力,他一個農家小子能辦成?
就像那一百張路引,上面都是直接敲的府衙的紅印。
難道宋錦西也盜了府衙的章印?
不,身為太守府唯一的嫡子,他完全可以直接拿他爹的章往上面蓋不是嗎?
沈瑩滿腦子想着這些事,心裏有些癢癢,當初該多争取點時間問清楚的呀。唉,這些秘聞不直接問宋錦西,只怕永遠都不知道了。
宋錦西這個人身上還真是謎團很多呀。
想到這些,她突然想到了顧郞中。
顧郞中應該認識宋錦西。
想到顧郞中,她又想起來,三淮縣再過兩天就要到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馬上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