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就是口是心非
就是口是心非
嘴上說着要她走,最後還不是抱着她不撒手?
*
曾夢痕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這麽絕望。
曾天佑意識尚存,無力地用手推她:“小姐……天佑不能陪您了。請您快些離開……”
曾夢痕抱緊他,沒有理會他的提議的意思。
“你騙我,你說過一直陪着我的。”半晌,她悶悶蹦出句。手還在流血,可是很奇怪,她卻仍舊沒有任何的中毒的跡象。
只是,現在的她滿心都是忠犬中了毒她卻沒辦法救,已經沒工夫去糾結這種問題了。
她低下頭,狠下心來拔了镖,就要給他吮毒。
“沒用。”他張了張口,卻沒有很用心地攔她,好像不擔心她也會中毒。
“你信不信我和你一起死?”吐出口黑血,曾夢痕道。
明知道他的臉都已經是青白色的了,毒也該擴散了,她卻還是忍不住來做這種徒勞無功的努力。
“您……別。”曾天佑難得皺緊了眉頭,掙紮着就要起身,“別,別和我一起死……別讓我白救好不好。”也許是人之将死,平素面癱的人情感外露的明顯,語氣中是太過明顯的懇求。
“我與您不過一對主仆……”他閉上眼睛,語氣又忽然強硬了起來,“下奴與小姐本不該有什麽牽絆。今日如此,下奴算盡了忠,報了恩,與小姐再無瓜葛!”
明顯是假話。曾夢痕沒有相信他的意思。
曾天佑的眉越皺越緊,強硬卻沒什麽信服力的話還是在不停地蹦出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閉起又被他強撐着睜開,看來已經沒有辦法維持自己的神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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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自己的話根本就沒有用處,他終于住了口,一直看着她。終于,他的手下一個發力,像是用盡了全身最後一分氣力,狠狠地,将她推開了。
而後,閉上了眼睛,再也沒了動靜。
曾夢痕就那麽看着最後躺在地上,了無生機的男人。
她覺得自己應該哭的,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哭不出來。
眼睛幹澀得仿佛早已失盡了水分。
不理會男人要她離開的最後的願望,曾夢痕倔強地又蹭了過去,把他抱在懷中。
開玩笑,要他扔下他走掉嗎?
……至少,至少要……
入土為……
仿佛要将全身的水分都流幹似的,曾夢痕将他與自己貼的更緊,低頭去蹭他的臉,不在乎青白的臉色在這暗夜中着實有幾分詭異。
有的時候,老天爺真的很喜歡和人開玩笑,比如……
曾夢痕的臉倏忽白了幾白,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
顫抖着,她将手指貼到男人的鼻翼下,想要證實自己方才感受到的是否真實。
他果然是還有鼻息的,雖然微弱不穩,但一直連綿着,沒有會中斷的意思。
幹涸的眼眶忽然就濕潤了。曾夢痕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在以為男人死了的時候哭不出來,卻在發現他還活着的時候,反而嚎啕大哭了起來。
哭着,她也不忘正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镖上的竟然不是致命的毒,但太久存留在身體裏終究是不好的……而且,說不準,此時不致命,下一刻就不是這樣了呢?
抱着死也要和男人死在一起的想法,為了防止再生變故,她撿起了男人撒手掉在地上的匕首以求防身,又找了個隐蔽的地方盡力縮小她們的存在感。
安置好了他們,她才又一次低下頭來,用心只求能盡量把毒吸出得更多,就算也許根本就沒什麽用處也好,她就是想要男人身體裏的毒能少哪怕只有一星半點,只要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這越吮下去,她就越覺得奇怪。莫非讓男人變成這樣的不是這毒?
否則,為什麽她手也傷了,毒也吸了,卻完全沒有什麽異樣。莫非是男人之前就飲的毒嗎?那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或者也許是,這毒要配合着什麽東西才能發作?
按照她多年看小說的經驗,說不定還可能是她之前就喝過解藥了……可是她沒有啊!
腦中很亂理不清頭緒,她幹脆不想,等着男人醒來再說,低着頭繼續吮吸。
只可惜,雖然經過了半天的努力,傷口終于出了鮮血,但可惜,男人的臉色果然未變……
想來,那毒早已經擴散了。
曾夢痕的額頭冒出汗來,雖然早想到吮毒沒有作用。可是,這個沒有作用的話,她可就什麽辦法都沒有了。
不對……還有!
對于如何救他,曾夢痕是不會偷懶腦力的,回憶着方才腦中淩亂的思路,她忽然又想到了一個有可能奏效的方法了。
這毒為什麽對她無效?她不知道。
就如她所說,也許是因為毒是男人之前服的,根本不關那只镖的事,也許是要配合着什麽才能奏效,也許是……
她對這毒免疫。
總之,既然有一個“也許”,她就應該試一試!
拿着男人的匕首,她閉了閉眼,給了自己勇氣,然後将手上的傷口劃得更大,眼見着本已經有了凝固意思的血流了出來,她慌忙把手湊到男人嘴邊。
血并不好喝,男人抿着嘴有些抗拒,累得她的血白白流了不少,她忙伏在他的耳邊輕聲哄着:“喝一點……乖,喝一點兒……就一點兒……”說着,又用手去迫使他張口。
其實,這番哄勸不過是求給她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罷了,誰知道,似乎……這似乎對昏迷的男人真的起了效果。
男人仍舊意識模糊,卻溫順地松了口,将血一滴不少地咽了下去。
狠着心給自己的手又補了幾刀,直到流血流到明顯地覺得自己的眼前陣陣發黑,曾夢痕才算是住了手,緊張地觀察男人的狀态。
皇天不負有心人!
曾天佑的臉色說不上太好,但青白之色也是褪了不少的,顯然有效……有效就好。
照着生物課學過的那點兒知識,曾夢痕勉強給自己止了血——盡管效果不太好,就倚在樹幹上休息。
失血太多真不是什麽值得珍藏的回憶。
輕輕拍打着男人的脊背,她感受着男人正無意識地抱她的腰,就像她經常對他做的那樣。嗯,不錯,還有力氣抱她。
只是,雖然男人這個樣子真的挺萌,但她不得不扭了扭身子,要暫時脫開他的懷抱。
她想去找些樹葉什麽的墊墊,地面真的挺冷的。男人估計也受不住。
可沒想到,她只是一個輕微地要離開的動作就讓男人有了更大的反應。
抱着她的胳膊锢得更緊,曾天佑本已經舒展了的眉又緊緊地皺上了,不滿地輕哼也冒了出來,很有幾分孩子氣的可愛。
縱使是在這個時候,曾夢痕見着男人的樣子,也忍不住有了幾分笑意。
嘴裏說着什麽再無瓜葛要她離開,這時候她真的要離開了,他怎麽就抱着她不願撒手了?
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曾夢痕靜待一會兒,想等男人平靜下去再努力,卻忽然聽到林中忽然出了窸窣腳步聲。
誰?
曾夢痕心中一顫,下意識地将懷中男人摟得更緊,屏住呼吸不敢亂動,只求對方不會發現自己。
只是,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是不夠,她這普通人的隐藏對着那些習武之人哪裏有什麽效果?
其實她是穿武俠的吧……
眼看着那兩個人影已經到了自己的面前,曾夢痕抿了抿嘴,将男人護在自己懷中:“別傷他……我乖乖和你們走。”
那兩人一身勁裝,一言不發,伸手便要将男人從她懷中扯出來。
曾夢痕有些發急,一手護住他,另一手迅速抄了匕首頂到自己的脖子上:“別傷他!”她猜對方是想要活的,這次便是威脅了。
“一起帶走。”那兩人中的一個似乎是嫌她煩了,簡短地解釋了一下。曾夢痕這才算明白了,他們兩個不分開,這兩個人也是慣于飛檐走壁的顯然沒辦法把他們帶走。
這就是說暫時不會傷害他們了?
想到這兒她心裏緊繃的弦微微松了些,想反正也沒有反抗的權利,就由着他們,卻還是警覺地不願放下匕首——那兩人對此也懶得多管。
到這兒,事情似乎是談妥了,可誰知道,她懷中的忠犬君不幹了。
皺着眉頭,他依舊緊緊抱着她的腰,就是不願撒手。
曾夢痕有些尴尬,試着去扳他的手,可全然無濟于事。
那兩個人也上前來幫忙,只是,非暴力下的幾番努力都不奏效,反而是她,被越勒越緊都快喘不過去來了啊好不好!
囧囧有神過後,兩個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能把那麽像連體嬰兒似的兩人合力一起托走……場面……
很囧……
什麽?想聽具體的情景?
不好意思曾夢痕一點兒也不想描述……
*
曾夢痕沒想到他們沒有被分開沒有被抓回相府更沒有被關入大牢,而是被好好地安置在了一處宅子中的偏僻處。
就像那兩個帶他們來的人一直都沒有對他們使用什麽暴力一樣,這裏的人似乎也挺友善。
她的手被好好地包紮了,曾天佑也被喂了解藥,此時正躺在她的膝蓋上安靜地昏睡着——當然,還是沒松手。
曾夢痕無奈地揉着他的頭發。
不知道帶他們來的人的目的是什麽,曾夢痕心中有些忐忑
。好在,男人的毒顯然已經完全解了,臉色雖還是蒼白,但已不再泛青,還在昏迷,但也已經不處在危險中了。
曾夢痕松了口氣,等着正主來找她。
實際上,她也的确是等到了。
“你是……”看着推門而入宣稱自己就是那個正主的姑娘,曾夢痕有些疑惑:“那天,寺裏的那位小姐?”
“戚小姐。”那位小姐叫着她在這個世界的名字,向她點了點頭,打起招呼來。
曾夢痕想,自己又被莫名其妙的人救了。
雖然,好吧,現在她是否是真的被救了其實還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