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報恩

報恩

“小丫頭們也不用陪在這兒坐着，自去花房賞玩就是，待賞過花，咱們也不浪費了這好時候，今兒食滿花宴。”勤郡王妃于氏見人來的差不多，就招呼着身後的嬷嬷照顧着閨閣小姐們出去賞花。

夫人們自也是賞花的，可他們在錦繡閣裏就能看見花團錦簇。讓一群小姑娘去花房，是因為一牆之隔的外院智茂軒裏，一群青年才俊正在吟詩作對。

最重要的是，夏庭軒二樓望下去，是視野最開闊的地方，正對着花房，足以讓某位老大難人物将這群千嬌百媚們看的一清二楚，卻也不會唐突了姑娘們。

聽到于氏的話，閨秀們從善如流的站起身，結伴出門去花房。趙沁月和趙沁昕在楊恬恬示意下，也怯怯站起身跟了出去。

有幾個家裏與于氏交好的，來之前就得了口風，被千叮咛萬囑咐要好好表現，這會兒已經是緋紅着臉頰美豔動人。

雖說淮南王名聲極其吓人，可與之相匹配的是絕大部分女子都趕不上的好容貌和尊貴身份，但凡有幾分野望的閨秀都不會被傳言吓住。

即便淮南王真的冷漠不近女色又如何呢？哪個從小被耳提面授的名門貴女嫁的是愛情？不過是權衡過後講究一個門當戶對，以謀求家族的長遠發展。

等那群嬌花輕言細語着走遠後，夫人們才将注意力重新轉移到了最近京都熱門的流言上頭。

“趙夫人，我看你神色确實不大好，咱們後宅的女人，還是得講究個心寬才是，不然自個怕是都能折磨死自己。”有自恃跟楊恬恬關系還算過得去的官眷一馬當先開口，話說得有幾分真心且不論，但看那閃動着好奇的眼眸就知道，她也是八卦的。

“多謝鄭夫人關心。”楊恬恬面上尴尬，實則半點不在意的點點頭。

這點毛毛雨她并不在乎，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才好，不給勤郡王妃美人救美的機會，她怎麽告訴他讓淮南王失……咳咳，娶妻的秘訣。

“要我說你就是性子太過和善，上次在淮南王府，守着那麽多人，那趙家大姑娘就敢對你動手，這要是放在禮贊世家，怕是馬上就得讓那姑娘絞了頭發做姑子去。”另外一個家規森嚴門第頗高的侯夫人見楊恬恬這般被人取笑說嘴，還懦弱不堪，甚是瞧不上她。

你說的都對，點天燈都可以……小白花人設的楊恬恬默默在心裏給對方點了個贊，帕子離鼻尖近了些，眼眶慢慢紅起來。

“你且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好歹還有楊家給你做後盾呢，你怕什麽！”楊淑蘭也已平靜下來，并不靠近楊恬恬給她惡心自己的機會，坐得遠遠地大氣凜然道。

她這麽一開口，不管是重規矩的還是好奇的，眼神都亮起來看着楊恬恬，只等着她說說到底怎麽回事，也好給他們再添幾分磕瓜子的佐料。

“這…其實沒什麽……”楊氏嗫嚅着開口，心裏卻笑得打滾。

“這是什麽神仙姐姐？最佳助攻就是這樣滴。”

“……”系統無話可說，他還在為楊恬恬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心驚膽戰着，即便他還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

“外頭都傳得沸沸揚揚，你還替趙家瞞着。若是趙家對你好便罷了，可偏偏你生病都得楊府府醫上門他們才肯讓你看病，我看你怕不是病糊塗了？”楊淑蘭不等楊恬恬說完，就恨鐵不成鋼的打斷她，說出口的話，叫幾個好事兒的官眷眼神更亮了些。

“其實吧……若實在是不好相與，另做打算也是好的。”有那心腸軟的猶豫着開口，這話其實內宅女子本不應該說的。

“別瞎說，不考慮名聲，還得考慮孩子呢，眼下趙夫人所出嫡子可還小。”更規矩些的趕緊推了前面說話的夫人一把。

其他人有交頭接耳的，也有不動聲色喝着茶看好戲的，只将一個可憐無依，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楊恬恬讓在那兒。

楊淑蘭面上不變，眼神中卻越發高興起來。

“好了，這都是人家的家事，咱們不好多置喙，咱們也去賞賞花，這次我花房裏可是開了一株三色牡丹，聽我們郡王說，極是難能可貴呢。”勤郡王妃從後面打聽淮南王的動靜進來，只聽見最後幾句，笑着替楊恬恬打了個圓場，得了楊恬恬異常感激的眼神。

“感謝菩薩感謝主，姐姐給力，勤郡王妃也給力，趙家父女可算做了點兒好事。”楊恬恬心裏滿意至極，難得對着系統說個沒完，系統卻反常的沉默着。

她心情好，也不在意系統到底如何，在她看來，這系統除了出場有點賤，其他時候比她爺爺還慫。

像她這種勇猛型選手，跟系統實在沒有更多共同語言。

等到官眷們相攜去賞花時，于氏叫住了楊恬恬。

“趙夫人，按理我不該多嘴，可上次在淮南王府的事情，也沒能給你個交代，我母妃聽了趙府的事情，也有些惦念，你可別覺得我多事兒。”将丫鬟們都遣出去，在這四敞八亮的閣子裏，陽光明媚又無人看見，正是談話的好時候。

“若是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倒是可以跟我說說，若是能幫上一把，也算是全了家母的慈心一片，畢竟我們跟楊府也沾親帶故。”

“多謝郡王妃，其實……我對這些事兒早有準備。”楊恬恬麻溜的将帕子戳到眼底下，淚珠兒讨巧地滾落臉頰，她淚中帶笑的模樣讓本只因老淮南王側妃叮囑才開口的于氏，倒真起了幾分幫楊恬恬的心思。

“叫郡王妃笑話了，我知道過去我和姨娘……魔障了，給嫡母和大姐造成了很多傷害，才有了這樣一遭。”楊恬恬低着頭，眼淚一滴滴掉落下來，“這都是我該得的，我不怨別人。本想着憑我自個兒的本事，過不好起碼也過不差，卻沒成想……”

像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楊恬恬演技爆發，頭微微側了一下，全方位展示出了自己的悲傷、難堪、糾結和破釜沉舟：

“眼下這情況，我不是沒考慮過和離回楊府，可…嫡母必是不願意看見我的，我也不想給她添堵。況且…還有稚子無辜，若是我不管不顧離了趙府，怕是小兒以後日子也難過，所以……我什麽都不能做，就這樣吧。”

看着楊恬恬眼淚更加洶湧，拿帕子擦都擦不疊，又聽她話說得中允，于氏這心就偏了。

她本就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淮南王府沒那麽多陰私，勤郡王看在淮南王府的份兒上，雖有文人騷動的心，可對她還是尊敬的，她也沒受過多少委屈和氣惱，眼下不自覺就更憐憫了楊恬恬幾分。

“你說的也是，可這般不作為也不是法子，既然你不願意離了趙府，不若就讓那趙靜淮沒了底氣，你再慢慢養大孩子就是。”于氏思忖着開口，“這事兒不難，交給我辦就是，只這樣一來，怕是五公子長大前，日子要難過一些了。”

“多謝郡王妃，如此再好不過了，至于趙府頹勢……趙家大少爺跟他爹不一樣，自小在雍州被大儒撫養，是個好的。在懷武長大前，趙府鼎力供養他出頭，也不怕會太難過。”楊恬恬不動聲色将帕子掉了個頭，擦了擦眼淚堅強地娓娓道來。

楊恬恬并不喜歡白蓮花，在她看來那些小白花就沒幾個happy ending的，就是因為一味示弱和索取。

她不一樣，該哭的時候哭，該停的時候就得讓人看見她是扶得起來的鬥，這樣才不惹人讨厭。

果不其然，于氏見她強忍着難過，擦幹淨眼淚努力想法子，眼神中多了幾分贊賞，語氣更親切了些：“這也是個法子，左右……到時候我注意些，不影響了趙家大公子的前程就好。”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若不是您和側妃娘娘心善，實在犯不着攬下這麻煩事兒，楊恬感激不盡。”楊恬恬紅腫着眼睛擡起頭，感激之情特別到位。

本來對這于氏，她感官就很好，爺爺的姐姐嘛，那必須得真心實意。

“楊恬無以為報，只有一件事兒許是對郡王妃有所幫助，只是有幾分冒犯，說出來還望郡王妃別生氣。”感覺鋪墊的差不多了，楊恬恬暗戳戳準備開始‘報恩’。

系統本想開口說些什麽，但是感覺到有人靠近，一下子吓回了話頭，再不敢有動靜。

“無妨，你且說來聽聽。”于氏并不在意楊恬恬所謂的幫助，她幫楊恬恬無非是看不過去趙家的所作所為，再就是看楊恬恬順眼而已，并沒指望能得到回報。

可這種心态很快就被楊恬恬一句話打破了。

“我聽說淮南王不願意……的事情，以前我曾聽姨娘說過有跟王爺情況一樣的人，到最後也成親生子，過得很是圓滿。”楊恬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垂的眸中滿是調皮和惡意：

“我想着跟郡王妃說說那家人的做法，也許對王爺會有所幫助。”

“真的？那太好了。”于氏差點兒把手中的杯子摔下去，眸中升起熱切的喜悅和期望。

她一點兒也不介意楊恬恬的冒犯，反正弟弟的流言已經傳了這麽多年，無所謂被人說嘴，她特別殷切地看着楊恬恬：

“你快說，我還真是想聽聽。”

我們也很想聽聽，窗外陰影裏沒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幾個人暗戳戳在心裏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