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失算
失算
于清和于野一左一右站在窗戶一側的角落裏，安靜如雞地看了主子一眼，眼神中的八卦和期待簡直快要亮過這初夏陽光。
于逸琛古井無波站在窗戶旁邊，紋絲不動的看着閣子下面的繁花……
“我聽姨娘說，應該是前朝發生的事情，跟我姨娘家據說還曾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系，就在雍州旁的定州那邊。當地有個富戶，據說祖上還曾經做過皇商的，後來雖然沒落了，可家業也不小。但這家家主就生了一個兒子，從小就将他當做接班人待在身邊精心栽培。這位公子倒也沒叫他爹失望，雖然錦衣玉食并沒成了纨绔性子，及冠之年就已接了他爹手裏的大半産業，讓這位家主在定州商圈裏頭極為有面子，每日釣魚聽曲兒再悠閑不過。”楊恬恬早就擦幹淨了眼淚，聲音柔和地跟于氏講故事。
雖說是故事，倒也不完全是她瞎掰的，楊恬記憶中她姨娘跟她講過這麽一個故事，可……小黑屋內的楊恬麻木坐在角落裏，莫名其妙有些頭皮發麻。
勤郡王妃于氏自然是感受不到楊恬心情的，她聽着楊恬恬輕柔的聲音，倒是有那麽點兒認同感。
當初她弟弟還未及冠，就跟着陛下去西北征伐胡人，大獲全勝歸來，得了不少賞賜和贊譽，那功績讓滿京都都側目。
老淮南王特別驕傲，本就早早立了世子的，這下子更是将淮南王府的事情都交給了于逸琛，自己帶着側妃伊氏游山玩水，不亦樂乎。
誰知道……于氏內心嘆了口氣，繼續認真聽楊恬恬說話。
“這當爹的一直忙碌，也就顧不得兒子的……房中事，直到閑下來才從妻子那裏知道，那讓他驕傲無比的兒子，竟然從未有過房中人，身邊更是連個婢女都沒有。這下子那家主可是慌了神，只有一個兒子，若是兒子不肯與女子接觸，怕是家業就要傳不下去了。所以他派人到處搜尋各種美人做了良妾擡進來，還大張旗鼓的要給兒子說親。”楊恬恬說着停下喝了口茶。
“那公子定是拒絕了吧？”于氏忍不住開口問，這故事……簡直就是她弟弟的平民版，她更加好奇後頭發生的故事了。
系統感覺到楊恬的瑟縮，對于氏的期待和外頭幾個人不辨神色的聆聽，只覺得自己本身靈識有些動蕩，都動蕩的虛弱起來。
“那倒沒有，那位公子是個孝順的，所以不管是良妾還是妻子，都順利娶了進來。”楊恬恬搖搖頭，“可娶是娶進來了，第一次與那良妾圓房，那位公子就橫着出來的，一碰這女子他就吐得厲害，還沒脫完衣袍他就吐得要暈厥過去。”
見于氏皺起眉來，她不急不緩地繼續講：“那位公子是沒暈，可他爹卻真暈了過去，這連碰都不能碰，子孫後代如何而來呢？後來這事兒就傳遍了那個小城，成了家喻戶曉的談資，這位家主身體也急劇虛弱下來。直到他卧床不起，眼看着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他那妻子着急，這才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什麽辦法？”于氏都等不及楊恬恬繼續說就趕忙問，窗外兩個侍衛耳朵也飛速豎了起來。
“這位家主夫人托人從外地偷偷帶回來一個心性不錯的伶人，替他更改了良籍，只拜托他做一件事情。”楊恬恬地垂下眼眸，咬了咬舌尖，壓下差點忍不住的笑意，“讓他在書房陪伴這位公子，沒事兒的時候給他唱唱戲。”
“唱戲？”于氏有些不大明白，“唱戲跟他娶妻生子有什麽關系？”
“這位伶人雖是個男子，可他樣貌绮麗，平日裏看起來清冷淡雅，可這唱戲的行頭一扮上，那就是個高潔孤傲的閨閣女子。”楊恬恬面不改色解釋，這下子于氏和系統都震驚起來。
“你是說，這位公子是……是……”
“您別多想，這位公子只是小時候不小心看見了下人們腌臜的事情，心裏頭有了病竈，所以才碰到女子就難受。這位伶人也不過是以男兒身做了嬌娥事兒，與那公子唱戲寫詩，攜手作畫，比較親近而已。”楊恬恬實在沒忍住臉上露了點笑模樣，倒不顯過分，像是安慰勤郡王妃一般，“後來不到一年的功夫，那位公子再跟女眷相處就沒那麽難受了，三年後他的嫡子就出世了。”
“原來這這樣……”于氏聽完後若有所思，這倒是個法子……
“趙夫人是指本王是斷-袖之癖？”淮南王于逸琛冷漠地從窗邊走過，在侍女們顫巍巍的蹲禮中跨進閣子，平靜問道。
“妾身絕不是這個意思。”楊恬恬大吃一驚，轉身就看見了冷厲的淮南王和兩個神色精彩莫名的侍衛。
“萬能！這位靠近你為啥不提醒我！！”
系統：你都要上天了，提醒還有用嗎？
“王爺清風霁月，又高大清朗，威武的氣質讓妾身都忍不住發抖，怎麽會是斷-袖呢！”雖然有點兒警惕，可一想到這是自個的爺爺，楊恬恬實在緊張不起來，斬釘截鐵的彩虹屁就那麽自然的禿嚕了出來。
“……”于清和于野無語，得虧這是個女人，若是個男的，他倆豈不是要被比下去了。
“那個伶人最後結局如何？”于逸琛并未理會她的吹捧，古井無波的定定看着她問，“若是你所言不實，本王就送你去投胎。”
雖然他這話好似一點都沒有情緒波動，可看着那雙寒眸，聽着那意有所指的話，楊恬恬不自覺的腿軟了一下。
“我爺爺還有這麽威武的時候？簡直是見了鬼了！”楊恬恬在腦海中跟系統大叫，系統跟死了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琛兒，你怎麽來這裏了？我讓人在夏庭軒給你準備好了茶點的。”于氏想給楊恬恬打個圓場，于逸琛卻完全沒理會她，依舊淡漠地看着楊恬恬。
“那位伶人本是罪臣後代，學識過人又有風骨，就……就被留在了那位公子府中，給府中的子嗣做了西席先生。”楊恬恬低下頭乖乖回答。
她一個字都沒說謊，楊恬她姨娘是那麽講的，她只是忽略了一點沒有說而已，比如那位公子經常與西席先生同塌而眠什麽的。
“長姐不是想要我娶妻？”于逸琛沒對她的答案做出任何反應，依然定定瞧着她，語氣平平沖着于氏道：“那就讓這位趙夫人和離，嫁入淮南王府吧，天天聽故事也不錯。”
楊恬恬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爺爺……求放過！這特麽不合倫理！
系統：要完！這是要被彈出本界了吧？
“你……”于氏聞言一驚，随即看楊恬恬跪坐在地上，這才趕緊道：“不許瞎說，這要是讓人聽見了，趙夫人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你快去夏庭軒吧，再過會兒就要開宴了。”
“我還有事兒，先走了。”于逸琛并不接于氏的話，說完轉身就走，到了門口腳步未停，平靜又淡漠的扔下一句話就消失在了錦繡閣：
“我說話算數。”
“郡王妃……都怪我不好……王爺這是生氣了。”楊恬恬趕緊狠狠将姜汁帕子戳在眼睛下頭，眼淚嘩啦嘩啦開始不要錢的淌下來。
“你也是好意，不怪你，你先起來吧。”于氏被弟弟最後扔下的一句話說的心情複雜，扶着楊恬恬坐在了椅子上。
許是被打擊的太久了，即便知道是荒唐，可于氏還是忍不住細細打量起楊恬恬來。
她生的白皙又嬌嫩，本就是清雅絕麗還帶點兒純真的容貌，不然也不能将那憐惜姿态做得那般自然。
況且她給趙府生了個嫡子，一胎得男，證明這楊氏能生會生。
再說這楊氏才二十有一，比于逸琛小了整十歲，家世也不賴，倒是能配得上她弟弟……
“系統，你再裝死咱們就一拍兩散！”楊恬恬被于氏盯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在腦海中沖着系統咆哮：
“你為什麽不通知我爺爺過來了？我計劃都被打亂了！”
“……你能活着就感謝上蒼吧！”系統虛弱的聲音在楊恬恬腦海中傳出來。
他沒辦法告訴楊恬恬，曾經有幾萬人進入這個靈識場，每個引起特殊靈識主人注意的輕則被彈出本界，重則神識受損，從無例外。
若是從這點來說……楊恬恬也算是贏在了起跑線上，真是見鬼了！
“其實……”于氏越想越覺得合适，于逸琛現在這個狀況，別說和離了，就是寡婦也不是不能考慮。
“郡王妃！”楊恬恬趕忙打斷于氏的話，絕不給她逼自己亂那啥的機會，“王爺肯定是聽了我剛才的話，生氣我給郡王妃出主意，這才如此說，郡王妃可要救救我！”
嗯？于氏熱切的目光滞了一下，感覺……按于逸琛的本性，也不是沒有可能，想到這兒她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馬上又亮起來。
就算是有一點兒希望，也不能放過！
“王爺從來不近女色，直言誰想做他的王妃，就送她去投胎，說不定還有機會。剛才王爺的意思……若是我真有了什麽不良的想法，怕是就要先死一死了！”楊恬恬嗚嗚哭出聲來。
死老頭子，你給我等着！等出去了我揍不死你！
“你別擔心，琛兒……他也就是這麽一說，并不會多計較這些。”于氏被楊恬恬哭清醒了，趕緊安撫她的情緒。
“有時候我倒是希望他能夠多計較一些呢。”安慰完了于氏苦笑着調侃。
楊恬恬眼淚流的更兇了，姑奶奶……你這是嫌我不去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