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掌燈時分, 青帷馬車至宮內。

陸霁斐前去太和殿,蘇芩随女眷, 入後宮。

宮娥手提宮燈,領着蘇芩走了近一炷香的路, 才堪堪到達殿外。

蘇芩擡眸,只見殿外,宮燈流蘊, 花彩缤紛, 葵榴鬥豔,栀艾争香。近時, 能聞細樂聲喧, 錦繡盈目,一派堂皇富貴之景。

入殿內,正前方鋪着黃麾的禦座上,尚無人,旁設護衛官二十四人侍立。禦座西面設酒亭, 禦座東面設膳亭, 殿內歌舞姬女伴絲竹琴瑟, 輕歌曼舞, 洋洋盈耳。

山樓排場,窮盡奢麗。

殿內已彙聚不少婦人貴女, 三三兩兩的倚靠着說話。

蘇芩剛一進殿,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穿一件淺绛色绉紗兒,手持葵榴畫扇, 慢吞吞的踩着繡鞋往裏去。今日蘇芩的裝扮很随意,但因着她那張臉和這副身段,所以再普通的衣物穿在她身上,也能比旁人更多出三分美态。

衣物不紮眼,但蘇芩手上的那柄葵榴畫扇卻不普通。這是下馬車前,陸霁斐遞給她的,說殿內綠植多,用來拍蟲子。

這柄葵榴畫扇以粉紅的蜀葵為團心,左邊陪襯黃色萱花,右邊陪襯白色栀子花。入目花團錦簇,筆力深厚,取辟邪去病的吉祥意思。

“蘇三姑娘。”沈宓在殿內身份地位最高,陳太後和兩位太妃未來之前,衆婦人和貴女皆以她馬首是瞻。

蘇芩偏頭,看到頭戴艾草簪的沈宓帶妝而來。

今日的沈宓顯然是隆重裝扮過的,只是因着天色太熱,她這份隆重倒讓人看着覺得嫌悶,反而像是蘇芩這樣清清爽爽的模樣,一眼瞧見便覺通體舒暢。

沈宓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而且近前後,她更發現,蘇芩身上的裙衫哪裏是什麽普通料子,用的明明就是芭蕉布。

普通人不識得芭蕉布的珍貴,只當其為普通绉紗兒,卻哪裏知這芭蕉布一匹千金還不能得,是頂頂好的貢品。

芭蕉布由芭蕉紡成,制成輕紗,透體的紅,衣料輕薄透氣,穿之如無物,連沈宓想要一匹,都要顧忌身份不敢開口,卻沒曾想,竟穿在了蘇芩身上。

而蘇芩雖說用慣了奢物,但這芭蕉布卻真的是沒用過。

其一是因着這芭蕉布是近幾年才外貢過來的。其二是因為只有像陸霁斐這樣的人,才敢大刺刺的從國庫裏頭拿東西出來,仗着小皇帝年幼,自己賞給自己,當衆貪污。

“給郴王妃請安。”蘇芩手持葵榴畫扇,盈盈一拜,楚腰明眸,顧盼生輝。

“起吧。”沈宓冷聲道。

沈宓身後有眼尖的貴女看到蘇芩手中的葵榴畫扇,多嘴道:“這葵榴畫扇上頭的,難道就是陸首輔的親筆畫作?”

陸霁斐文武全才,但卻從不輕易作畫,世上所傳墨寶少之又少。更甚有人傳言,陸霁斐有畫龍點睛之神技,所以不敢輕易作畫。

當然,這些都是謠傳,但從側面可以證明,陸霁斐畫工之好,是衆人都承認的。

“我沒見過爺的畫作,不知。”蘇芩懶懶開口,自顧自的尋了位置,落座。

見蘇芩這副嚣張模樣,沈宓恨得咬緊了牙,但臉上卻還得擺出笑臉。

“今日端午大宴,蘇三姑娘能随陸首輔進宮參宴,真是出乎本宮意料啊。”沈宓站在蘇芩不遠處,撥了撥自己宮縧上配着的艾草香囊。

蘇芩長的太好,沈宓只覺自己再往前一步,便能被人襯到泥裏去。

其實當聽到蘇府敗落時,沈宓心中是歡喜的,她知道,那個處處将屬于自己的東西争奪走的蘇芩落拜了,日後只能仰她鼻息。可誰曾想,蘇芩竟入了陸府。

一個妾,卻比她這個郴王妃還要嚣張,只因為,她是陸霁斐的妾,是陸霁斐的女人。

若當時,當時她嫁的是陸霁斐,而不是郴王,那……

“陳太後,鄭太妃,李太妃到……”殿門口,傳來太監的說唱聲。

沈宓面色霍然一白,驚愕于自己竟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殿內歌姬退至兩旁,陳太後身穿宮裝,上禦座。兩旁坐鄭太妃和李太妃。

因着郴王的手臂被陸霁斐所傷,所以陳太後連帶着對蘇芩的面色都不大好,只寥寥說上幾句,便撇開了頭。

蘇芩自顧自的坐在宴案後,面前擺置着多種形制的粽子,有角粽、錐粽、筒粽、茭粽、團粽、秤錘粽等。裏頭的餡料也是五花八門,有蜜棗、鹹肉、芝麻、豆沙之類鹹甜不忌的。

上頭,陳太後寒暄幾句,便笑盈盈道:“前頭在射柳,咱們這處便射個粉團子吧。這射的好的呀,哀家重重有賞。”

所謂射粉團子,便是将造好的粉團角黍置于盤中,再制作纖細小巧的小角弓,立與遠處,架箭射盤中的粉團子,射中者得食之,讨個好彩頭。

一衆貴女婦人躍躍欲試,沈宓看向蘇芩,笑道:“聽聞蘇三姑娘射技了解,不知可有興致與朱姑娘一比?”

沈宓口中的朱姑娘,是鎮國大将軍朱正遠之女。難為那麽一個赳赳武夫,竟能生出像朱麗月這樣纖細的女兒家來。只別看這朱麗月身型纖細,但射箭卻是一把好手,深得她那有百步穿楊神箭手之稱的哥哥朱遠道真傳。

蘇芩擡眸,看一眼朱麗月。立在沈宓身後,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面容溫膩,看外貌不似那般善騎馬射箭的人。但蘇芩知道,這所謂真人不露相,鎮國大将軍朱正遠的女兒,哪裏會是泛泛之輩。

“比試倒不敢,玩樂一番卻是無妨。”蘇芩起身,與朱麗月蹲身行禮。

朱麗月回禮。

至此,一衆人連口晚膳都沒食,就因着陳太後的興致,移到了外頭去射粉團子。

“朱姑娘可是夏歷二月生的?”蘇芩邁步走至朱麗月身旁。

朱麗月驚疑道:“蘇三姑娘如何得知?”

“麗月指的不就是夏歷二月嘛。花明麗月,光浮竄氏之機。朱姑娘可是生的好時候。”蘇芩說話時,眼尾微微上翹,嗓音又細又糯,就連朱麗月這個女子瞧着,都覺心動不已。

“真是可惜,若蘇三姑娘未入陸府,我定要讓哥哥娶了你才好。我哥哥慣喜美人,但卻從沒遇見過瞧的上眼的美人。我覺得呀,那是他沒瞧見你,若瞧見了,定連魂都勾走了。”朱麗月與蘇芩越走越近,說話時嗓音壓的很低。

蘇芩抿唇輕笑了笑。

“這才見一面,你就敢讓你哥哥娶我?不怕我将你鎮國大将軍給拆了?”

朱麗月大笑,“蘇三,我真是喜歡你這性子。怎麽先前就沒碰到你呢?”

“如今碰到,也不算晚。”

“這倒也是。”

蘇芩與朱麗月一處走,越說越投機,沈宓陪着陳太後,虛虛往後一瞥,面色微僵。

她将朱麗月拎出來是為了讓蘇芩難堪的,怎麽這兩人反倒聊上了?

殿外,宮人們已備好粉團角黍置于盤中,蘇芩攏袖,拿過小角弓,率先開弓。

一共三箭,蘇芩連發三次,頭次未中,待後兩次才找到感覺,連中二發。

反觀朱麗月,連發三箭,箭箭都中,果真不愧為鎮國大将軍朱正遠之女。

“朱姑娘箭功了得,蘇三甘拜下風。”

“你也不錯,難得這皇城內的閨中女兒能有你這般箭術的。”朱麗月心直口快,說的是實話。像蘇芩,若不是祖父溺愛,學了些花拳繡腿并騎射,便會與大多數貴女一般,終日困在府內,學琴棋書畫,穿針引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郴王妃也試試吧。”朱麗月突然将矛頭指向沈宓。

沈宓面色一僵,勉強笑道:“本宮就不獻醜了。”

“今日出來皆是玩樂,郴王妃莫拘束了。”朱麗月再勸,一旁的陳太後也開口道:“宓兒,試試無妨。”

沈宓咬牙,接過那小角弓,左瞄右瞄的,終于發出一箭,力道小的連托粉團子的盤子都沒搭上。

周圍貴女沒做聲,陳太後笑着安慰,“莫急。”

一箭未中,沈宓心中更加緊張,她又發一箭,那箭斜斜的擦過粉團子,依舊未中。

陳太後面上的笑有些隐去。

沈宓攥着小角弓立在原處,雙耳已聽不見周邊人的說話聲,她梳得光亮的鬓角沁出汗漬,一旁有宮娥遞來第三支箭。

沈宓已有些看不清眼前,這第三支箭遲遲出不去,直到陳太後狀似溫柔的催促了一番,她這才飛射出去。

“中了!”

有人驚呼,沈宓面露喜色,如釋重負。

陳太後素是個好強的,若是平日裏,倒是沒什麽,但因着先前朱麗月和蘇芩,一個三發全中,一個連中兩發,至此便将沈宓襯得拙劣了些。所以惹得陳太後一番比較,便覺不喜。

“王妃,我也來試試吧。”趙嫣然從貴女中步出,與沈宓盈盈行禮。

未出嫁前,沈宓與趙嫣然關系不錯,所以今次端午宴,趙嫣然早早便來了,幫着沈宓置辦宴席。

沈宓将手裏的小角弓遞給趙嫣然。

趙嫣然接過,上頭皆是沈宓留下的汗漬。她不着痕跡的用衫袖擦了擦,然後站到粉團子前。

趙嫣然本就生的瘦弱,又故意穿了件稍寬大的裙衫,更襯得整個人楚楚可憐。她握着小角弓,小小發出一箭,比沈宓那第一箭都難看。

“真是比不得宓姐姐。”趙嫣然換了稱呼。

沈宓霍然回神,明白了趙嫣然的意思,臉上顯出笑意。

果然,趙嫣然三箭皆未中,而那頭,陳太後看向沈宓的面色已好上許多。

“雖未中,但照樣要賞。”陳太後先與趙嫣然說完,然後看向一排嬌悄悄站着的姑娘家,雖努力柔和了表情,但那雙鳳眼卻顯出一股子難掩的銳利。

“今日,都有賞。”

“謝太後。”

衆人謝恩,三三兩兩聚起來,或射團子,或撲流螢。一瞬時,殿外一陣莺聲燕語。

沈宓拉着趙嫣然的手安慰,趙嫣然垂着眉眼,羨慕道:“真是沒有衆位姐姐的好箭法。”

蘇芩遠遠立在旁邊,諷刺的笑了笑。

這趙嫣然不知是故意,還是真射不中,不過能看出來,倒是在真心讨好沈宓。

前些日子,陸春蓉與趙老爺一事鬧得滿城風雨,趙嫣然名聲受損,親事不好談,更別說是嫁給陸霁斐做正妻了。因此只能攀着沈宓,期盼着她能給自個兒說說話,就算不是嫁給陸霁斐,也能尋個位高權重的皇親國戚。

射完粉團子,沈宓因着趙嫣然有了些臉面,對她更是親近。

陳太後傳話,不必拘束,自顧玩樂,便與鄭太妃和李太妃先回殿內吃酒。

蘇芩與朱麗月坐到了一處,天南地北的說話。

“我至今都未曾見過陸首輔呢,聽說是個如匪君子。”朱麗月道。

蘇芩掀了掀眼皮,只颔首,并不辯駁,心裏卻道:是“匪”的很。

“宓兒,不知前頭保和殿如何了?”禦座上,陳太後突然開口。

沈宓起身,行一萬福禮,道:“這時辰差不多了,應當是要過來了。”

能來後宮的,自然是皇親國戚中的皇親國戚,還有那些位高權重之臣。

殿門口,小太監低着腦袋進來,跪在殿內,伏身道:“禀太後,射柳之技,陸首輔拔得頭籌,鎮國大将軍之子朱遠道位居第二,郴王殿下居第三,夏次輔居第四……”

陳太後原本緩和的面色在聽到陸霁斐時,又搭攏了下去。

陸霁斐的射技是不用說的,而那鎮國大将軍之子朱遠道也是個耿直心腸,不懂那些歪門邪道,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不會刻意遷就如郴王這等皇族。

“瞧瞧,我大哥就算有那百步穿楊神箭手之稱,也還是敵不過陸霁斐。”朱麗月一邊搖頭,一邊嘆息,眸中卻迸發出熱意。

蘇芩心裏一個“咯噔”,看向朱麗月的目光顯出幾分怪異。她是知道陸霁斐這厮在皇城內的人氣很高,但怎麽如今她見一個女子,都對他有意呢?

都瞎眼了嗎?

“母後,王爺手臂有傷,這射柳可真是難為他了。”沈宓開口道。

陳太後看她一眼,微颔首,算是接了她的話。但還沒等陳太後緩過氣來,外頭突然傳來貴女們的驚呼聲。

蘇芩探頭往外瞧了瞧,只見殿外出現一衆男子。

以郴王和陸霁斐為首,風姿翩翩而來,個個俊美不凡,惹人驚嘆,而其中以陸霁斐那副皮囊尤甚。

男人身穿蟒袍,頭戴如意冠,手持竹骨紙面宮扇,通身氣派,風姿特秀,蕭蕭肅肅如松下風。直惹得人忍不住吟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衆男子入殿,與禦座上陳太後行禮。

郴王在右,陸霁斐站左。

陳太後看一眼陸霁斐,然後将目光落到郴王身上,眸色一瞬柔和下來,滿是慈愛道:“由檢,你身子還沒好,可不能貪吃酒。”

郴王一拱手,笑道:“是。”

蘇芩側眸看一眼,郴王胳膊上繞着的白布條還沒撤,挂在脖子上吊着胳膊,雖能動,但幅度卻不大。看這架勢,也不知會不會留下後症。

郴王一偏頭,對上蘇芩的目光,露出滿臉苦澀和愧意。

蘇芩垂眸,避開他的目光。

沈宓上前,擋住郴王的視線道:“來的正巧,我射了個粉團子,咱們一道吃吧。”

郴王垂眸,看一眼沈宓,輕哼一聲道:“嗯。”

在郴王胳膊受傷的那段日子裏,沈宓衣不解帶的伺候,郴王似乎也終于軟化了态度。可沈宓只要一想到這傷是怎麽來的,就跟心口時時刻刻紮着根針似得。如今她只覺,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滿是同情。

可這都是蘇三的錯啊!她有什麽錯!若沒有蘇三,郴王怎會如此?而她這一生,也必能順遂如意。

沈宓暗暗攥緊繡帕,揚着笑臉,與郴王落座。

“聽說今日陸首輔拔得頭籌,真是年少有為呀。”禦座上,陳太後酸酸道。

陸霁斐一擺袖,順勢道:“多謝太後謬贊。”

陳太後一噎,面上笑意更僵。誰要贊他!

“陸首輔文武全才,可真是咱們大明的福分。”說話的是李太妃,幼帝親母。陸霁斐一手扶持幼帝,李太妃一慣與他親近。

“是呀。”鄭太妃涼涼搭一句,目光下落,看向站在郴王身後的大皇子。

大皇子垂着眉眼,存在感極低。

“陸首輔箭藝了得,不知敢不敢與我一比。”坐在蘇芩身邊的朱麗月突然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陸霁斐。

陸霁斐一揚手中竹骨紙面宮扇,輕慢掀開眼簾,看向朱麗月。

那随在陸霁斐身後的朱遠道笑道:“月兒,你大哥我都射不贏,你湊什麽熱鬧。”話罷,朱遠道眼一錯,突然看到朱麗月身邊的蘇芩,眼珠子被定住,整個人僵在那裏。

這是哪裏來的美人。

朱麗月不服,“你是你,我是我,你射不贏是你的事。”

沈宓眼不錯的盯着朱麗月半響,然後笑道:“朱姑娘巾帼不讓須眉,讓人可敬。母後,不若讓朱姑娘和陸首輔再比試一番吧?”

陳太後聽到沈宓的話,卻有些不樂意。這不是讓陸霁斐再出一個風頭嗎?

郴王卻明白了沈宓的意思,他道:“陸首輔箭術了得,不會是怕了朱姑娘吧?”

這招激将法,明眼人都清楚,陸霁斐自然也清楚,他攏袖拱手,低低笑道:“願奉陪。”

蘇芩起身,一襲紗衣,搖曳生姿的走至陸霁斐身邊,顏如舜華,絕色蓋世。

她的手裏捏着兩個粉團子,蔻色指尖搭在上頭,一手一個,各邊咬了一口,小小缺角,沾着檀色口脂,粉嫩唇角沾有細綿白霜,就連那小巧秀氣的鼻子上都有。此時,正仰着小臉,盯着陸霁斐看。

陸霁斐慢條斯理的将那竹骨紙面宮扇塞到蘇芩腰間宮縧內,然後替她擦了擦臉。

男人手上的繭子已許久未磨,蘇芩被擦紅了臉,眼紅紅的,琉璃雙眸迅速聚集起水霧,控訴的看向人。

蘇芩身後,朱麗月手持小角弓,挑釁的走向陸霁斐。

而自蘇芩起身後,殿內便陷入一陣難捱的沉靜。

“哥?哥!”朱麗月狠狠拍了拍朱遠道。

朱遠道霍然回神,高壯的身子“啪啪啪”往後退三步,撞歪一片與他一般形狀的男子。

“你幹什麽呢?”朱麗月嫌棄道。

朱遠道搖頭晃腦,一張黑臉上滿是臊紅,他文绉绉的一作揖,憋出一句話,“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朱麗月看向蘇芩,了然的點頭,然後唾棄道:“那是人家的珠玉,你形穢個鬼。”說完,朱麗月不着痕跡的往夏達那處偏了偏,在看到人落在蘇芩身上的目光後,黯淡了幾分眼神,暗暗攥緊手中小角弓。

沒關系,她會幫他贏了陸霁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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