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遲到的暴君（12）
第66章 遲到的暴君（12）
◎“你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慕白從小就在厭惡中長大。
他受盡冷眼, 飽經欺淩。
他的父親厭惡他，将他關在漆黑狹窄的閣樓裏，讓他籠罩在害死母親的陰影裏：“是你害死了你的母親！她因為生下你而患上了産後抑郁症，最終精神崩潰, 跳樓自殺！如果沒有你, 你的母親就不會死！是你害死了她！你的身體裏流着罪惡的鮮血！你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繼母虐待他, 欺淩他，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後快：“不要以為你能搶走你弟弟的東西，慕家的家産以後全都屬于你弟弟！你這個克死你母親的天煞孤星！你怎麽還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應該陪你媽一起去死！”
他的繼弟慕城嫌惡他，時常派人圍毆教訓他, 把他打得鼻青臉腫遍體鱗傷，吐血昏迷送進醫院：“以後少讓我看見到你, 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不過是我爸養的一條狗，養你都嫌浪費糧食！”
十歲以前的慕白, 每天都吃不飽, 穿不暖，瘦得只剩下一具骨頭，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 像是會四處漏風一樣。
那張蒼白漂亮的小臉上，永遠都帶着青紫的傷痕, 衣服下沒有一塊好肉。
慕家別墅裏有空餘的房間，但慕進斌為了虐待他，不允許他住在主人房, 他将他扔在漆黑狹窄的閣樓裏, 不允許他下樓, 不允許家裏的仆人跟他說話。
慕白像幽靈一樣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有人都對他的苦難視而不見。
老師們全都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幫他，因為慕進斌是學校董事會的理事，他們害怕丢了自己的飯碗，所以對慕白的凄狀視若無睹。
群狼環伺，四面楚歌。
沒有一個人會向他伸出援手。
慕白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進醫院的次數變得越來越頻繁，所以他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冰冷、陰郁、自閉、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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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其他小朋友還在游樂園裏嬉戲打鬧央求父母陪他們去坐摩天輪時，十歲的慕白，就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清晰的認知：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垃圾場。
——裏面全都是垃圾。
慕白自小就在厭惡中長大。
所以他厭惡這個世界。
他甚至厭惡他自己。
他對自己有着深惡痛絕的自厭感。
因為他害死了他的母親。
他的血液裏流淌着無邊的罪惡。
他知道這罪惡遲早會吞噬他，讓他陷進永恒的黑暗，最終在黑暗裏腐爛。
慕白十歲那年，簡老夫人找到了他。
簡老夫人是慕白的外婆。
這些年，慕進斌一直都在軟禁慕白，他不準慕白跟簡老夫人見面。慕白除了慕宅和學校，哪裏都不準去，每天兩點一線，放學後必須回家，不允許接觸外界，他甚至到現在都沒有去過游樂園。
但有錢能使鬼推磨，簡老夫人買通了班主任，安排她跟慕白在學校裏見面。
在班主任的辦公室裏，慕白第一次見到了簡老夫人，簡老夫人抱着慕白聲淚俱下地痛哭，表達這些年來對他的思念。
但慕白自幼就多智近妖。
他能夠分辨什麽是愛，什麽是恨。
所以年幼的他，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簡老夫人并沒有她所表演地那麽愛他。
他甚至能感受到，簡老夫人望向他的眼神裏，帶着跟慕進斌如出一轍的恨意。她像慕進斌一樣恨他，盡管她竭力隐藏，但卻仍舊讓慕白發現了蛛絲馬跡。
或許是因為他害死了她的獨女。
簡老夫人恨他，但卻不得不來找他，因為只有他才能幫她複仇。或許她十年不來見他，就是為了讓他能夠親自品嘗地獄，然後将其他人都拽進地獄。
如同身處地獄裏的她一樣。
簡老夫人很快就說明了她的來意。
她抓着慕白孱弱的肩：“是慕進斌和雲中衡氣死了你外公，你要為你外公報仇雪恨！你要把這兩個畜生都送進監獄！”
肩膀被她抓得有些痛，慕白微微地皺起了眉，臉色蒼白地望向簡老夫人。
簡老夫人的臉上看起來有些猙獰，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裏滿是憤恨。
她一個人撐起了破敗的簡氏。
失去愛人和獨女的痛苦，早就将這個蒼老的女人折磨得面目全非歇斯底裏，變得像是一個神色癫狂的老巫婆。
他知道簡老夫人對他沒有任何感情，因為他的身體裏流着慕進斌的血。
簡老夫人痛恨慕進斌，所以她同樣也痛恨身為慕進斌兒子的慕白。
更何況慕白還克死了她的女兒。
慕白并不在意：“好。”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盟友。
而不是一個外婆。
所以他并不在意盟友對他的感情。
兩人決定裏應外合，聯手複仇。
簡老夫人将慕白被繼母繼弟家暴的事情曝光給了慕進斌的死對頭江家，在簡家的推波助瀾下，江家大肆報道了這件事情，導致慕氏很多項目都受到了影響。
後來慕進斌不得不約束妻子葉娅霞和兒子慕城，不準他們繼續虐待慕白。起碼不能在他身上留下明顯的傷痕。
慕白的生活環境變好了許多。
作為回報，慕白會偷偷地溜進慕進斌的書房，将慕氏的報價透漏給簡老夫人。兩人合夥搶走了慕氏不少項目。
慕進斌從未懷疑過他。
因為他在慕家就像是一個幽靈。
一個只能住在閣樓裏的幽靈。
沒有人會懷疑幽靈。
更何況當時的他只有十歲。
日薄西山大廈将傾的簡氏集團在慕白的幫助下重新回到三大豪門之列。
後來慕白慢慢長大。
他的性格變得愈來愈冰冷陰郁。
一次偶然的意外，令慕白突然得知，原來當年他的母親并非是跳樓自殺，而是被慕進斌親手推下樓摔死的。
原來慕進斌這些年一直都在騙他。
他沒有害死母親。
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
得知這一切的慕白，覺得這個世界荒誕詭異得就像是一出狗血的舞臺劇，衆人粉墨登場，淋漓退場，似乎只是為了将舞臺的燈光留在血紅色的幕布上。
而他是被命運觀賞嘲弄的主角。
命運最終會推着他走向滅亡。
他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真實。
自厭感幾乎快要淹沒他。
他開始瘋狂地向慕進斌複仇。
是慕進斌殺死了他的母親，殺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可能會愛護他的人。
他的性格變得愈來愈冰冷、陰郁、自閉、冷漠，不愛跟人說話。
他的世界一點光亮都沒有。
直到他遇到了雲落落。
她像是一道月光撬開了他的閣樓。
照亮了他漆黑陰郁的世界。
那是在慕城的生日宴上，慕白厭惡衆人臉上的虛僞繁華，所以獨自一人離開宴客廳，躲到了別墅後面的小花園裏。
在這裏，他碰到了一個明媚的少女。
少女擁有世界上最溫暖的眼眸。
“你叫什麽名字？”
慕白原本正準備離開這裏，但卻突然止住了腳步，心中微微有些異樣。
這些年他一直都活得像是一個幽靈，所有人都對他視而不見，沒有想到少女竟然會主動跟幽靈說話。
少女的眼眸溫暖得像是融化的月光。
慕白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了。
他身體一頓，漆黑的眼眸望着少女。
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慕白。”
少年臉色蒼白，神色陰郁。
同齡人都不敢跟他說話。
但少女一點都沒有被他的樣子吓到。
她甚至還彎起了漂亮的眼眸。
“我叫雲落落。”
雲落落擡頭望向別墅裏的衆人：“你是不是覺得那群人很讨厭？”
慕白沒有說話。
雲落落自顧自地說道：“我也覺得他們好讨厭，所以才會躲到這裏。”
慕白望着她的眼睛，她說她讨厭衆人的時候，眼睛裏一點讨厭之色都沒有。
她跟他不一樣。
他的讨厭才是真的讨厭。
雲落落的話非常多，哪怕慕白一句話都沒有說，她都可以跟他聊得熱火朝天，慕白懷疑她跟一只蝸牛都能聊得起來。
小花園裏種滿了金色郁金香。
清風拂來，吹過慕白蒼白的臉頰。
慕白被迫知道了她喜歡紅色玫瑰花，喜歡巧克力，喜歡粉色的鑽石。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從滿園的金色郁金香，聊到了粉紅色的鑽石的，他只記得少女溫聲軟語的嗓音像風一樣輕柔。
如果不是雲父把她叫走，他可能連她婚禮上要放什麽品牌的紅酒都知道了。
雲父帶走了雲落落。
慕白擡起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原來她是雲中衡的女兒。
可惜了。
後來慕氏要跟雲氏商業聯姻，衆人想讓雲落落嫁給慕城，但雲落落卻不顧衆人的反對，執意要嫁給慕白，為此她淋了兩個多小時的大雨，差點燒成腦膜炎。
慕進斌讓慕白去醫院照顧雲落落。
慕白再次看到了少女。
上次跟雲落落見面的時候，少女臉上豔若桃李，灼若芙蕖，明媚得像月光。但此刻少女卻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
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
為了他，搞成這副模樣，值得嗎？
“為什麽要嫁給我？”
“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
慕白覺得雲落落大概是瘋了。
為了一個玩具搞成這樣。
他從小就敏感纖細，能察覺到別人眼底的情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雲落落望向他的眼神，并不是愛，而是一種趴在櫥窗外面注視心愛玩具的眼神。
她喜歡他，想得到他。
但她卻不愛他。
她随時會去別的櫥窗愛上別的玩具。
她做好了随時抽身的準備。
她的熱烈總是不達眼底。
在她眼底，他只是一個玩具。
哪怕她會為了這個玩具奮不顧身。
慕白冷眼看着她死纏爛打地追求他，每隔幾天都能收到她送的情書，親手疊的紙星星，還有她親手制作的各種巧克力，每天早晚都能收到她的訊息問候。
天冷提醒添衣，下雨提醒帶傘。
不知不覺就變成了一種習慣。
有一次，雲落落生病，忘記了要跟他發訊息，慕白心煩意亂了好幾天。直到後來雲落落病好之後，再次用狂轟濫炸的訊息轟炸他，慕白陰郁的心情才變好。
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瘋了。
他明明知道雲落落把他當玩具。
但卻仍舊忍不住沉淪。
因為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時候。
他才覺得自己是個人。
而不是一個為了複仇的工具。
所以後來，當慕進斌要他跟雲落落正式訂婚時，慕白下意識沒有拒絕。
訂婚宴結束後，他親自将雲落落送到家門口，兩個人即将分別。
在昏黃的燈光下，少女驀地拽着他的衣襟，踮起腳尖，主動吻住他的唇角。
少女白皙的面頰染上了迷人的紅暈。
纖長濃卷的睫毛在不住地輕顫。
慕白冰冷漠然地望着她。
她也會像這樣親吻別的玩具嗎？
嫉妒在他的心底瘋狂滋長。
作者有話說：
落落一周目從第四個世界開始，沒有用真心做任務，她以為主角沒有發現，但慕白看出來了……
話說新來的小天使你們是在哪裏發現這本書的呀？
因為霧霧上周被鎖了，所以這周沒榜單，連毒榜都沒有，還以為這周收藏會稀裏嘩啦地掉，結果沒想到竟然默默地漲了好幾個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