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沈之安蒼白的臉上也難得的浮起一抹笑, 他把禮物随手遞給陪在自己身邊的母親，面帶愉悅。
“安安，這回媽媽就幫你了, 你之後要好好聽哥哥的話知道嗎？”溫純眼中閃過一絲憂慮，輕聲細語道，“哥哥這麽愛你, 一直都讓着你，你也要替哥哥考慮, 下次不要再任性了知道嗎？”
沈之安不耐煩道, “哥哥哥哥, 媽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跟我說哥哥, 再說了哥哥哪裏愛我了, 今天你們是不知道！他……”
“安安，你怎麽對你媽媽說話的！”沈之安焦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邊上端着酒杯走過來的沈清霁面色不愉的打斷。
“你媽媽這麽多年為了照顧你吃了這麽多苦，你長大了更要體諒媽媽才對, 你媽媽說的多有道理, 爸爸媽媽陪不了你一輩子, 等我們走了你能依靠的只有你哥哥，你要和哥哥好好相處！”
“這次你的要求爸爸媽媽已經滿足你了，待會兒生日宴切蛋糕你就不要去了, 畢竟你哥哥才是以後才是我們沈家的未來，你不能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沈清霁自認苦口婆心, 可他越說，輪椅上的少年神情越陰鸷。
沈之安忍不可忍, 擡起頭，“爸爸, 為什麽一定要是哥哥呢！？”
“你說什麽？”沈清霁愣了。
“我說……”無人的休息室裏，少年目光狠厲一字一句，“只有哥哥能繼承沈家嗎，為什麽我不可以？我哪裏比哥哥差嗎？”
沈之安又回想起回廊下沈之衍居高臨下的眼神——輕蔑嘲諷。
憑什麽？
就憑他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嗎？
關于才智關于見識等等的一切，沈之安都下意識的忽略，他始終覺得，自己輸給誰也不會輸給沈之衍。
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父母，眼圈慢慢變紅，從小到大，只要他用這種固執又倔強的眼神看着他們，什麽要求都可以得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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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霁像是剛從震驚裏緩了過來，“安安你怎麽能這麽想呢，管公司沒有彈鋼琴那麽簡單，你……”
“孩子爸爸！”溫純忽然拉高了音量，在他說出讓沈之安傷心的話之前提前制止他。
彎下腰，安撫似的哄沈之安道，“管公司有什麽好的，兒子你的身體吃不消的……要是你想試試的話，下次爸爸帶你去公司試試好不好呀？”
“媽你也覺得我比哥哥差是不是！？”
“那當然不是！”溫純忙哄，“家教老師們誰不知道，安安的智商不比哥哥差的，只是哥哥身體好學習的時間長，在外面上學見過的比你多而已……”
她這是拿她兒子當三歲小孩來哄呢？
沈之衍站在門邊，跟看戲似的看着裏面的一家三口圍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逆少年說好話，沒忍住笑了一聲。
沈清霁渾身一僵，還以為這副樣子被外面的賓客看見了，一轉頭才發現是久未謀面的大兒子。
“之衍？”他眼中有不滿，“進來怎麽不提前跟爸爸說一聲。”
溫純逃避似的低下頭，沒敢去想剛才他們說的話有沒有被這個大兒子看見。
“爺爺說要切蛋糕了。”
沈之安和沈之衍有五分像，尤其是在光暗的交接處，更加模糊了這兩個孩子之間的區別。
沈清霁的目光在沈之衍的身上恍惚了一瞬間。
但是只要是見過這兩個孩子的人就絕對不會弄混這兩個人，沈之安的倨傲冷厲更像是養尊處優的少爺，是事事順心的任性，多少帶着這個年紀的孩子氣。
但沈之衍不一樣，沈清霁居然從他這個今天剛滿十九歲的兒子身上感覺到了從自己父親身上才會感受到的威懾力。
淡而直達人心的淩厲。
看似什麽都知道，又什麽都不說。
沈清霁皺了皺眉，剛想說什麽，可沈之衍直接轉身出去了。
晚宴上，直到沈老爺子杵着拐杖一步步走出來，場面才到了今晚的最刺激。
所有人都在緊密的關注着他接下來的話，目光熱切。
包括臺下坐着的沈清霁一家和沈之衍，沈清霁三人難掩臉上的激動，默不作聲的整了整衣擺，随時準備起身。
“感謝各位來賓給我這個老頭子面子，來我孫子的生日宴，”沈老爺子環視一圈，皺紋堆疊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今天是個好日子，公事私事就放在一起說了。”
聞言，不管是相關的還是不想關的，心都提了起來。
沈之衍坐在主桌，神情淡淡，他倏忽擡起眼和老爺子看過來的視線交彙——
“一代新人勝舊人，我這個老頭子也該頤養天年了，未來我家孫子之衍就勞諸位照顧一二了！”老爺子稀疏的胡須一翹，興致高昂的對着賓客舉起手中酒杯。
萬衆嘩然！
沈家這麽大的家業居然是給了孫子沒給兒子！！
在場的每個人腦瓜子都是嗡嗡的，一時片刻四座皆靜。
沒反應過來。
有一貴婦清咳了一聲，悄悄摸出手機發了一條消息，又湊到女兒的耳邊道，“吃慢點，媽媽讓人送來了新禮物，待會兒我們再送一次。”
只是這禮得比之前是送出去的更重，她肉痛。
反應最大的還是坐在主桌的沈清霁，他臉上自滿的笑容還沒消散，就凝固在了他臉上，頓時連體面都維持不住了。
邊上的沈之安神情如遭雷劈，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待到片刻後，喧鬧聲才以一種驟然迸發的狀态湧現，識時務者為俊傑，紛紛舉起的酒杯和那些不久之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奉承和恭維此刻更狂熱的出現在了他面前。
難以置信。
被喧嚣熱鬧排除在外的人成了他們。
直到宴會結束，沈之衍沒有停留，直接就想走，從老爺子的書房出來，才看到等在書房門口的兩個人。
沈清霁極力控制臉上緊繃的肌肉，深呼了一口氣，語氣還是生硬得像是剛從石頭裏擠出來的，“之衍，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不跟爸爸商量一下？”
“也不是爸爸不同意，只是這樣做讓爸爸多難堪，讓你媽媽和弟弟多難做？”他匆忙接着道，“你也已經長大了，你的能力爸爸是知道的，但是爺爺偏愛你，你也不能只考慮自己。”
他等着沈之衍的回複，但是沈之衍面無表情。
聽他這話只是淡淡挑了挑眉，“能者居之而已，爸，這不止是爺爺的決定。”
沈之衍掃了他一眼，眼中的深意沈之安沒懂沈清霁卻懂了。
就連董事會也同意這個荒謬的決定？真是荒唐啊。
看着他的背影，沈清霁高聲道，“之衍，你放心，爸爸永遠是你的後盾，以後在公司裏，只要你需要，爸爸随時會幫你。”
“爸！”沈之安不可置信大叫，“你怎麽能就這麽同意呢，他才幾歲啊，怎麽能越過你！爸……”
下一秒了，他的話語突兀頓住了。
因為那個往外走的人，忽然頓住了腳步幹脆利落的折了回來，伏在他的耳邊，冷冷譏諷道，“廢物還是多在小孩身上找找優越感吧，這世上其他人也不會因為你叫爸爸就讓着你。”
說完，毫無顧忌的轉身就走。
跟在他身邊的人，郝然就是方才宴會上住持局面的董助。
沈之安還是不甘，坐在輪椅上對着爸爸叫喊道，“爸！你聽見了嗎？哥說我是廢物！！”
衣服上的金龍在昏暗的環境裏熠熠生輝。
但此時就連沈清霁都不想理這個沒用的小兒子，厭煩的朝不遠處的保姆招招手，自己轉身大步流星的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