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登上艦船有三天了。

三天了，依然沒有任何關于冽的消息。

當極光級戰艦駛離太古星的大氣層時，程鹿趴在舷窗往下看，只能看見太古星的戰機依然在圍着一頭巨龍向遠離山崖的平原而去。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巨龍忽然回頭望向戰艦的方向，憤怒又悲戚地長嘶一聲。

但程鹿聽不見，也看不清，巨龍變成一個遠去的小點，随後，太古星也變成了一個遠去的小點。

戰艦駛入茫茫宇宙，透過舷窗，入目只有黑漆漆的太空和數不盡的星星。太古星周圍粉色紫紅的星海，此刻在他看來顯得格外陌生。

他如果就這樣去了龍人帝國，小冽該怎麽辦？

小冽會回來找自己嗎？

不，眼下最大的問題，是把小冽一個人留在太古星，他将面臨的會是多大的危險？

太古星人會把他抓起來傷害他嗎，他什麽時候才能恢複龍人的模樣？

他……會不會再也變不回來了？

程鹿蜷縮在舷窗下的角落裏，眼眶紅紅的。

一想到變成龍的小冽看他的眼神那麽陌生那麽猙獰，他就很難過，像心裏空了一塊。

原本剛剛來到新世界的時候，他是害怕的。這個陌生的世界他舉目無親，哪怕獸人們對他很好，哪怕他可以住在那麽大的城堡裏，每天通過直播和全星際的獸人龍人聊天，他依然感到舉目無親寄人籬下的孤獨。

而且他也不知道，那些隔三差五來為他抽血化驗的科學家，究竟有什麽別的目的——自從他知道面團那個實驗基地的事，他就覺得，也許獸人也有自己的實驗基地。

他們也在做關于人類的實驗嗎？不知道，但是誰能說完全沒有呢？

他是唯一的人類。

對他們而言，自己是可遇不可求的研究對象吧。

那些溫柔善良的獸人也許會善待他，可是他們終究離得很遠，只能隔着直播的終端屏幕看着自己。

只有小冽，小冽沖破重重阻礙來到他身邊。

只有小冽會把他當珍視的人看，會耐心為他解釋這個世界，會做他喜歡吃的東西，會始終陪着他，會保護他，會溫柔地拍拍他的腦袋，告訴他有自己在什麽都不用擔心害怕。

他原本已經快要完全習慣小冽的存在了。他甚至已經開始舍不得離開小冽，舍不得離開這個新世界了。

程鹿想哭，但小冽不在這裏，他不能哭出來，不能讓小冽擔心，也不能那麽不堅強。

舷窗的走廊盡頭站着一個沉默的龍人士兵，不論程鹿對他說什麽，他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毫無反應。

大多數時候，程鹿也不願意和他有多少交流，問他幾句關于面團的下落得不到回答後，程鹿就幹脆看也不看他了。

他是龍人帝國的士兵，是荀凜那個混蛋皇帝的手下，有什麽好和他說話的。

士兵每次和程鹿說話，都是簡單機械地轉達命令，除此之外，一丁點私人的對話都沒有。

不像他在獸人的護航艦上時，長門，那位優雅的長頸鹿人乘員，會耐心地回答自己的問題。

“0900，本艦将進入躍遷，請立刻返回艦橋。”

士兵突然出聲，重複了三遍。

什麽0900，什麽躍遷，聽不懂，不想聽，不想回艦橋。

程鹿埋頭在雙膝間，認認真真地難過自己的難過，假裝沒有聽見。

士兵走了過來，再次重複了一遍命令。

程鹿一動不動，好像睡着了一樣。

士兵猶豫了一瞬，看了一眼牆上的終端顯示的時間：0832。

士兵決定伸手去拽他手臂。

但也許是力氣太大沒收住，也許是程鹿太瘦太輕，他這一拽，竟然把程鹿拽地踉跄了幾步。

士兵愣了愣，扶着他站穩了才松手。

“請随我回艦橋。”

程鹿不理他，重又蹲下去，揉着手臂被他拽過的地方。肯定拽紅了，袍子遮着，他也不想撩起來看，只自顧自地揉。

過了約莫五分鐘，走廊盡頭的門打開，昏暗的走廊裏照進一絲光亮，一個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走進來。

那一瞬間程鹿恍惚以為是小冽。

但他心裏知道，那不是。

這人比小冽更加壯實，銀白的長發梳得一絲不茍，油光锃亮。就連他和小冽一模一樣的緋紅眼睛，也總是微微眯着，好像下一秒就會産生什麽邪惡的想法，把你騙得萬劫不複。

程鹿只冷冷地瞥了一眼，重新低下頭去。

身旁有輕微的風聲。

荀凜在他身旁坐下，掃了一眼，士兵已經重新退回門邊的陰影裏，一語不發。

“一會要開始躍遷了哦，再不進去的話，你會被壓扁在這裏的。”

荀凜指了指眼前的舷窗。

程鹿一聲不吭，也不想理他，像根木頭一樣毫無反應。

荀凜也不氣惱，他向後靠着牆，修長的腿抵在舷窗上，高傲睥睨着舷窗外的滿天星辰。

“喜歡看星星嗎？”他冷不丁問道。

沉默了半晌，程鹿幽幽地擡起頭，望向窗外的星空。

然而他雙眼并沒有焦點，只是望向一個方向出神。

在獸人聯盟的城堡裏，夜裏他有時也會和小冽一起靠在陽臺的角落、城堡監控看不到的地方，仰頭就能看見漫天星辰。

城堡的夜空，并沒有紫紅的星雲，但他們看得很開心，小冽會挨個挨個給他指出，這顆那顆都是什麽星。

程鹿認認真真地挨個記下來，小冽又會失笑說，“你怎麽一點都不問，為什麽這些星星的名字那麽奇怪呢？”

程鹿會乖巧地說，“因為你說叫這個，我就相信它們叫這個名字呀。”

小冽就會揉揉他的腦袋，老老實實地承認，那些奇怪的名字都是他自己瞎取的，他也不知道那些星星叫什麽。

程鹿就笑嘻嘻地任他揉，塔樓的風吹過來，夜色裏只有城堡的防護罩系統還在兢兢業業地轟鳴。

距離現在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遙遠。

小冽當然不知道，因為地球不在其中，所以那些星星叫什麽，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眼前的星雲，大片大片粉色紫紅的星雲裏，沒有一顆叫地球。

他喜歡看星星嗎？喜歡。但他更喜歡在地球上看星星。

但荀凜不知道，以為程鹿是聽自己的話而乖順地看向星海。他因這舉動而感到開心，就慢悠悠地接着說：

“你會像一張餅一樣，被壓在這扇窗上，然後，骨頭都碎掉，血肉從嘴裏飛出來，塗滿整扇窗。到時候，我會把這個走廊拆下來，打包寄給我那天才弟弟，告訴他，這一走廊都是你。”

程鹿蜷起身子，又驚又怕地盯着他。

荀凜伸出手，程鹿以為他要摸腦袋，下意識地一躲，這一躲，倒讓荀凜愣了一瞬，而後，他輕輕攬住程鹿的肩。

程鹿想掙脫，卻發現他看似輕輕搭過來，手上力氣卻很大，掙了半天掙不脫，只好洩下氣來，別別扭扭地任他攬着。

“但是如果你聽話的話，也許我會給你找個漂亮的小盒子。”

這個龍人到底有什麽毛病？

程鹿轉過頭去，沉默半晌，忍不住問：

“你把面團爺爺關在哪裏了？”

“面團？”荀凜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他給自己取的新名字？”

小冽也說過，面團并不是陸龜人爺爺的真實名字。

但是小冽也沒有告訴過他，面團究竟叫什麽。

程鹿有種被大家一起瞞着的感覺，就好像全寝室的人都出去吃麻辣燙，獨獨瞞着他躲着他不告訴他。

“那不然呢？你要是知道他的本名，就說啊！”

荀凜笑開。

他笑起來和小冽也不太一樣。

小冽笑的次數并不多，但他笑起來往往是溫和的，淺淺的，沒什麽攻擊性。

而荀凜的笑，張揚又桀骜，像是一點也不想花心思去掩飾他那一肚子壞水。反而他一笑，你就會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又想做什麽壞事。

明明長得一模一樣的。

“還是讓他自己告訴你吧，我才懶得費這功夫。”

他站起身來。

程鹿也跟着站起身，追問他。

“那你把他關在哪裏了，我要見他！你……你沒有對他做什麽吧！”

上艦以後他就一直在不斷追問，面團爺爺去哪了，面團爺爺被他們關在哪了，但是艦上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他。

而這個混蛋皇帝，上艦後就沒見了人影，反倒是派了個士兵看着他，他去哪就跟着到哪，不攔他，也不回應他。

整整三天，他幾乎把整個艦艇能去的地方都走遍了，什麽都沒發現。興許荀凜事先有過命令，那些龍人乘員沒有一個敢停下來和他搭讪，不論他問什麽，也都沒有人敢回答他。

不能去的艙室，龍人士兵則會堅定地擋在他身前，任他怎麽說怎麽砸門，也不為所動。

龍人，原來并不是個個都像小冽那樣可愛的。

“如果你對他做了什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荀凜看着程鹿撂狠話，像看着一只幼貓在張牙舞爪着虛張聲勢恐吓他。

他覺得很可愛，沒有忙着回答，而是歪着腦袋想了想，才緩緩地說道：

“嗯……那要看你如何定義這個‘做什麽’了。”

“……什麽意思！？”

“跟我回艦橋，要不就在這當肉餅。”

荀凜的話音忽然轉冷，兀自站起身。

程鹿才猶豫了一瞬，荀凜已經走到了門邊，他只好揉着脹痛的手臂也跟了上去。

小冽被留在了太古星，但面團爺爺在艦上，眼下應該振作起來，先找到他，再一起想辦法回去救小冽。

跟着荀凜出門的瞬間，他注意到，那個龍人士兵還在角落裏站着。

“他……”

荀凜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留在這裏。”

士兵毫不猶豫地說：“明白。”

門在他們身後關上，隔着門上的圓窗，能看見他依然挺拔地站在那兒，目不斜視地對着舷窗，舷窗外是漫天星河。

走出去幾步，程鹿才忽然反應過來。

“等一下，他……他不回艙裏嗎？不是要躍遷了嗎！”

“是啊。”荀凜悠悠地回答。

他的口氣就好像在回答“你今天吃飽了嗎”之類的問題那樣漫不經心。

“可是你說，躍遷的時候留在走廊裏的話……會被壓成肉餅！血和肉會從嘴裏出來！”

程鹿急急地追問道。

荀凜贊許地輕笑一聲，“看來你還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很好笑嗎！”

程鹿拽着他的手腕讓他停下來。

荀凜轉過身，瞥了一眼手腕，程鹿像觸電一樣松開手。

荀凜收起笑容，嗓音冰冷：

“第一，他沒有在規定時間裏把你帶到艦橋。第二，他沒有好好招待我們尊貴的客人，還出手傷害客人。按我的規矩，把他留在那裏，沒有什麽不妥。”

“他會死的！”程鹿歇斯底裏地喊道。

他不能理解，明明是自己不願意進艦橋，為什麽要讓一個士兵付出生命的代價。

怎麽能有這麽殘忍的規矩。

“噢……所以現在你開始在意起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士兵了？”荀凜嘲諷地看着他。

“……”程鹿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在肚子裏搜刮能反駁的話。

“這……這不是在意不在意的問題，你沒有必要懲罰他，是我不願意進來，又不是他的過錯！”

“所以他會因你而死。”荀凜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平靜地打斷他的話，“因為你不聽話，他的死要算在你頭上。”

“……？什麽？你不能這樣……”程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驚恐地盯着荀凜那張和小冽一模一樣的臉。

“為什麽不能？我可是皇帝。”荀凜笑起來，但他的笑容在程鹿看起來格外陰森。

“我的子民，必須無條件服從我。你們人類不也有過皇帝嗎，這樣的道理都不明白？噢，我忘了，你來的那個時代，似乎已經沒有皇帝了，你不太适應也正常。”

“沒關系，從現在起，你就必須學會适應了。”

“晚一點我會派新的士兵跟從保護你，希望你乖一點，別把我的士兵都用完了。現在給我去艦橋，如果你仍想反抗，你應該知道後果。”

荀凜看了一眼終端上顯示的時間，輕蔑地哼了一聲。

他像提着一只幼獸一樣，拎着瘋狂掙紮試圖打開走廊門的程鹿，進了傳送梯，進了艦橋，将他按在指揮座後角落裏、從牆體延伸出來的一個座椅上。安全帶自動将程鹿固定住，他拼命也解不開。

坐在不遠處的舵手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程鹿，撥下耳麥：

“電告全艦，本艦将于0900進入躍遷。本次躍遷，預計2小時，結束時間1100。請全體乘員立刻在最近的安全座落座待機，外走廊将全部排空。電告全艦，再次通知，本艦将進入躍遷準備姿态。”

外走廊，全部排空……

是他剛剛看星星的走廊嗎？

那個龍人士兵，……他還在那裏。

“求求你……讓他進來，好不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求求你……”

程鹿顫抖着輕聲懇求。

他不希望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因自己而死，為此他願意低頭，願意哀求，願意做任何事。

他努力回憶那個士兵的模樣，他有着黑色的角，長得很清秀，看起來好像剛剛成年。

眼睛，眼睛是什麽顏色的？眼睛似乎是琥珀色的？和地球人很像。

他不希望他因為這種離譜的事而死。

荀凜坐在指揮座上，頓了頓，按下兩個鍵。

座椅上的安全系帶自動将程鹿固定在了座椅上。

“竟然會為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哀嘆懇求，人類果然是一種奇妙的古代生物。”

他微微側頭，偏向程鹿的方向。

“但是我什麽都不需要你做啊，傻鹿鹿。”

“什麽……不要……”程鹿驚慌地擡起頭。

“出發吧。”荀凜一手支着頭，淡淡道。

舵手放下防護罩，和身旁的輪機長交換了一個眼神。

“本艦即将進入躍遷，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一股推力将程鹿壓在座椅上動彈不得。

淚水不受控制地從他的眼角湧出。

他害死了一個人……雖然并非故意，但他終究是害死了一個人。

他不敢去想，那個看過星星的走廊，此刻該是如何血肉模糊，遮住舷窗，遮住那片璀璨美麗的星海。

戰艦在平穩地躍遷，荀凜倚着指揮椅一動不動，可能是睡着了。

程鹿垂頭喪氣地窩在安全椅裏，臉色慘白，還沒有從剛才的震懾裏走出來。

他才多大，他才成年沒多久。在這之前，他所擔憂的事也不過是吃不上合适的飯菜，擔憂過前哨站被發現被抓走，擔憂自己回家以後會想念小冽。

再往前，他需要擔憂的事就更加簡單了，不過是考試能不能及格，會不會挂科，會不會影響到畢業的事。

生與死都離他太過遙遠。

哪怕媽媽曾告訴他，爸爸是在他年幼時發生的一場車禍中離去的，他依然覺得死亡是很遙遠很不可捉摸的事。

但如今死亡就發生在自己身邊，那樣幹脆那樣猝不及防，那樣無法阻止，那樣……血腥。

這一切都因他而起。

程鹿痛苦地抓着頭發，他想哭，但是又哭不出來，好像之前勸自己不要哭要堅強的話像個魔咒，堵住了他的嗓子眼。

“你會付出代價的……你會付出代價的……”

他喃喃地念叨着，不知道是說給荀凜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艦橋裏的乘員們面面相觑，但因為荀凜沒有說話，他們也不敢說什麽，甚至不敢往程鹿這邊再看一眼。

也許是聽煩了，荀凜“啧”了一聲，那些乘員們下意識扭回頭去對着自己的屏幕。

荀凜揉揉眉心，像是打了個盹醒過來，換了個倚靠的姿勢，側頭瞥了程鹿一眼。

“啊呀，我差點忘了件事。”

他又按下一個鍵。

程鹿身旁的牆壁應聲打開，一個一模一樣的座椅從牆裏探出來，還坐着個人。

程鹿惶然看過去……

“面團爺爺！”

是面團，是情況不怎麽好的面團。

他被綁在座椅上，可能是在躍遷之前被固定上去的。瓜皮帽不知道去了哪，光溜溜的腦袋露在外頭，看起來格外滑稽。

但他的緊身衣早在被巨龍叼在嘴裏的時候就劃破了，裂口裏透出藍紫的微光。

“痛痛痛……哎呀呀，鹿鹿你在這！”

被程鹿的呼喚叫醒，面團想擡手揉揉腦袋，才發現雙手被綁着，只好朝着程鹿這邊晃晃腦袋。

程鹿不管不顧地伸手想幫他拆掉綁着手的電子束帶，只是怎麽拆不掉。

“讓他綁着不好嗎。”荀凜頭也不回，懶洋洋地說道。

面團安慰地點點頭，“好啦，沒事鹿鹿，我這樣也行。小皇帝他怕我呢！”

程鹿卻一點都笑不出來，讷讷地“噢”了一聲。

“面團爺爺。哈。”荀凜忍不住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兀自笑起來。

“笑笑笑笑很好笑嗎！”面團罵罵咧咧。

“很好笑。”荀凜将指揮椅轉過來，“你怎麽不告訴他你的真名呢？”

“是不想告訴，還是不想讓我弟弟聽見？讓我猜一猜，他有多少年沒有叫你的本名了？”

面團臉上白一陣紅一陣。

“面團爺爺……”程鹿的視線卻落在了他的緊身衣上，透過裂口可以看見衣服下，面團似乎并沒有皮膚和肌肉，他的身體像是被藍紫色的流光撐着，流光裏還有什麽在閃爍。

面團卻會錯了意，嘆口氣說：

“……我只是不希望小龍人難過……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你，他應該永遠都不會來太古星……”

“提耶。……我是提耶，S-417星球實驗基地的工程師，提耶。負責人類基因培養植入體的研究……和星球僞裝空間紊亂系統的研發。”

程鹿愕然擡起頭。

……S-417星球？

這個代碼，他被發現的那顆星球？

對啊，那個實驗基地，被建造在一顆小型星球上。

那顆星球上龍人帝國的廢棄停機坪……

……以及星球附近極不穩定的紊亂空間。

生死時速——

五一假期結束的第一天：

我是一點一點一點都不想工作啊，癱倒。

還好趕上了更新QAQ

忍不住罵一句。

小皇帝好壞。

想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