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7-12
剛剛開葷沒兩天,江敘忱頗有點兒食髓知味的意思,不過這天晚上到底是沒有進行到最後。
倒不是真因為溫行與叫他起開,而是考慮到溫行與的……身體原因。
聽溫行與抱怨他技術差,江敘忱沉默了。
他戳了戳溫行與:“可是你那天晚上不是也挺舒服的嗎?”
溫行與擡腳踹過去:“你五感全失啊?你他媽自己舒坦了哪還管我死活……對,你說不公平這事兒是對的,我不把你也弄得龇牙咧嘴就不算公平!趕緊的,脫了褲子趴下,我要在上面!”
江敘忱摟着他,帶着點兒故意顯露出來、平常根本見不着的委屈:“第一次,沒經驗,多試幾次就好了,我學習和領悟能力很厲害的。”
“呵。”溫行與輕哼了一聲,“對了,你剛剛說什麽身經百戰?誰?我嗎???”
江敘忱默了默。
溫行與蹙眉:“你哪來的這種錯覺?”
江敘忱一愣:“錯覺?”
溫行與靜靜地看着他。
江敘忱其實不太想讨論這個話題。
沒有人願意和喜歡的人一起讨論關于與前任如何親密的事。
在江敘忱的記憶裏,他曾經撞見過兩次……溫行與和溫行與的當下任,孤男寡男衣衫不整同處一室。
第一次發生在剛高考完、他們準備要出國的那段時間裏。江敘忱記得那個男生是溫行與從本市美院裏勾來的人,還是溫行與的第三任。
至于初戀和第二任,江敘忱曾經旁敲側擊、态度随意地提起過,然而溫行與似乎早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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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任的那個男生也不知道是怎麽認識的溫行與,反正就是常規的告白談戀愛分手一條龍。
在溫行與和第三任的交往期間,江敘忱因為要一起去辦手續,所以去找過溫行與。
大白天的,畫室裏窗簾緊閉、燈光刺眼,溫行與來開門的時候,江敘忱往裏面掃了一眼,看到了背對門口正在穿褲子、上|身|赤|裸的第三任。
再來就是在和江敘忱交往前的那一任。江敘忱去溫行與住的地方找他,溫行與穿着浴袍,前一任只圍了塊浴巾。
身經百戰這個詞肯定是誇張了,可是在江敘忱這兒看來一次和一百次是一樣的。
他喜歡的人曾經和別人做過最親密的事,他嫉妒得沒了形。
“我撞見過的就有兩次。”江敘忱總結道。
溫行與也不立刻回答,眯着眼回憶了下所謂的第三任和前前任。
罪過,他真想不起來對方的長相了。
別人誤不誤會,溫行與其實沒什麽感覺,他會特意提起來,只是出于對江敘忱說法的疑惑。現在解了惑了,溫行與也沒有想要解釋的沖動。
又不是什麽大事。
然而一擡頭,溫行與發現江敘忱似乎不是這樣想的。
江敘忱在毫不掩飾地表達他的情緒。
那股酸意濃到溫行與不用動腦子就能注意到。
皺了皺眉,溫行與問:“你幹嘛露出這種表情?”
江敘忱扯了下嘴角:“我想過了,我們之前的交往過程存在很大的問題。我不喜歡外露情緒,你又是個榆木,我們之間看似和諧得很,但是根本就不是情侶應該有的相處方式。你骨子裏的東西,一朝一夕改不了,而且我不想、也沒有資格勉強你。所以只能我改,我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剖析給你看,你只需要分給我一點兒目光就好。”
溫行與抿唇不語。
江敘忱這話對他還是有一定沖擊的。
過了會兒,溫行與偏過頭,語氣很輕:“坦白說,我不記得你說的那兩位的長相了。不過除此之外的事,我記得很清楚。”
江敘忱:“然後?”
溫行與道:“我歷來的交往對象,對我忍耐時間最長的那個也只剛剛過了三個月……哦,不包括你。雖然在戀愛對象上,只要看得過去加上心情還行,我都不怎麽挑,但是不等于在其他方面我也不挑。”
溫行與覺得自己說得夠明白了,但是江敘忱卻一副沒聽懂的樣子,還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溫行與皺着眉,有些不耐煩了:“畫室那個,當時是在畫畫,雖然我也不明白他脫|光了讓我給他畫肖像到底是出于什麽想法。至于在我家那個,約會途中下大雨,我們兩個淋成了落湯雞。我說清楚了?”
江敘忱語帶笑意:“嗯,清楚了。不過還有一件事,不太清楚。”
溫行與懶懶地看着他。
江敘忱問:“剛剛你沒有拒絕,但是也沒有答應……我們現在到底算什麽關系?”
溫行與煩死了江敘忱這個刨根究底的勁兒,轟然從沙發上站起來就要往樓上走。
“屁關系沒有,陌生人,別來煩我。”
江敘忱亦步亦趨地跟着上樓:“你不否認的話……那,男朋友,請多指教。”
溫行與:“滾。”
第二天,江敘忱就直接帶着行李搬進了溫行與家裏,以男友的身份住了下來。
溫行與發現江敘忱的話多了很多,在外面的時候還是那副冷清樣,一回到他家裏表情就豐富了起來。
就江敘忱住到他家這件事,除了人的存在感有點強以外,溫行與覺得還能接受。反正他也不讨厭這個人,與其推來推去糾扯不清,不如順勢而為。
而且,自從兩個人住到一塊之後,溫行與的早飯和晚飯都被江敘忱包了,溫行與也樂得清閑,每天去一趟公司,回到家裏就往小佛堂裏待兩個小時。
江敘忱對于溫行與嫌棄他技術不好這件事耿耿于懷,拿出學術鑽研的精神查了不少資料,然後三五不時的拉着當天心情還不錯的溫行與進行切身實踐。
怎麽說呢……
嗯,進步飛速。
江敘忱還帶着溫行與把上次交往期間做過的事全部重新做了一遍,不過這次的感覺很不一樣,溫行與能夠很明顯的感受到江敘忱的情緒變化。
比如說,原來看恐怖片的時候江敘忱也會感到驚悚,還會要他念佛偈來聽。
比如說,每天早上總是要喝咖啡的江敘忱其實很喜歡吃甜食。
……
江敘忱的這些特質,都是溫行與以前從來都沒有注意到的。
江敘忱很認真的在履行着他當初說的話——把自己完完整整的剖析給溫行與看。
一日複一日的在溫行與面前重複着相似的行為和偏好,總能刻進溫行與的記憶裏。
事實證明,也的确如此。
後來江敘忱還帶溫行與去搭過摩天輪。那個時候已經是來年的秋天了,江敘忱把溫行與按在位子上親。
“我愛你。”這句話都快成江敘忱的口頭禪了。
溫行與突然間更迷茫了。
迷茫之餘,他甚至産生了那麽點兒愧疚。
其實這大半年來的日子還不錯,如果下半輩子就這樣和江敘忱走下去,溫行與覺得也挺好的。
可是……溫行與扪心自問,江敘忱要他的真心,可他大概是給不了的。
他自己兩輩子都找不着的東西,怎麽給別人呢。
于是這天回到家裏,溫行與看着江敘忱,直言道:“你別在我身上耗着了。”
江敘忱頓了頓:“你什麽意思?要分手?”
溫行與點頭。
江敘忱笑道:“你過去談了那麽多次,我應該是第一個你主動說分手的?”
溫行與歪着頭看他。
江敘忱接着說:“雖然很榮幸被你特殊對待,不過分手,想都別想,你敢分我就敢死纏着你,看誰比誰有耐心。”
溫行與聳聳肩:“不分就不分咯,吃虧的又不是我。”
很快溫行與就覺得自己說錯了,被江敘忱壓在床上弄得上不是下不是的,還被迫喊了聲老公,虧大發了。
“親愛的,”江敘忱附在他耳邊說,“我愛死你現在的樣子了,特勾人。”
溫行與就撓他,手上碰到哪兒就使勁兒撓。
10
時間進入冬天。
江敘忱突然對溫行與說:“這周末和我回一趟家吧,我爸媽想見你。”
江姑姑是溫行與母親溫雅的好友,溫行與以前見過江家姑姑多次,和江敘忱的父母也很熟稔,聞言,不甚在意道:“好。”
見他答應得這麽爽快,江敘忱抿了抿唇,說:“我指的是,我爸媽想見我男朋友。”
溫行與愣了愣,過了會兒才說:“有必要嗎?”
這句話讓江敘忱的心髒墜墜的疼。
“你跟我在一起會不開心嗎?”江敘忱問。
溫行與坦然搖頭。
江敘忱:“在我沒有犯過錯的情況下,如果我不說分手,你會跟我分手嗎?”
溫行與停頓兩秒,才猶豫地搖了下頭。
江敘忱接着說:“所以你也是願意和我一輩子待在一塊兒的……既然這樣,那去見見我父母,自然也是必要的。”
溫行與覺得自己快被江敘忱的邏輯繞進去了。
“不,不對。”溫行與說,“你前兩天跟我說過你爸媽在催你結婚,我跟你回去的話,你爸媽很大概率上會提這件事。到時候只會鬧得很難看,沒有必要。”
江敘忱指尖輕顫:“你不願意跟我結婚。”
溫行與錯開江敘忱的目光,說:“我跟你說過的,我是不婚主義。”
“是,可是那和見父母沒關系。你不願意領那張證,那我們就不領,可是我的家人總該要見見的,父母說起結婚的話題,我們應付過去就好……”
“我應付不了。”
“那我來……”
“江敘忱,你……”溫行與一時語塞。
江敘忱覺得難受。
即使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即使從一開始就是他自願的,到了這一步,還是會難受。
“其實,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你不愛我。”江敘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做再多,能讓你愧疚能讓你感動,可是你還是不愛我。”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什麽樣的性子,我也很了解自己的性格。所以在發現自己喜歡你的同時,我用理智掐斷了苗頭。可是掐不斷……我還是喜歡你,不過忍得住而已。後來我終于忍不住了,我跟你告白……你果然答應了,我猜到你會答應,可是我高興不起來,因為那說明我在你心裏和其他人沒什麽差別。”
“我們明明在一起了,可是我更難過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對待你,我想不能再那樣下去了,我想過遠離你……我說分手,你很爽快的答應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跟自己說,可以死心了。”
“可我還是愛你。”江敘忱看着溫行與,有些悲哀,“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好,可是我就是愛你。我以為我改了,我們之間就能不一樣……到頭來,只是我以為而已。”
江敘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其實在感情上,他和溫行與一樣,都是跌跌撞撞不明方向。
這場傾訴只是因為溫行與不願意以他男朋友的身份去見他父母嗎?
不是的。
或者說,不只是因為這個。
感情越濃烈,就越會有期待。江敘忱期待得太久太多,這個時候突然就收不住了。
江敘忱說:“……是我不夠好吧,給不了你足夠的安全感,沒辦法讓你相信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11
溫行與的神情有點呆,江敘忱沉默了會兒,突然回過神來似的擡手,揉了揉溫行與的頭。
“對不起,吓着你了吧。”江敘忱笑了下,“你當我抽風吧,偶爾也該讓我任性一次,是不是。”
溫行與沉默不語,只下意識一手抓住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
脈搏跳得很快。
和現在他感覺到的心髒的狀态是一樣的。
“晚安。”江敘忱已經說。
江敘忱說完就上了樓。
雖然大多數情況下兩個人是一個房間,但是在溫行與這邊,也有單獨的屬于江敘忱的房間。
雖然知道江敘忱肯定回他自己房間去了,但是上了樓沒在主卧室裏看到人,溫行與還是下意識有點不習慣。
只一瞬間的異樣,溫行與很快就按捺下去,拿了睡袍進浴室。
江敘忱今天晚上說的那些話之前并沒有說過,溫行與也從來沒有問過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猛然聽到是很早以前,溫行與的第一反應是……是這裏了。
他和江敘忱,到這裏就結束了。
江敘忱終于忍受不了他了。
江敘忱把這些話說出來,不光是傾訴,還是告別。溫行與下意識接收到了這樣的信息。
其實也挺好的……溫行與把自己沉到浴缸裏,過了會兒才探出頭換了個氣,往複了幾次。他想,江敘忱總算解脫了,他也可以回到最開始設想的那種生活中去——孤獨終老,中年時收養一個孩子,別讓溫氏後繼無人。
趴在浴缸邊緣,溫行與發着呆。
這天晚上,溫行與難得的失眠了。在床上枯躺了兩個小時,才勉強醞釀出些許睡意。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這棟房子裏已經沒有了江敘忱的蹤跡。
江敘忱把所有屬于他的物件都帶走了。
果然是吧。
像他溫行與這樣的人,只适合孤獨終老。
溫行與轉了一圈,從冰箱裏拿了塊面包。應付吃完一頓早飯之後,溫行與決定今天不去公司了。
在小佛堂裏跪坐了一個上午,中午就着冰箱裏的菜吃了一頓,又抄了一下午的佛經。夜幕降臨,溫行與看着手底下的字,平靜了很多。
到此為止,句號圓滿。
塵歸塵,土歸土,陽關道與獨木橋,各走走的再不相幹。
12
要讓溫行與來說他的兩輩子裏有什麽執念,唯一的名額非溫氏莫屬。
江敘忱離開之後,溫行與就常駐在了公司裏,回到家就往小佛堂鑽,生活雖然簡單,但溫行與覺得還算充實。和公司蹭蹭上漲的效率走反方向的體重可以說是證明。
一個月的時間裏,溫行與發現自己的體重輕了十斤。
十斤而已,不算什麽,可是這少了的十斤大部分都反應在臉上和胳膊上,就很有問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溫氏要倒閉了、已經吃不上飯了呢。
除了多吃點東西以外,溫行與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南方的冬天是沒有集體供暖的,不過溫行與的房子裏有暖氣,所以他晚上蓋的被子比較薄。意料之外的是這天晚上屋子裏斷了電,供暖停了。
溫行與睡得迷迷糊糊的,只下意識地把自己盡量裹進被子裏。
後果就是,第二天早上,溫行與發燒了。
燒得腦袋疼,溫行與支撐着下樓找了藥箱,正在翻退燒藥的時候,大門口傳來了動靜。
回頭一看,大門已經打開了,江敘忱帶着他的行李箱站在門口。
溫行與琢磨着自己這是燒出幻覺來了,還是得打個120,免得等下直接昏死了。
起身要去拿手機,卻沒想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溫行與頭昏腦漲,再然後就沒有知覺了。
再睜開眼睛,溫行與發現自己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守在病床跟前的人是江敘忱。
原來不是幻覺啊。
“醒了?”江敘忱問,“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溫行與唇舌有些幹燥,他看了看床頭的水壺。
江敘忱起身給他倒了杯水,又把病床搖起來,讓溫行與靠好了方便喝。
看着溫行與慢吞吞地喝着水,江敘忱有點說不上來的氣:“你以前又不是沒一個人生活過,怎麽一個月不見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了?要不是我剛好回去,你就得燒成傻子了。”
溫行與喝完了水,才順着他的話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江敘忱沒好氣道:“我犯|賤,我忘不了你,操心你這小一年被我養壞了、連衣服要穿哪套都不知道。”說完了,江敘忱又輕飄飄地嘆了口氣,“我堅持了一個月,用這段時間冷靜想了想,覺得我這輩子大概就栽在你手裏了,你看着來吧……至少在你找到那個能讓你敞開心扉的人之前,讓我陪着你,成嗎?”
放下杯子,溫行與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節,說:“我好像……已經找到了。”
江敘忱噎住了。
又聽溫行與說:“對了,我還可以去看你爸媽嗎?以你男朋友的身份。”
時間靜止,空間停滞。
江敘忱懵了片刻,随之而來的是狂喜。
“可以!當然可以!”江敘忱微蹲着,和坐在病床上的溫行與平行對視,他說,“不過不用急,我等你真的做好準備的那一天。”
你願意向我邁出一步,我就已經欣喜若狂。
只要你願意向我邁一步,我就有跨過千山萬水的信心。
—完—
作者有話要說:
OK,寫完啦~
激情小短篇,想到什麽寫什麽,放飛自我,整個畫風和劇情都跟最開始腦子裏構思的有點跑偏,寫完了才發現跟文名簡直半毛錢關系沒有,文案第二部分都可以當番外小劇場來看了【……
于是悄咪咪把文名改了,文案和封面就将就吧~
雖然有點跑偏,但是把之前總在腦子裏冒泡的狗血梗基本上寫出來了,開心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