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段珩着朱紅并黑色暗紋曳撒,氣魄非常。
段珩目不斜視,朝左昭拱手,語調無甚波瀾道:“左大人過獎了。”而後看向跪着的楊枝枝,繼續道:“今日我與刑部白大人議事,結束後見戶部門口圍着衆人,便來一探究竟。”
“段大人來的正好。這尋釁滋事、兒戲公堂,依律該如何?”
段珩望向蔡掌櫃,直看的蔡掌櫃後背發麻,心生懼意。
“別跪着了,起來說話吧。”段珩開口,于空位上坐下,右手撚了下手指,道:“左大人說的情況,依律杖責二十,并處罰金百兩。”
蔡掌櫃聽聞忍不住抖了抖。
最終,臨仙酒樓的賬目無絲毫問題,蔡掌櫃找茬失敗。
除了跪地連道“小人惶恐”外,蔡掌櫃說不出別的話。畢竟誰能想到半路殺出個大理寺少卿,自己想動手腳都不成。
賈掌櫃輕撫着八字胡,頓覺揚眉吐氣,通體舒暢,被這小人暗捅刀子多次,這次可算是扳回一城。
“事情既已查明,那便依段大人所言,定罪吧。”左昭道。
“可。”段珩颔首。
“兩位大人,民女還有話要說。”楊枝枝看着段珩,福了福身道,“兩位大人秉公執法,我們甚是感念。但是我們掌櫃仁義,且蔡掌櫃年歲已長,杖責過于嚴重,煩請蔡掌櫃賠償我們的精神損失和誤工費即可。”
段珩望進楊枝枝的眼,良久道:“既雙方願意協商,那蔡掌櫃便罰金千兩,左大人以為如何?”
楊枝枝聽了這個決斷,滿腦子都是金錢到賬的聲音,強行控制住上揚的嘴角。
左昭的眼神在段珩和楊枝枝二人間來回掃視,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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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珩與左昭同為三品官職,但是段珩到底年長些,且有段珩替自己背鍋,左昭自然樂的同意。
“如此,就依段大人所言。蔡掌櫃可還有話說?”
蔡掌櫃忙道“不敢不敢”,雖然心裏在滴血,但賠點銀子總比挨板子好,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不是。
孫念念同圍觀群衆在外頭,雖聽不全裏頭在說什麽,但是看自家小姐從容不迫的氣度以及蔡掌櫃那灰敗的神采,便知道此事算了了。
聽到圍觀大嬸誇楊枝枝,孫念念與有榮焉,歡喜的不行。
見到楊枝枝和賈掌櫃出來,孫念念忙上前扶着。
賈掌櫃哈哈笑着,拍了拍楊枝枝的肩膀,道:“枝枝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蔡平老匹夫的千兩罰金,就都歸你了。”
“當真!”楊枝枝雙眸亮晶晶,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桶大金子,是段珩配合着訛來的,妙哉!
看到從堂門出來的段珩,楊枝枝忙收斂着自己的表情,讓賈掌櫃和楊枝枝先上馬車。
“今日多謝段大人相助。”楊枝枝屈膝行了一禮。
段珩淺笑,“楊姑娘客氣了,在下碰巧經過。更何況身正不怕影斜。”
段珩的笑容,勝過三月春風。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楊枝枝大大方方地直視段珩,眼中的歡喜坦蕩,毫不扭捏,倒把段珩看的不自在。
“在下還有公事,先行一步,告辭。”
“段大人慢走。”
段珩上了馬車,隔着簾子聽到楊枝枝馬車離開的聲音,方才吩咐聽竹驅車回大理寺。
孫念念在馬車上,不滿地嘟囔起聽竹來。
“小姐你不知道,那個聽竹官腔足得很。我在外頭着急啊,正好看到聽竹從邊上刑部大門出來,便想着段大人肯定在刑部。就上前請他幫忙通傳,誰曾想,他板着個臉,說段大人忙得很,沒有空閑管雞毛蒜皮的事情,還說小姐入獄與段大人何幹。”
孫念念越說越激動,“他那張烏鴉嘴,我哪有說小姐要入獄了。我差點跟他動手,還是段大人及時出來了,說去戶部看看小姐。”
原來是這樣,難怪段珩怎麽就從天而降了。
“如此說來,念念才是我們的福星。”楊枝枝寬慰道。
孫念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望向賈掌櫃道:“掌櫃的,您說那個聽竹讨不讨厭。”
賈掌櫃可是人精,撫了撫八字胡,意味深長道:“我倒覺得這個聽竹是在幫咱們,挺好一小夥子。”
激将法什麽的,看破不說破。
孫念念不滿地嘟起嘴。
距離上巳節還有七日的時間,京都街道皆裝點起來,挂蘭草伴以桃花、石榴花,還有彩燈對聯,街上多了許多年輕男女,挑衣服首飾準備禮物,甚是熱鬧。
臨仙酒樓亦是備起了曲水流觞,所有房間皆打掃一新。
不同于衆人的期盼,楊枝枝有些緊張。
原書中,宜州采花賊來了京都,尋到了下一個作案目标,而被他盯上的正是偷溜出宮的四公主上官清安。
上官清安入住的正是臨仙酒樓天字一號房。
千鈞一發之際,段珩出現救了四公主,也因此被四公主惦記上。而之後段珩對女主白嫣的維護,也讓四公主對白嫣憎惡,成功加入虐女主大軍。
而楊枝枝想做的,就是讓四公主避開這一劫,從根源掐掉段珩的這朵桃花。
這個采花賊狡猾得很,虐待完目标後,都會殘忍殺害。
而且采花賊的作案目标皆是着粉衣的貌美女子。段珩也按着這個特征,命手下喬裝卧底過,卻從未引出過這采花賊。
楊枝枝知曉劇情,自然知道着粉衣只是其中一個特征,要同時具備另一個特征,才會引得采花賊現身。
而四公主上巳節那日很不幸滿足了兩個條件,就被采花賊鎖定了。
再加上此案件由刑部主審,大理寺只是協助。
刑部尚書白有為,也就是書中女主的父親,不作為和稀泥,段珩又不好越權,導致這個案件一直挂在卷宗上。
要怎麽插手這個劇情,是楊枝枝最頭疼的問題,實在不行只能以身犯險了,說不定還能拉近自己跟段珩的距離。
三月三,上巳節。
賈掌櫃本來是給楊枝枝放假的,年輕姑娘嘛,就應該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去踏春賞桃花,求個姻緣簽之類的。
楊枝枝拒絕了,以酒樓忙為由,過來幫忙,只晚上出去逛夜市就行。
不出意外,四公主今日要來訂房間,楊枝枝必須在酒樓等着她。
等了一上午也沒見人,楊枝枝心裏有些沒底了,難道劇情因為自己這個未知因素出現了偏差?
“掌櫃的,天字一號房可有訂出?”楊枝枝問賈掌櫃。
“我來查看一下……唔……訂出了訂出了,若我記得沒錯,前幾日有個小厮模樣的來訂了房。”
“哦……是個小厮嗎?”
“怎麽了枝枝,可有什麽問題?”
“無事無事,我就問問。”
午時剛過,一對樣貌不凡的主仆就來了酒樓。
楊枝枝眸光亮了亮,着粉色鑲金邊衣裙,頭戴精致的珍珠步搖,可不就是四公主本主。
“這位姑娘,我們訂了天字一號房,煩請帶路吧。”婢女走向楊枝枝,道。
“好好好,兩位樓上請。”
楊枝枝忙熱絡地帶路。
待到房裏,楊枝枝道:“兩位姑娘有事盡管吩咐,若是對這房間有甚不滿,也盡管提。”
四公主背着雙手,打量了眼房間,擡着下巴高傲道:“勉強湊活吧,跟宮……跟我家裏自是不能比的。”
“好了,沒什麽事你就先下去吧。”四公主瞥了眼楊枝枝。
刁蠻俏公主什麽的,要不是為了段珩,要不是怕她被采花賊傷害自己良心過不去,楊枝枝才懶得做小伏低呢。
“好的。只是……”楊枝枝欲言又止。
“只是什麽,你還有何話講?”婢女有些不耐。
“只是民女看二位姑娘嬌俏不凡,像九天仙女,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故忍不住提醒二位。”
奉承話誰都愛聽,四公主明顯很受用。
“要提醒什麽,你說吧。”四公主于桌邊坐下,抿了口茶水道。
“二位不知道吧,近日有個采花大盜,作案手法殘忍,專挑着粉衣的漂亮小姐下手。我看這位小姐出塵脫俗、玲珑剔透,又着粉衣,今日又是上巳節,人多眼雜,小姐當仔細着才是。”
到底是嬌生慣養沒見過大世面的公主,見楊枝枝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便有些慌亂。
四公主強作鎮定道:“你可莫要胡說。京都乃天子腳下,豈容得宵小放肆。”
“是是是,是民女多嘴。但是民女所言并不假,我們酒樓魚龍混雜,消息八卦自然也多些。小姐如此貌美,小心些總是好的。”
“哦是嗎?你對每個來住店的姑娘都會說這番話嗎?勸走了住客,你們賺什麽?”
不得不說,這四公主還是有些腦子的,沒那麽好忽悠。
楊枝枝賠笑道:“實不相瞞,民女是這酒樓的賬房,并不接引客人。今日算是與小姐有緣,有幸接引你。民女從未見過小姐這樣貌美的人,便想着提醒一番,是民女多嘴了。”
楊枝枝的馬屁拍的四公主心情甚好,語調也緩和了許多,“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你且下去吧。”
楊枝枝福了福身欲退下,又被四公主喊住,“這步搖賞你了,算是謝謝你的提醒。”
四公主拔下發髻上的珍珠步搖,遞給楊枝枝。
楊枝枝裝作驚喜地接下,心裏卻哀嚎,這是上天要她打下這個副本啊……
最終婢女月舒不放心,勸說了四公主晚上去大公主府過夜。
畢竟公主偷溜出宮已是大忌,若是出了事端,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本該引出采花賊的四公主跳出了劇情任務,那麽這個誘餌只能楊枝枝親自上了。
楊枝枝向賈掌櫃要了天字一號房,理由是今日逛夜市太晚,在酒樓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