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約莫大半個時辰,馬車行至宮門,且行了一小會兒便停下了,宮裏不許驅車。

有一宮女早已候在此處,楊枝枝下了馬車便跟着她往內院走。

皇宮恢弘大氣,朱牆黛瓦,盡顯皇家威嚴。

然而楊枝枝無心欣賞,只微低着頭盤算着。領路宮女也是,只快步走着路,并不多話。

氣氛甚是安靜,靜的讓人愈發緊張。

早知道帶些防身的毒藥在身上了,還好自己一直随身帶着溫相送的匕首,那匕首小巧的很,搜身很難被發現。

楊枝枝胡思亂想着。

穿過禦花園,再走一段路,便到了一座宮殿前。

楊枝枝擡頭,正是娴貴妃住所“鸾和宮”。

行至主殿,領路宮女行禮,說了句:“楊小姐請,貴妃娘娘已等候多時了。”

楊枝枝回了句“多謝”,然後深呼吸,踏進了主殿。

穿書這麽久,楊枝枝多少學了些古代的禮儀。可皇家的禮儀到底繁雜,楊枝枝這行禮的動作着實僵硬。

女兒膝下有黃金,這萬惡的皇權社會。

娴貴妃并未讓自己起來,楊枝枝覺得她這是在刁難自己。自己好歹是丞相嫡女,且未犯過錯,就算犯錯,也當是中宮謝皇後管教,貴妃頭銜再好聽也不過是個妾,且原書中提到,晉仁帝娶後妃不過是平衡朝政的無奈之舉,自己在不出格的前提下,也沒必要特地讨好她。

心下有了計較,楊枝枝擡頭看了眼主座上的娴貴妃,一身大紅大衫,頭戴九翟冠,雍容華貴,氣場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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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握着本詩集,也正看着自己。一副嚣張的寵妃派頭。

穿的如此正式,無形中釋放威壓。楊枝枝反而覺得自己面子還挺大。

這麽一對視,楊枝枝反而不緊張了。她叩首,然後便顧自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裙,垂首靜靜站着。

娴貴妃打量着楊枝枝,覺得此女長相尚可,雖為丞相之女,可惜爹不疼娘早逝,無法給自己兒子帶來助力。到底是商賈之後,抛頭露面,不似大家閨秀般優雅,難登大雅之堂。不過這處變不驚、不疾不徐的行事态度,倒是頗有些風範。若是自己兒子喜歡,收來做個側妃倒也可,正妃卻是萬萬不行的。

“久聞楊小姐之名,今日得見,果真是才貌雙全。本宮未提前下帖,便請楊小姐前來,望楊小姐莫要生氣才是。”娴貴妃終究是開口了。

楊枝枝笑了笑道:“娘娘言重了,能得娘娘召見,是臣女的福氣。”說完楊枝枝尋了張椅子坐下,繼續道:“臣女亦久仰貴妃之名,今日得見,果真是雍容大度,賢良淑德,無怪乎乃我等女子典範。”

在權貴面前,楊枝枝向來以民女自居。現下娴貴妃意圖不明,以臣女自稱,是在強調,自己的爹是當朝丞相。更何況,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此乃處事真理。

見娴貴妃笑了,楊枝枝開門見山道:“不知娘娘喚臣女來,有何吩咐?”

娴貴妃也不繞彎子,抿了口茶水,道:“本宮兄長前些日子提到,易支公子作的兩首曲子世間難得,為芙蓉閣帶來不少客人和盈利。為此,本宮先謝過楊小姐。”

娴貴妃看了眼身邊的嬷嬷,嬷嬷會意。不一會兒,拿了一小盒金銀首飾遞給楊枝枝。

楊枝枝有些懵地接過,謝恩。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事。芙蓉閣居然是娴貴妃母家的産業?!陽春畫舫屬于錦衣衛,那春月樓呢……該不會是德妃母家的産業吧?!

楊枝枝第一次痛恨自己,看書不細致,這麽重要的細節居然被忽略了。若是知曉芙蓉閣跟娴貴妃有關,打死她都不會去的。男色誤事啊,都怪段珩!

楊枝枝心裏分析着,嘴上還是問出了口:“敢問娘娘,這春月樓是?”

提到春月樓,娴貴妃表情變得不屑和鄙夷,果真道:“自然是德妃母家的。”

不論在哪個朝代,肥水當真是流不了外人田。這麽一對比,自己外祖家着實厲害,白手起家,憑實力占着一席之地。

“不知楊小姐可還有曲子,若是有,切莫便宜了外人才是,本宮會念着你的好的。”

敢情是芙蓉閣動私權要曲子來了,楊枝枝把同莊益清的說辭,再度跟娴貴妃說了。

娴貴妃秀眉微擰,有些不滿,但看着楊枝枝真誠懇切,不似假話,姑且信了。殷州楊氏,自己确實動不得。

得知曲子不是楊枝枝所作,娴貴妃便覺得此女也不過是繡花枕頭,并無真才實學,連側妃都當不得。

于是,娴貴妃開口的語調帶着傲慢:“如此便罷了。還有一事,楊小姐是個好姑娘,可與慕王爺到底身份懸殊,這……”

方才娴貴妃說“本宮念你的好”,楊枝枝便覺得哪裏怪怪的,現在可算是想清楚了,敢情娴貴妃覺得自己幫芙蓉閣作曲子是在讨好她?就為了能嫁給她寶貝兒子?!

怪不得上官慕中二自戀,果然是有原因的。

未等娴貴妃說完,楊枝枝便道:“娘娘多慮了。臣女并不知芙蓉閣歸屬,賣曲子不過是巧合。至于我與慕王爺,外人不知便罷,娘娘還不知道嗎?慕王爺出身皇家,臣女自是配不上的。且慕王爺并非臣女良人,臣女早已有了心上人。這子虛烏有的事情就莫再提了,畢竟事關名節,臣女尚未婚配。”

楊枝枝的話很明白,意思就是,你兒子除了出身皇家,沒別的好嘚瑟的,我已經有了心上人,別擔心我咬着你兒子不放,我還怕丢了臉面耽誤嫁人呢。

楊枝枝越發同情起女主白嫣來。自己好歹是丞相嫡女,娴貴妃都瞧不上。這白嫣不過是刑部尚書庶女,被娴貴妃針對只能忍着,當真是可憐。

聽得楊枝枝帶着不屑的言辭,娴貴妃是動了怒的。

可還未及發火,殿門口便呼啦啦湧進來一幫人。

為首的是謝皇後,後頭跟着自己的兒子上官慕、德妃之子上官煜、以及夏貴人之女上官清安。

娴貴妃火也忘記發了,甚是不解。自己的鸾和宮何時來過那麽多皇子皇女,五個孩子來了三個,今日是何好節日不成?

今日的變數……娴貴妃望向楊枝枝,眼裏帶着不可思議,只一瞬。

晉仁帝與謝皇後伉俪情深,雖然謝皇後無子,但是管理後宮有方,娴貴妃對她還是敬重的,忙走下來行禮。

上官慕過來,自然是因為白嫣聽了車夫的回信,忙梨花帶雨地求了他來幫忙。

上官清安過來,是因為她的貼身宮女月舒,在禦花園見到了楊枝枝,上官清安想着楊枝枝好歹算救過自己,便來瞧瞧。

上官煜過來,是因為他見完母妃,遇上了上官清安,想着楊枝枝就是搶了自家舅舅生意的幫兇,便打算伺機報複一番。

謝皇後過來,則是因為段珩所求。段珩的身份只晉仁帝與謝皇後知曉。

孫念念找到了聽竹,聽竹立刻告知了段珩。

但是無召不得進宮,更別提後宮了。

除非是錦衣衛指揮使,得皇帝特權,無召可求見帝後。

就這樣,錦衣衛指揮使憑令牌進宮,求謝皇後相助。

謝皇後越發好奇,這溫相之女有着怎樣的魅力,竟引得素來自持有分寸的段珩至此。于是,欣然應允。

就這樣,謝皇後到鸾和宮的時候,就看到了三個孩子站在殿門口,皆不進去。

她有些訝異,走近,聽得殿內的對話,便跟着一起駐足聽着。

因此,方才楊枝枝那霸氣的言論四人皆聽到了。

眼見着娴貴妃動怒,謝皇後才帶着衆人進來,結為緩和氣氛。

“溫相家的長女本宮多年未見,一直想着再見見,未曾想今日進了宮。”謝皇後笑看着娴貴妃,溫和道,“娴貴妃可談完心,可否讓本宮也與這丫頭說說話?”

“姐姐說的什麽話,楊小姐您盡管領去便是。”

“如此甚好。枝枝啊,随本宮走吧。”謝皇後慈愛地望向楊枝枝。

楊枝枝尚未搞清楚狀況,只見得謝皇後面相和善,應當是替自己解困的,便忙恭敬行禮,跟在謝皇後後頭。

“慕兒進宮是來見你母妃的吧,那便留在這兒。”謝皇後看向上官煜和上官清安道,“你們兩個呢?可要留在這兒陪陪娴母妃?”

“不了不了,二哥難得進宮,我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給娴母妃請安。”上官煜忙道。

上官清安附和:“三哥說的極是。”

就這樣,方才還挺熱鬧的雍和宮,呼啦啦又靜了下來。

楊枝枝跟着謝皇後離開了雍和宮,愈發覺得這深宮大院壓抑的慌,毫無自由。

行至禦花園,謝皇後停了腳步。

楊枝枝真誠地行了一禮,叩首道:“民女謝皇後娘娘。”

謝皇後爽朗大氣,眉眼間有着将門之後的英氣,她笑道:“快起來吧。不必謝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多年未見你,倒不似從前那般唯唯諾諾,反而變得伶牙俐齒,這膽子也着實是不小啊。”

楊枝枝起身,見謝皇後毫無架子,且言辭并無責備之意,便笑道:“是民女鬥膽了。把話一次性說清楚,總好過猜來猜去,憑添愁緒。”

“呵……時辰不早了,你進宮這麽久,有人該擔心了,我這次便不留你了。下次,我再喚你進宮聊聊天。”

“是,民女随時等候皇後娘娘傳召。”

“怎麽?你知道我是受何人所托?”

“關心民女的人就那麽幾個,能請得動娘娘您的,大抵是我爹吧。”

楊枝枝自然猜到,大概率是段珩。但是自己與錦衣衛指揮使并不相熟,不能漏了底,便故意提及溫相。

謝皇後愣了愣,随即笑了笑,也未再多話,說了句“快回去吧”,便讓宮女領着楊枝枝出宮。

楊枝枝還沒踏出禦花園呢,便被四公主上官清安喊住了,上官清安邊上站着不發一言的上官煜。

楊枝枝裝作沒認出上官清安的模樣,給二人見禮:“民女給三皇子請安,給四公主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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