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楊念卿的死一直是上官汐最心虛的事情,上官汐忙看了眼溫際的神色,見他沒懷疑自己,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生了怨恨。自己做小伏低十幾年,在溫際心裏,竟還是比不過一個死人。自己辛辛苦苦張羅這一桌飯菜,這一個兩個的在這兒給自己添晦氣。

上官汐也沒了食欲,放下了筷子,懶得作聲。

溫彤雖然懼怕自己爹的威儀,卻還是壯着膽子道:“爹爹,長姐……娘好幾日前就着手準備菜品了,你們多嘗點吧,都是娘的心意。而且,不吃的話,浪費太可惜了。”

楊枝枝嘆道:“是啊,皇上以勤儉節約勉勵後人,為了給我過生辰,叫長公主違背了聖訓,是枝枝之過。”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溫彤的小臉慘白。

楊枝枝又道:“不如這樣吧,把多餘的菜品分給府裏的仆從侍女們吧,還有史嬷嬷……府裏都是自家人,我想讓大家都沾沾喜氣。長公主大度,體恤關愛下人,您覺得可好?”

溫際認可道:“嗯,就按枝枝說的辦吧,莫要鋪張浪費才是。”

溫際都發話了,上官汐哪還有拒絕的權利。

上官汐黑着臉,這戲是再也演不下去了。這群狗奴才,哪有資格吃這些。還有,這個賤種竟然把自己的貼身嬷嬷,同這群下人相提并論,他們也配!

楊枝枝喊來溫福和孫念念,将沒動過的菜品分給仆從們。然後,坐了一小會兒,便道謝離去。

溫際自然跟着離開,送楊枝枝回莊子。

家仆們念着楊枝枝的好,自發地目送她離去,也不知道大小姐什麽時候能再回來,哎……

上官汐再也繃不住了,回到屋裏便摔碎了一堆東西。

史嬷嬷老臉紅腫,說話都不利索了,卻還是勸慰着上官汐。

上官汐道:“嬷嬷你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來日我定讓那個賤種百倍千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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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彤猶豫着開口,問道:“娘親,您明明厭惡楊枝枝,為何還要把她喊回來過生辰?”

上官汐又摔了個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咬牙道:“不過是為了試探這個賤種罷了。沒想到這個賤種竟如此張狂,跟本宮來這套,好得很,那就休怪本宮不客氣了。”

自家娘親的表情太過可怕,溫彤站得遠了些,不敢再多言。

離八月初一沒幾天了,楊枝枝将自己的小金庫理了理,交由段珩保管。畢竟孫伯他們都跟着去殷州,莊子上只兩個小厮看管,值錢物事是斷不能留在家裏的。

然後楊枝枝約上宋熙詞,去看了準慕王側妃白嫣。白嫣正忙着學各種規矩禮儀,皇家真不是常人所能嫁得。

見白嫣并沒有因為側妃這事受到影響,楊枝枝便放了心。

白蕪近來也收斂了許多,一來是白嫣半只腳踏入了皇家,不太好招惹;二來這杜婉約的下場太過慘烈,瘋瘋癫癫,被夫家嫌棄,季陽澄還好起了男風,白蕪以此為戒,低調了起來。

七月三十,溫際照例來莊子上,給楊枝枝提前過生辰。

今年不同的是,溫際主動把段珩和段老夫人也請來了,算是一種變相的默許。

段少卿受寵若驚,本打算半夜私會,臨時改成了光明正大地登門。喜怒不形于色的段少卿,自入朝為官後,何時如此歡喜過?!

更讓楊枝枝驚喜的是,白嫣、宋熙詞、上官清安,甚至上官煜,都遣人送來了生辰禮。楊枝枝從未提過,他們是如何得知的?!所謂摯友,便是時刻念着你吧。

好姐妹送禮便罷了,這上官煜湊個什麽熱鬧。看着上官煜送來的,擺了一整盤的金元寶,段少卿臉色黑得很。要不是上官煜是王爺不能對付,不然,段少卿必然要動用私權,抄抄他的家的。

段珩望着這金燦燦俗氣的一片,越看越礙眼,決定把它們處理掉。

楊枝枝眼疾手快,攔住了。上官煜果然了解她,送禮物可謂送到了她心坎裏。

“哎……幹嘛呢!這可不能扔啊,別跟錢過不去。”

“喜歡金子,我送你便是,要多少有多少。”段珩冷着臉道。

楊枝枝笑嘻嘻地吻了吻他,安撫他的情緒。

“誰會嫌金子多啊。怎麽,夫君吃醋了啊?”

“呵……你說呢?我夫人過生辰,關他何事?”段珩到底松了手。

楊枝枝忙把搶救下來的金子收好,然後攬着段珩的脖子道:“不吃醋不吃醋,我同他早就講清楚了,我非你不嫁。皇家人的錢,不宰白不宰,我平日可沒少上交稅收,換句話說,這些金子本就是我自己賺的。”

段珩被楊枝枝的邏輯搞得有些無語,輕嘆口氣道:“夫人太過耀眼,為夫整日惶恐,生怕夫人被人搶了去。”

看着段珩這怨夫的模樣,楊枝枝沒心沒肺得直樂。

段珩只得牢牢抱住她,懲罰性地咬了下她的耳垂。

楊枝枝這下笑不出來了,只無力地癱軟在段珩懷裏。

楊枝枝貪戀地嗅着段珩身上好聞的冷香,想到要有一陣子見不到段珩,便已經開始了思念。

楊枝枝将臉埋在段珩胸口,聲音悶悶道:“怎麽辦阿珩,我已經開始想你了。我不在你身邊,你可要收斂着點。若是敢沾花惹草,哼哼,休怪我不客氣。”

說完,警告似的啃了一口段珩的脖頸,留了一小排淺色的牙印。

段珩攬着楊枝枝腰肢的雙手收緊了些,嗓音也有些啞,“我會去看你的。夫人賢惠貌美,為夫也要盯着些。”

“恩,你知道就好。”楊枝枝自戀道。

二人你侬我侬了一番,平複情緒後,段珩從懷裏拿出兩樣東西,遞給楊枝枝。

楊枝枝接過,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這兩樣物什分別是紙包和精致的軟镯。

見楊枝枝要打開紙包,段珩忙攔住,解釋道:“紙包裏是軟骨散,只一點便能讓人瞬間卸了力氣。這軟镯你帶在腕上,裏頭有三枚暗針,萃了毒的,只須按下暗扣,暗針便會射出。”

楊枝枝聽話得連連點頭,暗嘆古人的機關術和制毒術當真了得。

“還是夫君思慮周全,我都記住了,定會時刻帶在身上。”楊枝枝撒嬌兼拍馬屁,“不過殷州地處富庶區域,我們走的也是官道,不會有什麽意外的。”

段珩揉了揉楊枝枝的發頂道:“雖然有暗衛護着你,但我總是不放心的。帶上這些,以備不時之需。”

“小的遵命!段大人!”楊枝枝誇張地抱拳拱手,古靈精怪。

段珩配合,端起了官腔,“唔……孺子可教也。”

然後,相視大笑。

八月初一大早,楊府的大管家楊富便帶着衆多小厮婢女侍從抵達農莊,這陣仗,足見外祖家對楊枝枝的疼愛和重視。

孫伯和淩嬷嬷是楊念卿陪嫁過來的,見到殷州來的楊富,欣喜不已。畢竟殷州才是他們的故鄉,每年能回去的時候,他們都要興奮期待好久。

殷州地處水鄉。從京都過去,要走三日水路,再走兩日官道,便可到達。

溫際一如往年地來送楊枝枝,不厭其煩地交待。無非就是要穩重些,敬重外祖、二位舅舅和長輩們,同表姐表兄友好相處等等。

楊枝枝認真地聽着,耐心地應着。看到溫際臉上的孤寂和落寞,楊枝枝心疼的不行。

溫際沒有保護好妻子,外祖家自是怨的,溫際也無顏面見楊氏族人。

此次前往殷州,定要緩和爹爹同外祖的關系,楊枝枝心裏盤算。

楊枝枝所坐的大船,是楊氏特制的。船舫恢宏大氣,一面印着“楊”字的大旗立于至高點,迎着風獵獵作響,彰顯着百年家族的氣派。

船舫裏頭一應俱全,且無一處不豪華。衆人皆圍着楊枝枝轉,盡心盡力地伺候着他們的孫小姐。

除了在陽春畫舫,楊枝枝還未坐過如此奢華的大船,對什麽都新奇得很。透過窗戶往外看,楊枝枝看到了岸邊有人在同楊伯說話。

楊枝枝走至窗口,仔細看了看,還未開口,孫念念便驚訝道:“咦……小姐,您看看,那人是不是錦衣衛指揮史……叫……刑大人?”

沒錯,來人正是着玄色常服的刑蕭,身後跟着兩個随從打扮的侍衛。

“是啊,是刑蕭沒錯。”他來做什麽?若非對段珩足夠了解,并且了解書中劇情,楊枝枝還真能被刑蕭忽悠了去。

好你個段珩,還挺能演。這冷傲的小模樣,跟人格分裂似的。

見刑蕭邊同楊伯說話,邊望向自己,目光帶着侵略性。雖然刑蕭頂着一張沒有特色的路人臉,但是因為知道他是段珩,看慣了他平日裏的溫潤,冷不防對上他霸氣的樣子,楊枝枝的心肝有些微顫,遭不住啊遭不住。

楊枝枝老臉微紅,沒出息地縮了縮脖子,躲避刑蕭的目光。難怪小說裏的男女主喜歡角色扮演,這大抵就是情趣吧,也确實挺刺激的。

楊枝枝在這兒心猿意馬,沒一會兒楊富過來了,楊枝枝心虛地斂了情緒。

“小姐,外頭有位公子,說是小姐的故友,順路想借坐我們的船舫,您看?”楊伯慈愛道。

刑蕭竟是來蹭船的?!無怪乎段珩說會盡力護着自己,藏得還挺好。

楊枝枝忍不住探頭再次望向碼頭,無意外地又撞進了刑蕭深邃的眼眸。畢竟人家是皇帝跟前的紅人,自己可不能失了禮數。

“楊伯,那位公子我确實認得。他可是貴人,我們須好生招待。”楊枝枝道。

“好的,老奴省得。”

“念念,走,随我去碼頭迎刑大人吧。”

“哦,好。”

走向碼頭不過短短數十米,楊枝枝微低着頭,心裏反複默念,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

再次擡頭,楊枝枝臉上挂着的是恭敬卻疏離,畢竟段珩是個醋壇子,吃起醋來連自己的馬甲都不放過。

走至刑蕭跟前,楊枝枝行了一禮,道:“刑大人,聽楊伯說您要乘我們的船舫?”

刑蕭面上無甚波動,只一雙眸子牢牢鎖着楊枝枝,壓迫感十足,“正是。我今日欲走水路,見碼頭停靠着楊氏的船舫,想來楊小姐也在。在下可否搭乘小姐的船舫,可有打擾?”

這是楊枝枝第一次正式意義上地聽到刑蕭的嗓音,以前幾次都是眼神碰撞。不同于本音的柔和,刑蕭的嗓音更低沉厚重,大抵是注入了內力再說話。

這演技,還挺注重細節的。天知道,楊枝枝內心波瀾起伏,耗盡了自制力才不讓自己失态。

楊枝枝笑道:“刑大人能坐我們的船舫,榮幸之至,又何來打擾?”

“那便謝過楊小姐了。”

“呵……碼頭風大,刑大人請進船舫歇息吧,有什麽要求盡管吩咐。”

刑蕭點頭,擡步船舫。

孫念念在後頭招呼兩位侍從,畢竟這可是錦衣衛,神聖般的存在,惹不起且必須好好招待。

楊枝枝略微落後刑蕭一步,悄悄打量刑蕭的背影,是段珩沒錯,自己不會判斷錯。可段珩怎麽那麽能裝,情緒怎會掩蓋的這麽好,自己應該不會認錯人吧。

一道強勁的湖風吹來,吹得刑蕭的衣擺揚起了些。

只一眼,楊枝枝便忍不住笑了,完全确定,刑蕭就是段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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