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只見刑蕭衣擺內側挂着一枚墨玉無事牌,本該挂在外頭的墨玉牌,卻被主人挂在了內側。這獨特的設計,可不就是楊枝枝送給段珩那塊。

看來段珩沒有甜言蜜語欺騙自己,他果真聽話地随身帶着墨玉牌,怕暴露還把它挂在了內側。

楊枝枝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唇角的笑意是壓也壓不住。

楊富效率極高,收拾了幾間客房,帶了幾個小厮來,伺候刑蕭等人。

“公子,您有事随時吩咐,若有不周到之處,請您多擔待。”楊富道。

“管家您客氣了。我們不需要伺候,給我們房間住便足夠了,多有叨擾,還望您多擔待才是。”刑蕭謙恭有禮,引得楊富好感度暴增。

“公子哪裏的話。”楊富連連擺手。

楊枝枝笑着圓場道:“楊伯,刑大人确實不拘禮節,實在有什麽要求,他定會同我們說的,是吧,刑大人?”

“正是。”

“大人定有事要忙,民女就不打擾了。用膳的話,大人便同我們一起吧。”楊枝枝道。

“好,勞煩小姐。”

“應當的,大人屢次助我,民女理應回報。”楊枝枝微微颔首,轉身回房。

小樣兒,跟我裝不熟,定不能輸你。

刑蕭深深望着楊枝枝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方轉身回自己房間。

坐船舫的三天裏,楊枝枝統共見到刑蕭三次。

Advertisement

第一次是楊枝枝趴在圍欄邊欣賞湖光山色,順便打水漂玩。無奈水平有限,石子落水便沉了。突然一個漂亮的水漂落在湖面,楊枝枝欣喜回頭,竟是刑蕭打出的。

刑蕭眸中的眷戀以及唇邊的缱绻沒及時收回,這些都是段珩才有的特點,楊枝枝看破不說破,只當沒看出來,官方客套地誇獎了刑蕭一番。

第二次是楊枝枝踩在椅子上,仔細欣賞船頂挂的燈籠。這些燈籠做的着實精致,每個燈籠上畫着的都是傳說故事,楊枝枝好奇得很,便踩着椅子津津有味地欣賞這些非遺技術。

冷不防船舫大幅度地晃動了下,楊枝枝看得太過專注沒及時扶住船壁,眼見着要摔倒,便只能認命地緊閉眼睛,用力到五官都有些扭曲。

然後疼痛并未到來,一陣勁風拂過,自己被牢牢接住,扶好站穩。楊枝枝不睜眼都知道,來人是刑蕭。

刑蕭眼中的關切和責備做不得假,楊枝枝連連道謝,心裏甜得是一塌糊塗。

第三次相遇便是下船舫那日了。刑蕭不說,楊枝枝自然也不會問他的行程。況且,楊枝枝也知道,刑蕭此去之地是豫州。

楊枝枝多麽希望時間能過得慢點,見刑蕭道謝後遠去的背影,楊枝枝悵然若失。

楊枝枝自然不會知曉,在船舫的每個深夜,她熟睡的時候,刑蕭會過來看着她的睡顏,臉上是再也不用掩蓋的熟悉的溫柔。

接下來的兩天,楊枝枝坐奢華馬車趕路。

離外祖家越近,她越是緊張,畢竟自己是個穿書的冒牌貨,楊氏家大業大,人口衆多,自己可不能穿幫了。

楊枝枝回想着殷州地方志的內容,把楊氏家族人物關系捋了一遍。

外祖和外祖母有三個孩子,分別是楊枝枝的大舅、二舅和娘親。

大舅喜好讀書,辦了學堂。有一女一子,大表姐楊書芸,三表哥楊書同。

二舅挑起了經商的擔子,将家族活計管理得井井有條。有一子一女,二表哥楊梓寄,小表妹楊梓茵。

八月初五傍晚,楊枝枝一行人終于到得楊府門前。

楊府門前早就站了一衆迎接之人,皆帶着歡喜伸長了脖子望向來處。

楊氏在殷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見他們如此大陣仗,路過百姓皆好奇不已。一問才知,是京都的孫小姐要回來了,啧啧,這孫小姐在外祖家的地位不得了啊。

楊枝枝掀開馬車簾子,看到親人們眼中的關切,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讓她的眼眶又熱了起來。孫伯、淩嬷嬷和孫念念也是,近鄉情怯,皆紅了眼。

楊枝枝後來覺得,自己回外祖家的陣仗就好比電視劇裏演的林黛玉回賈府。不過,自己跟林黛玉比,除了沒有娘親這點相似外,其它都比林黛玉好多了。而楊府不同于賈府的衰敗沒落,而是興盛祥和。

楊府是典型的灰牆黛瓦水鄉建築,內斂沉穩,府中毫無奢靡之風,足見外祖治家有道。

楊枝枝一一拜見族中長輩,得了不少喜封,且喜封一個賽一個的厚實,感人得不行。

楊老顧念楊枝枝舟車勞頓,安排大家簡單地用了膳,便讓楊枝枝去休息。

楊枝枝依舊是住在母親生前的院落。雖然這五日的行程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但是到底颠簸,楊枝枝确實是累得。因此,楊枝枝一沾到枕頭,便沉沉睡去。

睡前回想着三表哥楊書同面對自己時的眼神,過于灼熱殷切,大抵是不簡單的。

這一覺,楊枝枝睡到了巳時。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無神地望着精美的帳頂,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身在何處。

望向透過簾子縫隙鑽進來的光線,楊枝枝一個激靈,急忙坐起,自己這是睡過頭了?!第一天就睡懶覺沒去敬茶請安,太過失禮了。

“咦……小姐您醒了啊。”孫念念聽到動靜,推門進來。

“我的好念念,你怎麽不來喊我。外祖他們是不是等着我敬茶呢?”

“嘻嘻,小姐不用擔心。太老夫人早就交代了,讓下人們手腳輕着些,莫要擾了小姐睡眠。而且,小姐每年都來小住,從未早起請安過,今年自然也不用的。”

“好吧,不過我還是得去給長輩請安的。好念念,梳頭就靠你啦。”

“小姐放心吧。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娘跟我念叨了好多次了,要我好好幫小姐梳妝。而且,太老爺今天開一整日的流水席,但凡路過的鄉民,不論是熟人還是生人,都能過來吃席呢。”孫念念喜道,“小姐可是今日的主角,定要打扮得漂亮得體,急不得的。”

楊枝枝都忘了,八月初六是自己的生辰,畢竟在現代,自己過的是陽歷生日。

楊枝枝今日是嬌俏的風格,穿得是段老夫人親手做的天青色衣裙,大有殷州水鄉女子的韻味。

外祖母跟二位舅母在後廚忙着流水席和家宴的瑣事,楊枝枝便想着,先去給外祖父請安。

剛出院門,便看到不遠處,拎着食盒來回踱步,并且時不時朝這裏張望的三表哥楊書同。

楊書同見楊枝枝出來了,眼睛一亮,揚起笑臉,熱切地小跑過來,道:“表妹安好,晚上睡得可好?可有不适應的?”

楊枝枝福了福身,笑道:“謝謝表哥關心,住在自己家裏,一切都好。”

見到楊枝枝的笑顏,楊書同臉頰微紅,掩飾性地遞上手中食盒道:“這是母親今早做的點心,全是你往日愛吃的,現在應當還熱乎着,表妹可要嘗嘗?”

楊枝枝裝作沒看出楊書同的異樣,接過食盒道:“勞大舅母費心了。我剛用過早膳,且撐着呢,我晚些吃可好?”

楊書同連連點頭,“自然是好的。”

孫念念接過食盒,将之送去了楊枝枝房中。

如今只有二人在,楊書同直直看着楊枝枝,道:“表妹要去哪裏?我陪表妹去吧。”

“那就麻煩表哥了,我想去外祖那裏,他老人家在何處?”

“哦,祖父在花園呢,聽說有京都來的貴客在呢。”

“哦?京都來的貴客?”楊枝枝好奇,京城還有外祖的好友?怎麽自己來得時候沒遇上?

“是啊。表妹自京都來,不知這錦衣衛指揮使,你可識得?”

“錦衣衛指揮使?!可是刑蕭刑大人?”楊枝枝腦中劈開一道驚雷,這是什麽複雜的人物關系。

“表妹當真識得。好像是姓刑。”

二人邊走邊說,當然主要還是楊書同在說,楊枝枝早已是心不在焉了,滿腦子想得都是刑蕭與外祖的關聯。

“表妹,聽聞你将珍荟館和寶妝閣打理得極好,祖父總是誇你呢,我佩服得緊。今日再見,表妹當真是變了許多,變得開朗……明媚。”楊書同顧自說着,側頭看了眼落後半步的楊枝枝,耳尖泛紅。

楊枝枝絲毫未察楊書同的反應,比較敷衍地回道:“表哥過獎了,我這都是不入流的小伎倆,不值一提的。”

二人靜默着走了一段,眼見着花園就在拐角,楊書同鼓足勇氣問道:“表妹,不知……不知表妹在京都可有婚配?”

楊枝枝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本能地答道:“未曾。”

楊書同大喜,還欲說什麽,便被一道聲音打斷。

“未曾什麽?”帶着壓迫的嗓音。

楊枝枝回神,擡頭尋這熟悉嗓音的主人,可不就是大晉第一醋壇子刑蕭麽。

呵……好你個段珩,藏得還挺深。明明早就認識本小姐,還跟我裝高冷陌生人。以前,楊枝枝總覺得這段感情裏是自己先動心;可現在麽,楊枝枝有理由懷疑,是段少卿對自己蓄謀已久。

“外祖父,這位是?”楊枝枝裝道。

哼,跟我裝不熟,我就裝個徹底,還玩不過你了?!

“這是京都來的錦衣衛指揮使刑蕭刑大人,是我的忘年之交。刑大人說識得你,怎麽枝枝不認識刑大人麽?”楊老目光在二人間掃視,好奇道。

“哦~~~”楊枝枝誇張地拉長音調,眼裏帶着挑釁地望着刑蕭道,“難怪覺得眼熟,竟是刑大人麽?外祖父您不知道,刑大人高高在上,我只遠遠見過幾眼,連跟他說話都是不配的。”

刑蕭望着楊枝枝,沒有說話,只眼裏帶了些無奈,和……讨饒?

楊老笑了,“你這孩子。現在知道了,刑大人是我的好友,以後有事盡管去找他。”

“正是。楊小姐在京都勝友如雲,我想要幫忙,都輪不到機會。”刑蕭忙道。

“祖父,您是如何識得刑大人的?”楊書同問道。

“呵……說來話長啊……總之,刑大人救過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再者,我倆志同道合,便成了摯友。”楊老撫着胡須道。

“楊老您總是避重就輕。當初若非您救了我和家母,又哪有今日的我呢。”

楊枝枝大抵明白了,段珩少時同段老夫人相依為命,進京趕考之時出了變故,得外祖父搭救。而後機緣巧合下,段珩以刑蕭的身份出任務時,救下了被強盜挾持的外祖父。一來二往的,兩人就有了交情。

在京都的時候,段珩肯定早就暗中護着自己了。那剛穿書遇上賊人那日,他還擱那兒裝初識,哼哼好得很。

“既如此,刑大人難得來殷州,定有許多話同外祖父說,那我先不打擾了。”然後望向楊書同,繼續道,“表哥,煩請你帶我在家中轉轉吧。”

哼,酸不死你。

刑蕭果真冷了神色,警告地望向楊枝枝,後者渾然不覺。

楊書同大喜,“不麻煩不麻煩。”

楊老似看破一切地在三個年輕人之間打轉,最終只笑道:“年輕就是好啊,我到底是老喽。”

“走吧刑大人,随老朽去書房殺幾局。”楊老道。

“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