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Day5

Day5

當涼宮冬說完那句話後，辦公室內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凝滞焦灼的狀态。

安吉拉的笑容消失了，她睜開眼睛，那雙和涼宮冬相近的鎏金色的眼睛看過來，AI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她完全地沒有了之前表現出的那副人類的樣子，倒是像一具完完全全的機器。

AI轉移了話題。

她看着涼宮冬，說道：“我還記得您剛醒來的樣子。您有些沉默寡言，冷淡的，最重要的是充滿了對我的不信任，現在也是這樣。我希望您能更多地放下戒備。”

安吉拉說道：“我是為公司而生的。我不會做出有害于公司的事情。”

她說着，又閉上了眼睛，像是不忍去看什麽的模樣。

涼宮冬盯着安吉拉，他再次問道：“所以，它是被人為地放出來的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安吉拉說道，“好了，您該放下對我的成見了。那麽，您需要去看一看嗎？那只再次被收容進來的鳥。”

涼宮冬同意了。

安吉拉笑了下，她走在了涼宮冬的面前，打開了監控室的門。

涼宮冬跟着出去，外面空蕩蕩的，一直走到盡頭便是公司的電梯。

安吉拉先一步走進去，她在裏面等着涼宮冬，見涼宮冬觀察了幾眼四周後，AI皺起了眉頭，但是還是維持着良好的禮儀，并沒有說什麽。

等到涼宮冬也走進去了之後，安吉拉按下了電梯的按鈕，那只被捉回來的O-02-56在公司的最上層，涼宮冬看見了安吉拉按下了控制部的按鈕，随後，電梯的門關上了，随着些輕微的響動，整個電梯開始上升了。

安吉拉說道：“它現在正在控制部的第二間收容室內。我們現在過去的話，您或許會看到控制部的部長，或許也會有些員工。在昨天您将它捉回來之後，我便安排員工對O-02-56進行了工作。”

安吉拉說道：“指揮員工是您工作的一部分，但介于您現在尚未建立起對公司的了解，請原諒我越俎代庖了，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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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宮冬偏過頭，他的神情冷漠，而後他思索了一下，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電梯緩緩地上行，狹小的空間內氣氛限于凝滞，盡管很快，他們就到達了最上層的控制部。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涼宮冬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他猶豫了一下，随即便跟着安吉拉走出了電梯。

外面是一條長廊，出乎意料得幹淨整潔、沒有什麽血跡，但是萦繞在涼宮冬鼻尖的血腥味卻是在越接近目的地的時候，變得越來越濃重了。

安吉拉走在涼宮冬的前面，她說道：“聽說您接任之後，公司裏的員工都很想見到您。他們與您不同，成日被關在這棟地下建築裏，需要時實去處理那些怪物獲取能源，孤獨和恐懼籠罩着他們，所以希望您能理解他們對您的期盼，但是我想——”

安吉拉說道：“之後即使您見到他們、知道他們的慘狀，您也不該答應他們的請求——例如改善工作條件，人總是這樣的，當他們從您這裏獲得一瓶啤酒的時候，下一次他們就會奢求您在公司建起酒吧。”

涼宮冬問道：“他們的處境？”

“您很快就會知道的。”

安吉拉說着，她頓住了腳步，女人沒有轉身，她只是輕聲笑了下，笑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回響，顯得有些刺耳。

安吉拉推開旁邊的一間收容室的門，她說道：“到了，就是這了。”

涼宮冬看着她站在門邊，似乎是因為自己遲遲沒有走上前，安吉拉回過頭，她嘴角帶着笑意，看起來有些神秘莫測，她問道：“您為什麽不過來？”

因為涼宮冬嗅到了極其濃郁的血腥味，他忍着有些惡心的感覺，跟在了安吉拉的身後走進去。

收容室的門在他的背後關上了，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一進去，涼宮冬就聽見了一陣鳥叫聲，他擡起頭，隔着一塊透明的玻璃阻擋，他看見那只藍白色的小鳥停在了樹杈上，如果忽略掉它的戰鬥力，它的樣子看上去像是任何一只普通的鳥。

收容室分為怪物的管理地點和記錄地點兩部分，現在他們就站在外層，隔着一層玻璃與內裏的怪物相望。

記錄的地點擺放着桌子，一把椅子，別的什麽都沒有了，涼宮冬走上前去，他用手翻開那本放在桌上的記錄冊，上面詳細地介紹了關于O-02-56的信息。

他看着檔案最頂端的名字，又随手将記錄冊翻到後一頁，看到了它的試驗記錄。

安吉拉就在這時候走上前來。

女人笑起來，她說道：“這是員工們寫下的關于O-02-56的信息。不過，現在您應該知道了它的名字，懲戒鳥。”

她的手指點在了記錄冊的位置，說道：“本能、洞察、溝通、壓迫，都是公司通過實驗總結出來的、有利于生産能源的應對方法，對了，我也該告訴您了，在第一次任務結束以後，您捕獲咒靈的行動也需要遵守這些方法。”

“為什麽？”

安吉拉偏過頭，她回答了這個問題，“這些方法有利于降低它們的危害。不同于外面，公司內部對于那些怪物的劃分的等級基于它們對人類的危害性。”

安吉拉将記錄冊向後翻了一頁，她指着上面的等級，說道：“懲戒鳥屬于teth級，這個級別的怪物平常不具有大的殺傷力，zayin、teth、he、waw、aleph級，它們對人的危害程度遞增，更高的收容級別意味着更多的能源産量也意味着我們需要更多的人力維護它們。”

“好的應對方法能夠幫助您提升對怪物的逆卡巴拉抑制、降低傷亡率。”安吉拉說道，“或許我也該為您介紹下四種方式。”

涼宮冬點了點頭，在安吉拉即将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他又擡手制止了安吉拉的話語。

涼宮冬說道：“在講之前，我想問你，這裏的血腥味，為什麽這麽重。”

明明外面的記錄室沒有屍體、沒有血跡，而透過玻璃房向裏面望進去的時候，裏面也是同樣的場景，除卻倒在樹下的一具近似布娃娃般的軀體。

安吉拉轉過頭，她笑起來，又指着玻璃房內，說道：“血腥味？大概是裏面員工的屍體還未清理掉，主管，請您放下，公司的機器很快就會将他的屍體收拾掉的。”

涼宮冬順着安吉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仍是沒有看到什麽屍體，只有一攤倒在地上的像是布娃娃被剖開後露出的棉花般絮狀的物體。

安吉拉說道：“您現在的表情，看上去很驚訝。”

涼宮冬的嘴唇翕動着，他看了那個方向很久，才開口問道：“那是什麽？”

安吉拉說道：“就是您猜測的那樣，是員工的屍體。”

“當然，在您的眼裏，它并不是這樣的。”安吉拉轉過頭來，說道，“就像您所見到的懲戒鳥的喙，也是經過認知濾鏡調整後的結果。”

涼宮冬緊抿着嘴唇，他看了裏面那團絮狀的物體很久，才移開視線，強迫着自己去看記錄冊，他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才問道：“認知濾鏡是什麽？”

安吉拉嘆了口氣，她睜開眼睛，眼神看起來有些憐憫和無奈。

安吉拉說道：“這是一項在戰争中發展出來的技術，我們将它運用到了您眼睛的技術之中，使得在公司內部，它能夠主動地為您屏蔽那些血腥的畫面，以此來保證您不要太快、精神崩壞。”

“在認知濾鏡這項技術還沒有應用之前，很多位主管都因為見識到了太多這樣的、污染的畫面，他們的精神有如漂泊的稻草，一折就斷了，最後我不得不處決了他們。不得不說，您很幸運。”

安吉拉又說道：“這是一種保護措施，您是公司的特例。我們需要您的存在。”

涼宮冬低下頭，他用手指翻着記錄冊，似乎是假裝沒有聽到安吉拉的話語，他并不想接着女人的話聊下去，而且在收容室裏呆的久了之後，他鼻尖嗅到的那股子血腥味越發得濃重起來，他止不住地想要吐出來。

安吉拉也很識趣，她說道：“您不舒服嗎？那我們就該走了。我不該提出帶您來這的，您應該呆在監控室。”

涼宮冬否決了她的話語，他說道：“不。”

涼宮冬擡起頭，他看向安吉拉，說道：“我想離開了。”

安吉拉開口問道：“離開？”

随後她又像是想起來了什麽，她笑起來，說道：“好的，我會馬上将您送到地面上，當然，是在您充分知道了應對怪物們的措施之後。”

涼宮冬說了聲知道了。

安吉拉看着他，又是嘆了口氣，女人帶着涼宮冬離開了收容室，本來所說的去見控制部的部長的事情也被劃到了後面，他們又乘坐公司內部的電梯回到了監控室內。

在進入了監控室之後，安吉拉又首先遞給了涼宮冬一瓶水，她的行為體貼，而後她又轉過身，在辦公桌內放置着的一疊文件拿出來，交給了涼宮冬。

涼宮冬微微眯起眼睛，他浏覽了一遍文件上所寫的注意事項，收容怪物的措施主要有四種：本能、洞察、溝通、壓迫，分別對應着不同的做法，他在這時候又聽見身邊的安吉拉輕聲解釋道：“它們對應着您眼睛中幻術的應用。在下次任務開始前，請您務必牢記它們。”

涼宮冬點了點頭，他說道：“沒有別的事了嗎？”

安吉拉搖了搖頭，她淺藍色的發絲随着這樣的動作搖曳着，女人站在涼宮冬的身邊，她說道：“您想要離開了，對嗎？”

是個毫無意義的詢問，畢竟之前涼宮冬就說過這樣的話，而後在聽到肯定的回答後，安吉拉說道：“我該詢問您一個問題嗎？”

涼宮冬放下手中的文件，他轉過頭，看向安吉拉，問道：“什麽？”

安吉拉按着自己的胸口，使得她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得誠懇，AI低垂着眼眸，她說道：“這是您來到公司的第二天。您知道嗎，從您的身上我看到了過去的幾任主管不曾擁有的東西。”

“說些別的吧。”安吉拉笑了下，她說道，“\'直面恐懼，創造未來\'，這是公司的創立者A的座右銘，您更喜歡哪半句呢？”

“前半句。”

安吉拉仍是微笑着的神情，她後退了一步，擡起頭，遙遙地望過來，她勾起嘴角，說道：“這樣啊。”

安吉拉說道：“相比于外面的人類而言，我們是最早利用那些怪物的，它們的外型令我們恐懼，但是自它們身上産生的能源卻讓我們無比的動心。自從榨取它們身上的逆卡巴拉能量的技術被應用之後，外界已然發生了改變。盡管如此，但我們對它們的了解仍然是微不足道的，如同冰山一角，現在的我們還不清楚怪物們的世界隐藏在水中的有多少......”

涼宮冬聽着AI慢慢地說着，像是在訴說着漫長歲月中所形成的故事、又像是一首搖籃曲，他的眼睛莫名地在這時候刺痛起來，于是他用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疼痛之後是頭暈目眩的感覺，于是他知道傳送就要開始了。

安吉拉的聲音仍然回響在他的耳邊，她說道：“但是我相信，您會帶領我們做到這一點。或許，您會成為我所見到的最好的主管。”

她的話語聽上去像是對涼宮冬充滿了信心。

涼宮冬閉上眼睛，随後安吉拉的聲音就變得輕微了，他聽不清耳邊的聲音，電流聲、監控屏幕裏傳出來的嗡嗡聲，都在此刻消失了，世界變得無比寧靜，仿佛沉入到了深海之中。

而後，在他感受到腳部落地踩實的時候，已經是處在了咒術高專的宿舍之中。

外界的天色已經暗沉下去，似乎已經是深夜，但是宿舍的門卻是反複地被敲着。

從門口傳來的咚咚咚的敲門聲有些刺耳，涼宮冬按着自己的太陽穴，他走上前去，打開門，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五條悟站在門口，他伸手撐住門板，又摘下來自己的墨鏡，那雙明亮的蒼藍色眼睛暴露出來，他撇着嘴，問道：“哎~在幹什麽啊，這麽久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