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陸長安摸了摸鼻子,笑道:“咱能換一個嗎?”
開心和快樂,怎麽聽着,這麽像狗名呢?
付晚晚眼皮一垂,将手中紙朝陸長安一遞,說道:“那你自己選呗。”
陸長安哪能受得了這個,忙賠笑道:“好好好,你說是開心好一點,還是快樂好一點?”
陸長安心想,兒啊,你爹在你媽面前,是完全反駁不了的,你要是不喜歡,等你長大了,自己和你媽說吧。
付晚晚歪着腦袋想了想,說道:“就開心吧,快樂太像狗名了。”
陸長安心道,你還知道像狗名啊,開心也挺像的。
付晚晚接着說:“不過狗名也沒什麽,狗名好養活。”
陸長安心下腹诽,面上微笑點頭。
陸開心,現在還只是一個一月大的嬰兒,還被保姆抱在懷裏喂乃,并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的名字,就被那不靠譜的老媽定了下來。
陸開心的名字定下來之後,又一件開心事接踵而至,電影《紅白之間》最終過審,定于十月份上映。
付凱這件禮物送得恰是時候。
不但付晚晚開心,蔣牧之和林萱兒也松了一口氣。
蔣牧之終于有了一部國內上映作品,屁颠屁颠地跑到付晚晚家去炫耀,結果被付晚晚好一頓調侃。
說他将近三十歲了,只上映了一部作品,就這麽開心,看看我,連孩子都生了,你什麽時候有了孩子再這麽神氣吧。
付晚晚和蔣牧之吵鬧慣了,不覺得怎麽樣。
可蔣牧之卻很是認真地說:“嗯,我也要向你學習,早日結婚,早日生孩子!”
付晚晚像看怪物一樣看蔣牧之,心道這蔣牧之怎麽轉了性,竟然想要結婚和孩子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本來還想打趣他一番,轉而一想,自己不也是生了娃,成了媽嗎?
送走蔣牧之後,付晚晚無限感慨。
陸長安卻是老大不樂意——他對蔣牧之,實在是沒好印象,不過也确實知道,這蔣牧之的性格和付晚晚非常相像。陸長安就是警惕,也不該把心思,放到蔣牧之頭上。
“喂。”付晚晚對陸長安說,“老陸——你說,咱們這算什麽啊?”
陸長安被這聲“老陸”叫得,竟然有一種久違之感,他記得自己的母親,管自己的父親,也是叫老陸。
果然有了孩子之後,他的地位就從陸叔叔變成老陸了嗎?
陸長安說:“什麽算什麽啊?老婆?”
“哼。”付晚晚對陸長安這種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做法老大不樂意,她直接說,“我們這孩子都生了,還離不離婚啊?”
陸長安忙跑到付晚晚身後,環抱住正在床前看風景的付晚晚,笑道:“孩子都有了,還老說什麽離婚不離婚的。嗯?”
付晚晚心裏很不以為然,她覺得離不離婚和有沒有孩子,完全沒關系。
她上一句之所以那麽問,意思是,我都卸貨了,是不是也該考慮咱們離婚的事了,畢竟五年之約已經到了呀。
但自己再次回想那句話,語氣中好像,竟然,有點不想離婚的意思?
付晚晚被自己這句話搞得毛骨悚然。
孩子都有了,就不能離婚了嗎?付晚晚不懂。
不過在常人看來,确實是這樣的,有了孩子,那麽為了孩子,也不能離婚呀,離婚對孩子多不好。
但付晚晚不這麽想。
她當了母親,卻不想為母親的身份束縛。
名且認為,對孩子最好的方式,并不是說所謂的:“我是為了你才不離婚。”
這得給孩子多大心理壓力啊。
而是對孩子說:“你是你,媽媽是媽媽,媽媽愛你,但媽媽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這不是取舍,也并不矛盾。”
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與快樂的自由。這是付晚晚所想。
但現在,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過于天真的了。如果不是之前有父親對她無限寵愛,後來陸長安又為她撐起一片天空,她縱然想任性,也無法這麽做。
這是付晚晚去淮淩鎮的收獲,也是生孩子之後的感悟。
她依偎在陸長安懷裏,陸長安的懷抱寬敞而溫暖,她問:“陸長安,你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陸長安,從來沒被付晚晚問過類似的問題,心裏湧上一股沖動——類似戀愛中的男女,互相傾訴情話時的激動。
他想,是啊,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呢?
陸長安想遍了他們的相遇,再見,婚姻,都想不出一個完整的、确定的時間點。
好像冥冥中,一切都已經注定好了似的。付晚晚上大學後,陸長安每次見她,都有一種不同的感覺。付晚晚可以明麗,也可以清淡,她有時對你熱情如火,有時就是一塊堅冰。
陸長安看不懂她,一天比一天更甚;而心中的愛慕之情,卻是一天高過一天。
後來陸長安也知道,那并不是付晚晚矯情作态,也不是她吸引男性的手段,她只是任性而已。
但意識到這點,并沒有讓陸長安心中的感情稍稍減退,反而愈演愈烈。
“我想,我可能前世就喜歡上你了。那時我只能遠遠地看着。”
“為什麽遠遠的看着?”
陸長安也說不清那種感覺,他見到付晚晚,确實有種必須要握在手裏,攥在手中,不然付晚晚就會跑,會走的感覺。——事實上付晚晚确實跑了,還跑了兩次。
如果不是這種感覺,他也不能“趁火打劫”,在付晚晚請他幫忙的時候,提出結婚的要求。
他實在太害怕,害怕稍微晚一步,就抓不住付晚晚了。
“我不知道。”陸長安把付晚晚抱得更緊些,他低下頭,把下巴放在付晚晚的肩膀上。
付晚晚覺得今天的陸長安有點奇怪,但具體哪裏奇怪他也說不上來,大概是有點多愁善感?
可問問題的明明是自己啊,她還沒多愁善感呢,陸長安感慨的個什麽啊。
付晚晚剛要說什麽,陸長安突然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晚晚,別再走了。”
陸長安的話中有一點懇求的意味,他的聲音很低,很壓抑。
付晚晚聽了有點不好受,平生第一次想,陸叔叔對我那麽好,我也不要傷他的心才好呀。
付晚晚輕聲答應了。
并且在心裏覺得,這是一個承諾,不再不告而別。
可陸長安已經不相信了,他聽到付晚晚的答應之後,想的卻是,我的晚晚,竟然也知道哄我開心。
可你知不知道,我要的不是開心,只是不想你騙我啊。
付晚晚沒騙陸長安,她于感情一道,一向淡薄,但也知道承諾就是承諾,擲地有聲。
黃桃幾乎紮在了影視基地,過年都是在片場過的。
她現在雖然不和林天桦演同一部劇了——那部網劇劇已經殺青,并且正在熱播。但每天和林天桦通話視頻,很有點地下.黨的感覺。
他們的戀情不能公布,不能公開,甚至連林天桦的經紀人都要瞞着,但黃桃還是生出了一種滿足。
一種偷偷戀愛的快感。
八月末,黃桃終于結束了她長達一年的劇組生涯,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她回槟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付晚晚。
她買了許多小孩穿的衣服,休閑的有,可愛的有,唐裝也有。
恰逢陸長安不在,付晚晚心情好,從嬰兒房裏吧孩子抱出來,抱到餐廳,一邊和黃桃喝咖啡,一面享受做母親的權力。
黃桃把小衣服一件一件給小孩比劃着,問他喜不喜歡。
兩個月大的嬰兒哪裏會說話,只是眼睛随着黃桃的比劃轉圈,然後忽然“嗚哇”一聲,大哭起來。
付晚晚差點手抖把他扔掉,趕緊大喊保姆——陸開心有自己的專用保姆。
付晚晚讓保姆把孩子抱走。
保姆果然熟練,抱走孩子,只走了幾步,孩子就不哭了。
付晚晚想,幸好我沒把他扔了,不然摔着怎麽辦,那我可真是罪魁禍首了。
黃桃看得一愣一愣的,她原本想,付晚晚當了母親,肯定比以往有所不同,起碼應該懂事一點。
今天看付晚晚這表現,分明就是只負責卸貨,其他什麽都不管啊。
付晚晚感嘆:“這個孩子真是的,好像和我有仇,老陸抱他多久都不哭,我抱着一會兒就哭。”
黃桃心想,就您那姿勢,抱我我也哭啊。
她說:“你是不是姿勢不對?”
付晚晚說:“抱孩子還有姿勢?”
黃桃很嚴肅地點頭。
付晚晚問:“你怎麽知道的?”
黃桃嘆氣:“我聽我媽說的。我六歲的時候,我媽又生了我弟弟,她抱着我弟弟的時候跟我和我姐說,抱孩子的技巧。——只可惜我那時候太小,記不住了。”
付晚晚點點頭:“哦,我六歲的時候我媽就去世了。沒人教我。——你有弟弟,還有姐姐?我也有兩個哥哥,可是大哥太嚴肅,二哥,哼,不提他了。”
這是第一次黃桃和付晚晚聊起家庭。以前他們是同學,因着年齡在同級偏小的緣故,經常在一起,但也沒深入聊過這些。
黃桃聽說付晚晚母親早死,又有兩個哥哥,對付晚晚的種種驚人行為,都有了解釋:母親不在的早,父親和哥哥也沒有很好的管教她,把她當成最小的孩子寵着,結果給寵得不谙世事。
黃桃說:“我姐比我大兩歲,我們小時候總搶東西。後來有了弟弟,我們兩個就同仇敵忾起來,一起欺負弟弟。”
想起往事,黃桃忍不住笑了:“其實媽媽也沒偏心弟弟,給弟弟買的,也都有我們一份兒。可那時候我們不懂事,總覺得我們是女孩,要聯合,弟弟是男孩,就不是我們一國的。——最近我弟弟還老說,他長得矮,是小時候我和姐姐偷偷打的,影響他長個子了。”
付晚晚大笑,說:“我要是有個弟弟,也要欺負他。——可是我沒有,只有哥哥,他們還不給我欺負。”
“你有陸先生啊。”
“哦,他麽,是給我欺負的。”
“對了,你家寶寶叫什麽?”
付晚晚會在微信上給黃桃發點孩子的照片,她不愛拍照,也不愛給孩子拍,但黃桃想看,那她也會用直男拍照法,給黃桃發幾條看看。
黃桃以前沒問孩子的名字,付晚晚也就沒說。
“開心,陸開心。”
黃桃失笑:“晚晚,你起名,真和我媽好像。”
“你媽起名怎麽了?黃桃多好聽呀。再說,你怎麽知道是我起的名字,不是陸長安起的?”
黃桃清了清嗓子說:“我呢,叫黃桃,是因為我媽生我前,最後吃的食物是黃桃罐頭——我媽愛吃罐頭;我姐,她、他叫黃梅……因為我媽吃完楊梅,就生了我姐。”
黃桃說到這兒,都笑彎了腰:“黃梅你知道吧?”
付晚晚說:“黃梅時節家家雨,很好聽。”
黃桃捂着嘴搖頭,笑得大大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搖着頭說道:“不是不是,還有一種病,叫黃梅.病啊!我姐可不喜歡這個名字,高考之前,用不去參加高考威脅我媽,這才把名字改了。”
付晚晚,反應過來也跟着笑了,一笑竟然還有停不下來的趨勢。
黃桃趕緊扶住付晚晚,讓她好好坐在椅子上,別摔掉下去,說:“還有我弟弟,我媽吃完魚罐頭生的他,就起名黃魚。他也想改,可我媽經過我姐的威脅,已經刀槍不進了,他沒改成。”
付晚晚一邊笑一邊說:“你媽真是奇女子,有機會我一定要認識認識。”
黃桃說:“好呀,我媽現在搬到雲城去住了,說槟城空氣不好,改天我帶你去雲城見我媽。——不過你可不許提我們姐弟的名字。我媽對我們姐弟的名字很有自信,你要是說她,她還不高興呢。”
付晚晚點頭。
黃桃又說:“至于為什麽是你起的,而不是陸先生取的,這還用說嗎,陸先生什麽事情還不都聽你的。”
付晚晚轉轉眼睛想了想,好像确實如此,她說過的話,陸長安沒有不聽過。
她說:“陸長安說愛我,很久以前就說過。”
黃桃正拿起咖啡要喝,聽到付晚晚說這句話,咖啡差點嗆住。
她輕咳了一下,擡眼,看着付晚晚。
付晚晚迎着她期待的眼神說:“可我不知道什麽是愛,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會去愛。”
以前付晚晚絕對不會把心裏話說出來,她很偏激的認為只有拿不定主意的人,才會向別人詢問,她一向獨斷專行。
但經過淮淩鎮的支教歲月,經過生産之後,付晚晚有所轉變,她想聽聽,和她最親近的朋友,黃桃的看法。
黃桃嘆了一口氣,她也發現了付晚晚的變化,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也許對陸先生來說,是件好事,畢竟付晚晚肯承認他喜歡她了。
可對于付晚晚來說,黃桃總覺得,她在一點一點,向這個社會約定俗成的規矩靠攏。
黃桃的心底,其實也和付晚晚一樣,很有點任性和反叛。只是在娛樂圈呆久了,不得不把自己變得圓而潤。
她羨慕付晚晚能保持自己的特性,能在陸長安的縱容下,像個小孩似的任性。
“你知道陸先生愛你,我想,陸先生已經很開心了。”黃桃安慰道。
付晚晚點點頭,沒再說下去。——她還是不習慣對別人說感情的事,哪怕那個人是黃桃。
黃桃喝了口咖啡,說道:“我上一部劇是和白小羊一起拍的。白小羊,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說話咩生咩氣,和徐維京搞到一起的那個。”
付晚晚點點頭,她到現在還記得在石家晚宴上,那一團煙籠寒水月籠沙,不停地向她撲來的肉。
黃桃說:“石守峰倒了,她又找徐維京,求他給安排個角色。——我以為我會很煩她,但上回合作的時候,我發現我好像沒那麽煩她了。”
付晚晚不解:“為什麽?”
“他和我說,石守峰漏稅的事情,是她舉報的。——她說她媽當年是石守峰的情人之一,她媽一心一意想和石守峰結婚,石守峰明着許諾,暗裏娶了某高官的女兒。她媽不知道,還給石守峰當了好幾年的情人,後來被發現,身敗名裂。”
“白小羊是她媽和前夫生的孩子,那時候還小,但也記事了。她發誓要給她媽報仇,她長得不好看,就整容進娛樂圈,為的就是能接近石守峰。在石守峰倒了之後,她發現她已經習慣明星的生活了,要她過平常人的生活,她過不了。”
付晚晚歪着頭聽完,心道,可真夠狗血的。不過也暗自懷疑白小羊話裏的真實性,這麽套路的複仇故事,确定不是在寫小說?
付晚晚問:“你信嗎?”
黃桃笑道:“有時信,有時不信。但她舍不得明星的生活,我是信的,不然也不會再找徐維京。”
付晚晚點點頭。娛樂圈裏的離奇故事太多了,付晚晚也只是聽聽,并沒有什麽感慨。若她真要發什麽感慨,恐怕娛樂圈的故事,足夠她發好幾輩子了。
她問:“你和林天桦,到底怎麽和好的?我問陸長安,陸長安說因為你們拍一部劇,我就不明白了,《紅白之間》也是電影啊,還那麽暴露,怎麽沒見你們和好?你可得如實告訴我。”
付晚晚沒好意思直說,你可得如實告訴我,為了你這件事,我還被陸長安淫了,也就是那次高出了陸開心這個小家夥!
要是以前,付晚晚說不定就直說了。但現在她畢竟經歷了一點成長,不太好意思了。
黃桃說:“這個嘛,其實,就是日久生情。而且他相信我啦。”
黃桃說得簡單,付晚晚還有再問,又覺得不太好意思,畢竟是人家戀愛的私事。
付晚晚想,行吧,黃桃能找到所愛就好,自己給陸長安那頓睡,睡都睡了,還怎麽找回來?
送黃桃走的時候,付晚晚問她是不是要回家,黃桃甜蜜地微笑,說不回家,我去見林天桦。
付晚晚想,怪不得呢,多坐一會兒都不肯;然而心裏還是開心,黃桃先來看自己,沒先去看林天桦。
晚上陸長安回來,看到付晚晚在整理小衣服,心裏湧上一股難言的甜。
他理想中的生活,就是這般。
嬌妻在家,幼子在床,人生如此,簡直沒有遺憾。
“什麽時候買的?”陸長安靠近付晚晚。
付晚晚頭都沒回,說:“黃桃今天來,給開心帶的。”
“黃桃從劇組回來了?”
“嗯。”
“說起來……”陸長安頓了頓,還真不好意思說。
“什麽?”付晚晚問,她印象中陸長安和她說話,從來不這麽欲言又止,今天這是怎麽了?
“黃桃沒跟你說?”
“說什麽啊?”付晚晚性子上來了,“你要說什麽直說不好嗎?吞吞吐吐的。”
陸長安摸了摸鼻子,心想這事,還真不好說出口。
付晚晚眼珠子一轉:“你、你該不會,真的想潛規則黃桃,被黃桃拒絕,然後惱羞成怒?”
陸長安馬上搖頭,以證清白:“不是不是。我,在你去淮淩鎮的那段時間,曾經停過黃桃的工。”
陸長安沒好意思說差點用別的主角把黃桃替換掉。
付晚晚轉轉眼睛,已經想明白了。陸長安對黃桃施加壓力,讓她說出自己的所在;而黃桃則如同革命時期地下黨.員一樣,面對刑訊逼供、威逼利誘,始終不為所動,絕不出賣革命同志。
付晚晚在心裏說,黃桃,真夠兄弟。
然後再擡頭,看陸長安的眼神,都充滿了敵意:“哼哼,對一個比你小那麽多的女生,你也真下得去手。”
陸長安很想要付晚晚說自己幾句,這件事情他不後悔,換時間地點,只要付晚晚出逃,他肯定還是從黃桃身上下手。
畢竟黃桃是付晚晚最親密的朋友。
但對于自己用的手段,他自己也不屑。
所以付晚晚如果罵他,他覺得是他應該受的。
可付晚晚說什麽小那麽多的女生,真能下去手,這話聽着,怎麽那麽暧昧呢?
陸長安仔細打量付晚晚,想看出她這話是諷刺,還是暗含其他意思。
付晚晚被陸長安看得發毛,說道:
“怎麽,許你做,不許我說嗎?——我跑是我的事,你有本事對着我來呀,收拾我朋友算什麽本事?你以強淩弱,以大欺小,黃桃為保全你面子,都沒告訴我。現在我知道了,你還要封住我的嘴,不讓我說嗎?”
陸長安心想,我怎麽沖着你來啊,我一見你,心裏都歡喜得不知道怎麽是好。
當下只是抱着付晚晚,笑道:“老婆說的對,陸叔叔以後都改了。——不對,是老陸,老陸保證,以後都改了。”
既然他已經保證不會再犯,那付晚晚也沒有追着不放的道理。
付晚晚,轉過身,她經過兩個月的修養,面色已經恢複往日的光澤,由于總在房間裏呆着,比以前更白了些,是一種潤而瑩的質感。
她笑道:“我就再信你一回。”
第二天,卻出事了。
黃桃私會林天桦,不知怎麽,竟然被狗仔拍到,發到了網上。
照片十分清晰,黃桃和林天桦,在林天桦家的廚房,一起做飯,做着做着,還互相親吻。
這一切都被拍了下來,視頻,照片,全部都有。
按理說,青年男女,知慕少艾,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壞就壞在,林天桦和黃桃都是明星,他們對外宣布都是單身。
本來這也沒什麽,被拍到,直接公布戀情,說不定還能收獲粉絲路人祝福。
但林天桦和普通明星不一樣,他是男團出身。林天桦和同時男團出身的淩子默也不同,淩子默走的是叛逆路線,他卻一直老老實實走偶像路線。
而且在男團的時候,被評為最具偶像氣質的一個。即使現在男團早就解散,他的很多粉絲還是男團時代就追随他的,對他的要求也是偶像的要求。
而偶像,萬千少女的夢想,他的責任就是給少女造夢。
是不許談戀愛的。
對偶像來說,戀愛就是失格。
更何況,他的戀愛對象,還是黃桃——傳聞和陸長安不清不楚的黃桃。
林天桦的粉絲,不能接受林天桦戀愛,更不能接受他和黃桃戀愛。
林天桦所屬的公司“盛世長安”采用緊急公關,但效果并不明顯。
而爆出他們戀情的微博號,表示,盛世買通渣浪,對評論和轉發都進行了控評,嚴重影響吃瓜人員的心情。
如果他們繼續控評,這個博主表示,他将更進一步爆料盛世老板的八卦,并且保證,內容十分勁爆。
該博主常年發一些八卦內容,是一個營銷號,內容有真有假。
吃瓜群衆本來只是圖個樂呵,真正或興奮或傷心的,是林天桦的粉絲——白桦樹,以及黃桃的粉絲——黃桃罐頭,還有他們的對家,比如林天桦的對家,淩子默的粉絲,黃桃的對家,徐慧馨的粉絲。
吃瓜路人在涼爽夏日悠哉吃瓜,粉或黑激情對罵,在網絡上赤身肉博。
一時間微博上好不熱鬧,熱搜前幾都被這幾個人霸占。
而他們的正主,林天桦和黃桃,則各自面臨職業生涯的危機。
按照以往的經驗,無非是給這個博主一些封口費——這是對待頗有地位的娛記;如果是那種野.雞娛記,則多半對其施壓。
但盛世長安的公關部,找到了該爆料微博的博主,博主卻表示,這微博以前是他的,但他早就賣了,都賣了好幾個月了。
并且提供不出一點關于買方的信息。
這兩個月中,微博照樣更新,而且和他更新的時候格式很像,沒有粉絲發現皮下其實已經換人。
而通過渣浪,查出登錄地址,都是經過處理的地址,無法查出最原始的登陸地點。
這天傍晚,爆料林黃戀情的微博再次發聲,而這次,他爆料的內容,不但出乎了吃瓜群衆的預料,也出乎了盛世長安公關集團的預期。
該爆料稱,盛世長安的不但藝人品行敗壞,連他們的總裁,陸長安陸先生,都曾經逼迫剛成年的女團成員!
一石激起千層浪,吃瓜群衆驚了,黑樂了,粉傻了。
付晚晚這天心情格外不好,早上吃飯,無故碰翻一個盤子。
碰翻就算了,盤子落地就碎,濺起的碎片崩到付晚晚腳背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印。
雖說這傷不重吧,貼個創可貼就好了,可付晚晚總覺得是血光之災,心情抑郁。
果然,上午随便刷手機,就刷到黃桃和林天桦的新聞,給她心疼死了。
黃桃昨天說去見林天桦時的歡喜,她到現在都不能忘,想不到一夜之間,歡喜化作噩夢。
付晚晚一天都在關心事态的發展。
到那博主放出話來,說要爆陸長安的料的時候,付晚晚心想,陸長安麽,能爆出什麽花樣,無非是陸長安和某著名藝人游輪一夜,或者是和手下女總監不清不楚。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對待這種新聞,付晚晚都要産生抗體了。
所以她并沒有為陸長安擔心,甚至連慰問都沒有慰問,她相信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父親,足以應對這種小風小浪。
付晚晚只是在家等着,等陸長安回來,調侃他一句,今天又和林姐加班了?
自從陸長安把他和徐慧馨,以及和林萱兒那些捕風捉影的過往,一股腦地說給付晚晚聽之後,付晚晚對這件事一點都不在意——事實上她也從不在意。
甚至還成了她和陸長安的固定玩笑,每當付晚晚刷到陸長安的桃色新聞的時候,就拿來嘲笑一番,兩個人都形成了一種默契。
晚飯時,付晚晚莫名沒胃口,在産後第一次拒絕了美食的誘惑,和千千萬萬網友一樣,守在微博,等着陸長安的勁爆消息。
付晚晚一邊等一邊想,付晚晚啊付晚晚,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為了等老公的一條新聞,而廢寝忘食。
付晚晚深深覺得自己堕落了,可這堕落好像又摻了一點點甜。
因為她以為,今天可以憑借這條爆料,嘲笑陸長安一回。
但等到她真的刷到那條微博的時候,她怎麽都笑不出來了,也一點都不想嘲笑陸長安。
“某公司老總,對某未出道女團成員‘上下其手’。據悉,該女團成員剛成年。”
下面配圖,拍得不是很清楚,但仍舊能看到,照片中的女孩坐在陸長安右邊,陸長安身體向右傾斜,而右手,竟然放到了女孩的屁月殳上。
從照片上看,陸長安好像在和左手邊的人士談笑風生,誰能想到,他的手竟然在做那麽龌龊的事呢。
那女生,穿的是上臺表演的超短裙。
下面評論付晚晚只是掃了兩眼,有說這是借位的,有說陸長安這不要臉的,更有其他公司的水軍來轉發攪混水。
付晚晚頭疼。
她想睡覺。
陸長安坐在辦公室,看着和付晚晚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照片。面上竟然是笑的。
他面前的林萱兒知道,這不是陸長安平時風流多情的笑,而是一種氣到極致的,危險的笑。
“年會的照片。”陸長安身體向後一倚,對林萱兒說,“家賊難防,這個角度,能拍照片的,只有宋明理。”
林萱兒說:“宋明理這個人是個典型的牆頭草,他未必是背後主謀。”
陸長安點頭。
陸長安本來就知道宋明理這人是個滑頭,但他有缺點,那就是重利,有缺點就有了軟肋,陸長安以為使用得當,他必能為自己所用。——沒想到,卻是在自己身邊,安了個內鬼。
陸長安身體前傾,雙肘住着辦公桌,将手指放到雙眼中的鼻梁上,輕輕掐捏。
林萱兒只是站在他面前,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陸長安睜眼,放下手,俨然又是一位決策者了。
他說:“這是我個人榮譽,不該影響到公司。”
“是。”林萱兒說,“律師函已經發了。那名女團成員,也在尋找——她本來是要在今年出道的,但是去韓國前,忽然被換了下來。”
陸長安一挑眉:“誰換的?”
林萱兒無奈地說:“宋明理。”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兩人心裏生出。
陸長安點點頭:“看來是蓄謀已久——他很早之前就和我說過,有幾個女團成員,讓我‘嘗嘗鮮’,我還在想,我平日裏喜歡些什麽,他應該知道才是,怎麽會拿女色來誘我?——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呢。”
林萱兒知道現在不是贊美人的時候,就算贊美也不該在現在說,但是她還是有感而發:“陸總對太太的忠誠,我們有目共睹。”
陸長安笑了:“你就不問問這照片?”
他一手指着手機,顯然指的是被發到網上那張照片。
林萱兒一笑:“确實很像,但我相信陸總。”
“那麽相信我?”
“我相信的不是你,而是你的人品。——在我到公司的第一年,我喝得大醉,把你當成我的男朋友,對你投懷送抱,而你,卻連看我都沒看。——我也因此清醒,我的男朋友,不會不看我。”
“哈哈哈,是借位。”陸長安笑了幾聲,“陳年往事了。對了,明天你休息一天,後天再來。多事之秋,就不給你放三天假了。”
明天是林萱兒男友的忌日,林萱兒到公司的第一年,只是一個小小的文員。她要在這天請三天假,組長不許,她就踩着高跟鞋到了陸長安的辦公室。
陸長安問她請假幹什麽。
她直說是自己男朋友的忌日。
陸長安平生第一次見到請假還這麽理直氣壯的員工,覺得好玩,就給她假期了。
從那以後,每年八月末,林萱兒都會休三天。
但她其實是個工作狂,這三天休假覺不被公司的人打擾,可三天之後,她還是會把這三天的工作補回來,一點都不敷衍。
林萱兒點點頭,說:“我明天上午去看他,下午來公司。”
陸長安望了她一眼,說:“好。”
林萱兒離開後,陸長安竟然對回家生出了一種恐懼。
該怎麽面對他的太太,付晚晚?
徐慧馨正在出席新片的發布會,臺下被記者圍着,問的都是陸長安的問題。
“傳聞您其實和陸長安有過一段戀情,只是迫于外界壓力,沒有曝光,是這樣的嗎?”
“請問你對陸長安涉嫌猥亵女團成員一事有什麽看法?”
徐慧馨穿着銀色露背晚禮服,面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複又微笑。
她十六歲就進娛樂圈,在娛樂圈裏混了二十年,什麽陣仗沒見過,什麽問題沒聽過。
前十年,她鋒芒畢露,是娛樂圈裏惹不起的刺頭,誰問她問題,都要考慮挨罵程度如何,不然徐慧馨一句話,可能把你罵死。
近十年,她幾乎活成了娛樂圈脾氣最好的人,對誰都是笑臉,也許是知道自己一天天姿色漸衰,沒本錢胡鬧了。
她在這十年裏沒少得獎,得獎越多,越懂得和氣生財的道理,這些記者,有許多年紀輕的,沒見過她當年發脾氣的盛況。
徐慧馨簽約盛世長安已經十年,是盛世長安的藝人,許多記者想,這種形式,就看她還要在盛世長安,還是自己出來單幹了。
以徐慧馨的資歷水平,不是沒有單幹的可能。
徐慧馨前面矗了好多話筒,她姿态優雅地接過其中一個,左手食指上的鑽戒閃耀。
她微笑,唇齒輕張,一舉一動,盡态極妍。
“第一個問題。我和陸長安的關系。這十年來,我從來沒回答過,今天借着這個機會,我說一下。陸長安是我老板,我是盛世的藝人。我們之間,是老板和員工的關系。”
她這麽說的時候,已經有女記者發出“噓”的聲音。
徐慧馨沒理旁人,繼續微笑着說:“第二個問題,是哪個記者朋友問的?”
她說話聲音太好聽了太溫柔了,讓記者們沒有注意到她眼神中的鋒芒。
一個枯瘦的記者舉手,是他問的。
徐慧馨輕柔柔地看了一眼他拿着話筒上面的牌子——西城娛樂。
然後擡眼,望着他,問:“我會強.奸你嗎?”
她這話說得粗俗,記者們都是一愣。
随後快門的聲音已經不絕于耳。
那枯瘦的記者年輕氣盛,回到道:“我不知道啊,這要看徐小姐你。”
徐慧馨銀牙咬着殷紅的嘴唇點點頭,柔聲說道:“不會。就是你跪着,求我,我都不會看你一眼。”
她說這話的時候,并沒看那記者,而是對着鏡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相信陸長安,他沒饑不擇食到那個份兒上。”
與此同時,陸長安邁着從未有過的沉重腳步,回到家,将要面對他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