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柯淮以為自己不會哭,但他還是哭了。
或許割舍一段多年的感情确實沒有想象中容易,他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無所謂,他對顧星丞還是有感情的,但又怎麽樣呢,他已經不想要那段感情了。
他跟顧星丞說的就是他所有的想法,他感謝顧星丞救了他,所以他不再埋怨他了,他放過了顧星丞,也放過了自己。
那天之後,柯淮沒有再去過醫院。
他是一個做事情很果決的人,很多人都這麽說過,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從那天之後,他把和顧星丞相關的所有事情都從腦海裏去掉,重新開始了自己的生活。
柯淮開始變得注重生活的細節,那場意外對他的生活帶來了不小的變化,危險來臨的時候,在病房前等候的時候,柯淮意識到了生命的意義,沒有什麽事情比活着本身更重要,然後他就從一個工作狂魔變成了愛惜生命享受生活的養生達人。
公司的一個女員工最近吃外賣腸胃炎進了醫院,醫生還檢查出來她的血脂高,柯淮于是心有餘悸,開始自己學着做飯。
超市買菜的時候偶然聽見大媽們在讨論空氣問題,說空氣加濕器容易滋生細菌得肺炎,他回去之後把家裏的空氣加濕器停用了,然後又覺得家裏冷冷清清的,沒點生氣,也沒有溫馨感,他又琢磨着得買幾盆盆栽,下班後也開始往家裏帶些雜七雜八的裝飾品。
“你就這麽從醫院回來了好嗎?”陳慧清看着他從自家花園挖盆栽,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憂心,“小顧他的傷……”
“他的傷自會有他家的人照顧,我待在那裏不合适了。”柯淮把挖出來的土坑掩埋回去,又用腳踩實。
回來後他爸媽和白禾遠都過問過他跟顧星丞,柯淮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地說了,白禾遠表示他做什麽都支持他,但他爸媽卻覺得過意不去。
“小淮,雖然你們年輕人的感情我們不好多說什麽,但媽媽覺得人不能活得太薄了。”陳慧清說。
柯淮有些迷茫,薄?
顧長風也這麽說過他,按照大衆理解,應該是薄情寡義,還有就是生活中也沒有什麽在乎的東西,不接地氣。
但柯淮覺得他現在已經很接地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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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開始考慮家裏的地毯是換一塊灰色的好還是墨藍色的好,他以前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小事。
他跟陳慧清解釋了自己的想法,也表明了自己只想要一個簡單的愛人。
“那你還會想成家麽?”陳慧清擔憂地問他。
“成啊,為什麽不成,”柯淮頭也不回地說,“等我遇到合适的人。”
他這麽說還是給了陳慧清他們不少安慰的,他們還真怕柯淮自這段感情以後就決定孤獨終老了。
“那……”陳慧清想了想,“馬上要過年了,趁過年期間,你多見見幾個人。”
柯淮立馬嗆了一聲:“也不用這麽着急吧。”
他把給他爸帶的膏藥拿出來,還很貼心地囑咐:“天氣冷,用的時候用吹風筒吹一下,軟和了再用。”
離開他爸媽家,載着幾顆盆栽回家,他又去家居城打算買一塊新的地毯。
再過一個多星期就過年了,那個歹徒還沒有抓到,柯淮自己去拿車的時候總會左右張望,已經有陰影了。
年關将近,家居城裏人滿為患,大多都是一家三口或者成雙成對的小情侶,像柯淮這樣的反而是異類。
柯淮以往很少在意這些氛圍,此刻居然覺得有些不适,就在他在兩塊地毯之間猶豫不決的時候,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拜那個歹徒所賜,現在柯淮對這些碰撞有些心理陰影,他登時渾身僵直,瞳孔放大,身體像一具僵硬的木偶“嘭”一聲倒在地上。
等他回過神時,懷裏的錢包已經不知所蹤。
遭小偷了,年關将近小偷也多。
那個小偷身姿靈活,在擁擠的人群中也能三兩下蹿遠,柯淮坐在地上,吸引了周圍的目光。
“小偷!”有人幫忙喊了一聲,“抓小偷!”
柯淮還沒站起來,一個年輕高大的身影跑得飛快且靈活,人群為他讓路,短短幾秒,在柯淮視線範圍內,那人蹦起一腳揣在小偷的背上,然後跟他扭打起來。
柯淮的心提到嗓子眼,他現在對這種場面有些應激,但那年輕人顯然很厲害,小偷瘦弱,沒一會兒被他按在了地上,年輕人從他手上拿回了錢包。
“謝謝啊。”柯淮跑過去。
年輕人擡起頭來,視線跟他相撞,二人皆是一愣。
居然是沈墨山。
那小偷趁他們不注意奮力一扭,居然逃脫了沈墨山的鉗制,像一條魚一樣蹿進了人群中。
沈墨山還想再追,柯淮阻止了他:“诶,算了。”
“當心他有同夥。”
看了看沒怎麽受傷的沈墨山,他又道:“你怎麽就這麽追上去,萬一他有刀呢?”
沈墨山瞪起眼睛,把錢包扔給他:“卧槽,我幫了你你還教訓我?”
“不是教訓你,只是讓你多長個心眼,算了,多謝你了。”
“你怎麽在這?”沈墨山上下打量他。
“我來買地毯,”人來人往,柯淮把他拉到一旁,給人讓路,“你呢?”
“我也是陪我爸媽來買東西。”沈墨山說,說着他往周圍看了看,然後把他一推,“诶看在我幫你奪回錢包的份上你救我一下,我不想跟我爸媽逛街,煩死了。”
“哈?”
“我幫了你的忙,你請我喝杯咖啡不過分吧?你幫我跟我爸媽說你要請我喝咖啡。”沈墨山把他推向一對正東張西望的中年人。
柯淮無奈地被他推着走。
一刻鐘後,柯淮買完地毯,把沈墨山從那對中年人身邊借走,二人坐在了咖啡廳裏。
沈墨山面前一杯冰美式,柯淮只喝白開水。
沈墨山撇撇嘴:“不是吧柯總,你的公司倒閉了嗎,你連咖啡都喝不起了嗎?”
柯淮沒搭理他的臭貧,從善如流道:“是啊。”
沈墨山沒勁地嘟嘴,左看右看,終于把想問的問出口:“你怎麽沒在醫院陪你前男友?”
柯淮有點意外地看他一眼,心道原來那天在病房外看到他不是錯覺,沈墨山當時竟然真的也在,應該是跟他爸媽一起來的。
“不是我八卦啊,是陳阿姨跟我說的。”沈墨山說,然後好奇地看着他。
“都是前男友了,還陪什麽。”柯淮端起熱水吹了吹,抿了口。
“卧槽,你們分手了?”沈墨山生動地驚訝起來,嘴巴長得大大的,“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沒複合麽?”
柯淮沒有随處跟別人分享自己情感經歷的意思,只喝水不說話。
不過不說話也給出了足夠多的信息了,沈墨山啧啧稱奇:“居然沒複合,真神奇,柯總你真是個神奇的人。”
“喝完了麽?喝完了我走了——”
還沒動作,柯淮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随手就接了。
他接了,那頭的人卻沒說話,那頭十分寂靜,只有呼吸聲緊貼着音筒。
“喂?”柯淮出聲。
沒有回答。
他重新又看了看號碼,沒有備注,但不是陌生號碼,他記得這個號碼。
顧星丞在那頭沉默着。
“有事麽?”柯淮很稀松平常地問。
他不知道顧星丞是哪裏來的手機,他住院的時候只穿病號服,柯淮沒在他的随身物品裏發現手機。
聽筒裏傳來推開門的聲音,随後是淩亂的腳步聲,随後電話就被掐斷了。
“怎麽了?誰的電話?”沈墨山問。
柯淮站起來去結賬。
“卧槽媽的好冷酷無情。”沈墨山連忙跟過去。
“你去哪柯總,送我回家呗柯總。”
“沒空。”
“那你去哪?”
“我回家!”
“我去你家坐坐呗,我不想回家,我家一堆熊孩子。”
柯淮想說你就夠熊孩子的了,他以前覺得沈墨山有點像顧星丞,現在覺得沈墨山比顧星丞能逼逼多了。
顧星丞沒有說話,他想顧星丞應該是對他還有怨氣的,畢竟他的做法無論在誰看來都算得上是絕情。
顧星丞說不定在恨他。
恨就恨吧。
總有一天會放下。
柯淮上車,沈墨山也跟了上來:“你那麽着急回家幹什麽?”
“我媽給我移栽的蘭花要枯了,我回家給它澆水。”柯淮說。
沈墨山怎麽也沒想到是這個理由,卧槽了一聲:“那你帶上我,我養花一把好手。”
柯淮奇了怪了:“你跟着我幹什麽?”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想回家啊。”
“那你覺得我就想讓你跟我回家麽?”柯淮并不想把一個熊孩子帶回家,他還沒見過像沈墨山這麽自來熟的人。
“那你給我個電話號碼?”
“你要我號碼幹什麽?”
“交個朋友嘛。”沈墨山笑眯眯。
他就沒見過像柯淮這樣的人,他覺得柯淮像游戲一樣千變萬化捉摸不透,挺有意思的,比打游戲要好玩多了。
“一邊去。”柯淮說。
雙方僵持不下,這時柯淮的手機又震動起來,他再次接了,對面依舊又安靜了一會兒,就在柯淮以為這又是一個沉默的電話的時候,對方說話了。
“我放不下。”顧星丞壓抑得一耳朵能聽出痛苦的聲音傳來,“柯淮,我沒有辦法放下。”
“誰啊,你接電話怎麽不出聲的?”沈墨山好奇地在旁邊探頭探腦,“柯總?柯總總總總總總總!”
“柯總,你不給我號碼,我就一直吵你了哦。”
“柯總總總總總總總。”
柯淮無視了他的聒噪,對對面陡然安靜下來的人說:“第一步,先試着不要打電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