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仇人
仇人
那小厮喘着粗氣說道:“還好夫人去的湊巧,正見小姐要上吊自盡,再晚一些恐怕就來不及了。”
徐光行聞此慌慌張張就着小厮的手從地上爬起,要趕回家去。
林觀德沖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臂說道:“我也要去。”
徐光行大力甩開了她的手,怒道:“怎麽,你還想去看熱鬧嗎?”
林觀德被推得站不穩了腳步,險些摔倒,好在謝明從背後撈起了她。
“我見見她,我幫她,幫你們報仇。”
“兇手連影子瞧不見,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又憑什麽說幫我們報仇?!”
“我是林觀德,我能幫你們報仇。”
林觀德三個字便是最大的保證。
幾人馬上趕去了徐府,諾大的徐府陷入一片死寂,徐光行趕去了後宅內裏,而林觀德同謝明在正廳這處等着。
謝明看着林觀德一言不發眉頭緊皺,在一旁說道:“你不必如此自責,發生了這件事和你一點都沒關系,只是徐公子關心則亂,才會尋你開刀。”
林觀德聞此擡眼,只看着他。謝明繼續道:“兇手是蓄謀已久,他們肯定在徐府門口蹲守了許久,只等徐小姐一出門便動了手。”
林觀德還沉浸在方才徐光行說的那些話中,被謝明這一番提醒便道:“那是徐府的仇人嗎?”
謝明說道:“應當是。”他知道方才徐光行的話讓她陷入了深深的懷疑自責,但這件事徐光行沒錯,林觀德她更沒錯。
他見林觀德神思稍稍回籠便道:“為何單單針對徐小姐?徐衡玉是九江知府的嫡女,誰人不知,誰敢不要命了去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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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觀德擡了眼看他說道:“只能是仇人了,但是與徐家有仇的人裏又會是誰?”
林觀德細細想了片刻,她遠在神京,對東南雖有了解卻也不是十分熟悉,這徐家有何仇人她哪裏能一一知道。
但她轉瞬想到,這人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選在婚期将近的時候動手,林觀德眸中亮了亮,像是想到了什麽。
她道:“這人是想毀了曹徐兩家的婚約。”
謝明神色如常朝她點了點頭,顯然也想到了這處。
“可曹徐兩家聯姻,究竟又壞了誰的意?”
種種問題纏繞在二人心頭,想到了這處卻不得解法。
他們沒有任何線索提示,想到這處已是不易。那賊人行事何其隐秘,就連徐衡玉的貼身丫鬟都收買了。他不知在哪裏擄走了人,又不知在什麽時候把人丢了回去,做了這種事情竟然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若要去問徐衡玉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無疑是去讓她死。
徐知府方在徐衡玉那處,他知曉來的二人身份尊貴也不敢多做耽擱,見徐衡玉好了一些後忙來這處迎了二人。
這徐知府長相和藹不那麽淩厲,然而不過四十年紀,頭上竟已經往外冒出了不少白發,他身形看上去有些佝偻,想來徐衡玉的事情對他打擊不小。
謝林二人長相大相徑庭,只消片刻徐知府就認出了哪位是林觀德哪位是謝明。
他知道昨天自家女兒是為了來給這林觀德送劍才被歹人尋去了機會,是以哪管她是不是什麽首輔之子,自是沒什麽好臉色。
而那徐光行更不消說,出了這事早就被他棍棒加身,是以早上他新傷舊傷并發,挨了那林觀德一腳才會一直吐血。
他聲音有些發寒,問道:“兩位公子來鄙舍想做什麽?”
謝明知道徐知府對林觀德心有成見,便起了身拱手說道:“晚輩叨擾,來這只想為徐小姐尋一個公道。”
徐知府聞此瞬間激動了起來,“公道?這樣的天下還有什麽公道可言!我們一家人是做了什麽壞事,要被這老天爺這樣對待啊!”
徐知府這些年來勤勤懇懇當着這九江府的知府,他不是那揚州知府黃貴全,沒有做什麽天大的惡事,撐死了不過用私權賺些外快錢補貼了家用。
“這腌臢的天爺,是要把我的衡玉往死路上去逼!”
這徐光行被徐夫人寵壞了脾性,整日裏只知混耍,一副潑皮模樣,他恨不得抽死他去。對比起來自己的大女兒徐衡玉守禮懂事,從小到大都安安靜靜的,這徐知府在她小時候總愛帶着她去友人家串門,誰家不誇她一句聽話懂事。
這徐知府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女兒,如今見她受此挫磨人一下蒼老了不少。
林觀德知他心中不好受,但必須要找到兇手,她問道:“徐小姐現在可好些了?”
“好什麽?!如何好!”他一夜未睡,此刻已經昏昏欲墜。
當務之急是找出兇手,謝明問道:“只聽徐小姐的丫鬟不見了蹤影,知府大人可知內情?”
徐知府道:“她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就是她昨夜回來傳信說是衡玉在街上撞見了曹洛意,二人相約去游船,可能回來的晚些。但後來我們久久未見她歸家,派人去尋了卻如何都尋不得,最後找到時候就是那副模樣了。”
即将新婚的夫妻再怎麽相愛婚前如此也不合禮儀,但徐衡玉懂事想來會把握分寸,徐家父母才應允了去。
然而久久未見徐衡玉歸家,派人去尋了她卻又找不得,那丫鬟更是不見了蹤影。
不消說,那丫鬟所言全是用來诓騙徐家人的假話,可見此事早已有所預謀。
謝明他出聲提醒道:“知府大人可有什麽仇人?”
徐知府被這麽提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此事籌謀已久,定是仇人所為,他心痛如絞,道:“得罪了人只管提刀朝我捅來,是誰要害我的衡玉啊?!”
林觀德在一旁許久未吭聲,眼睛無神盯着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杯,她大腦急轉想到了一人,那個不想讓錢曹兩家成婚的人。
按察司與巡按禦史都以監察地方為主責,雖一個為三品官員,一個為七品官員,但二人并無上下隸屬關系,只各司其職。
只是後來巡按禦史逐漸提高了權威,到了建文帝這時已經成為一個官位不高,但權利卻很大的官職。
若江西巡按禦史再同這九江知府聯姻成婚,恐怕就是江西道提刑按察使錢疏風最坐不住了。
再說這種事情,況就錢家做的出來了。
……
杯盞泛着水汽,一片氤氲模糊了錢呈的眼睛。
他捧着杯盞對錢疏風說道:“父親,做了這種事情當真沒關系嗎?若是被曹徐兩家的人發現了可如何是好啊?”
錢家大宅內,父子二人坐在正廳之中,正商談着昨日那事。
錢步勇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做都做了還怕什麽?我們做的隐秘又有誰會發現。若是讓那曹徐二家真成了親才是真完了,到時候只怕讓那曹家爬去我們頭上。”
錢呈覺得父親說得不錯,點了點頭,他目光透露出一絲陰險,他道:“不過這徐家小姐的身子還真不錯,我看這回那曹洛意還要不要這個我用過的女人。”
曹錢二家早就不對付,錢呈對那曹洛意早是不爽,昨日只把那怨氣全撒在了他的未婚妻子徐衡玉的身上。
錢步勇聞此話鋒一轉,不滿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兒子,他道:“你看看你自己能不能争點氣,整日裏同人比這些做什麽,能不能做點什麽上臺面的事情。”
錢呈被父親這麽一說把杯盞擱在了桌上,他道:“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情不也是父親讓我做的嗎?”
錢步勇見兒子頂嘴,橫眉一豎,拿出了官場上的那副氣派,他道:“那前些日子你被書院趕了出來也是我讓你做的是嗎?!你是被趕出來了,我的老臉也都給你丢盡了,你就不能學學你大哥平日裏給我省點心嗎!”
錢步勇的庶子錢科前些年剛中舉人,如今在京中當官。
那日被趕出書院是錢呈這輩子都不想提起的事情,偏偏父親日日都要拿這事情來鞭笞他。
錢呈被戳到了痛楚,他嘴硬道:“不是被趕出去的,是我自己走的!”
錢步勇早已知道了那日他與林觀德打賭的事情。林月的化名騙騙這些學子還行,又怎麽可能逃的開他的眼。
有這種氣魄和能力的人,往外打聽打聽整個京都又有幾個。
他恨鐵不成鋼的看了錢呈一眼,“他是什麽人你也敢跟他比?”
錢呈哪裏知道錢疏風的意思,他疑惑道:“不就一豆芽菜嗎?”
錢呈自己腦滿肥腸,看那林觀德瘦弱不堪只覺鄙夷。
錢疏風扶額,“豆芽菜?那是林家寶樹,林觀德!”
錢呈自大慣了,也不把林觀德放在眼裏,他只憤憤說道:“我管他是什麽林月還是林觀德,我只想要他的命!”
“我告訴你,這林觀德就和謝明一樣,是得罪不得的人,你少去給我惹他。”錢疏風知道自己這兒子是廢了,這輩子也不指望他能幹嘛,只最後叮囑了他這話便拂袖而去。
錢呈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這林月竟然就是那林觀德,但他自不會把錢疏風的話放在心上,只盤算着怎麽才能去害她。
這邊錢呈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但有時候不只是證據線索能找出兇手,許多事情只消推算,也能猜出事情真相。
林觀德猜到了這錢家許就是兇手,只不過林觀德與謝明同頻共振,她想的到東西謝明自然也想的到,二人突然都默了聲,顯然想到了一塊去。
林觀德心中愈發不安,盯着杯盞的眼神開始有些渙散了起來。
白鶴從昨夜裏就一直在錢家府邸探測布局,直到今晨也沒回來,若那錢呈真是兇手,白鶴不可能不知道。
謝明自然知道白鶴身份不簡單,她一直跟在林觀德的身邊,然而今日去了林觀德的院子,竟然沒見到人。
謝明突然問道:“白鶴呢?怎麽一直也沒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