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競賽

競賽

沒過幾天,顏總便通知覃非弋參加物理競賽的決賽了,地點在京城。

臨走那天,林澤邀覃非弋和楊之野一起在校門外的小店吃燒烤。

“老板,來三聽啤酒我要給他們踐行!”林澤将手中的串往盤裏一摔,十分豪氣地喊到。楊之野哈哈笑了兩聲,問他:“澤寶,你成年了嗎?”

林澤瞟了一眼覃非弋,向楊之野使眼色:“噓——”

楊之野揚眉看了看覃非弋,見他好像在發愣居然都沒出聲反對,也就由着林澤去了。

結果直到林澤和楊之野都噗嗤一聲拉開了啤酒的拉環,覃非弋才回過神似的,皺眉道:“阿澤,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林澤手一頓,和楊之野面面相觑。

楊之野笑着看着覃非弋:“怎麽了非弋,剛剛點的時候看你也沒反應啊。”

“剛剛……沒注意。”覃非弋微微蹙着眉,回憶了一下。

林澤終于覺得不對勁兒來:“弋哥,你遇到什麽事了嗎?”

連楊之野都從覃非弋緊蹙的眉頭間看出了些許擔憂。

聽到林澤的問句,覃非弋頓了一下,說:“沒事兒,吃飯吧。”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早上覃非弋拖着行李箱正準備出門,覃秋的房間突然傳來玻璃杯摔碎的聲音。半只腳跨出家門的覃非弋聽到動靜立刻跑回去,只見覃秋倚在床頭喘着氣,玻璃碎片混着水灑了一地。

見到覃非弋折返,覃秋眼裏仿佛閃過一絲慌張,随即解釋道:“沒事寶貝,媽媽只是不小心把杯子碰掉了,快去學校吧,我自己來掃了就行。”

但覃非弋已經出去把掃把和抹布拿來了。覃秋垂眼看着地面,掃着掃着覃非弋才覺得不對,問:“媽,藥怎麽多了?”地上圓圓滾滾地躺着不少藥,之前拿的感冒藥有這麽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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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秋解釋道:“哦,我昨天見病一直沒什麽氣色,就又去拿了些。”

見母親語氣沒什麽不自然,覃非弋點了點頭,打掃完後就出門了,走之前對覃秋說:“媽,那你小心點,我先走了。”

覃秋跟到門邊,和以往一樣溫柔地笑着:“寶貝拜拜。”

覃非弋回憶覃秋目送自己出門時的眼神,那目光讓他莫名地有點慌張。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吧,覃非弋把一些不好的念頭揮出腦海,勉強展顏道:“不想了,吃飯吧。阿澤,把酒放下。”

林澤還試圖掙紮一下,覃非弋直接面無表情地把易拉罐給他拿走了,順便看了一眼看樂子的楊之野,那眼神明晃晃地在說:就是你給我帶壞的是吧?

楊之野:???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啤酒。

最後三個人還是氣氛融洽的吃完了這頓踐行燒烤。

下午,覃非弋和楊之野就要跟着帶隊老師去機場了,在校門口分開時,覃非弋抱了抱林澤,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裏親了親他的發頂,只聽林澤小聲道:“男朋友拜拜。”覃非弋悄悄笑了一下:“拜拜,小男朋友。”

目送覃非弋坐上大巴車離開,林澤站在原地不舍得都不想讓他走了。這時同學們也陸陸續續來上課了,恰好遇到範語曦來了,林澤還被她笑了一會兒:“喲,就這麽舍不得啊?讓覃非弋給你一起打包帶走啊。”

林大校草表示現在十分高冷,并不想搭理她。但是想了想,感覺這個主意不錯。

“沒事,只有四天。”林澤揣着手想。弋哥不在,我現在就是一個封心鎖愛的酷蓋。

第一次坐上飛機的覃非弋看見了林澤所說的雲潮。

上層的天幕依舊是藍色的,只是白雲遮住了地面,一望無際地延伸出去,像平靜的海面,有的地方翻起幾朵白色的浪花。

太遼闊了,覃非弋看着窗外想着。天地間再沒有任何雜物,只有白色的雲。陽光給雲層染上了溫度,翻湧成白金色的浪潮。

覃非弋突然想到,假如有在這種地方行走的人,一定會很孤獨吧。

在酒店休整一天後,覃非弋他們便投入了競賽。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競賽考試接近尾聲。覃非弋拿着筆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今年的競賽題難度對他來說屬于常規範疇,題目很新但是思路不是很難。

思考到最後一道題時,覃非弋突然覺得心慌,好像有什麽東西陡然坍塌了。

考場外天氣很好,京城比家裏要熱一些,太陽已經燦爛到了接近毒辣的程度。覃非弋一言不發地看着窗外,緊抿着唇,室內明明開着空調,他卻感覺自己正在陽光下暴曬,産生一陣一陣的眩暈。

好在努力調整了一會兒,覃非弋覺得好了很多,最後那道題還是做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楊之野過來和他讨論這次題的難度,覃非弋想起剛剛的不适感,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心慌的感覺依然存在。

回酒店之後,覃非弋借口說身體不适,沒有跟着楊之野和木一帆出去玩,而是給覃秋報了平安,早早就睡下了。

競賽行程很快結束,第二天醒來後覃非弋已經沒有不舒服了。大家一早來到機場,準備返程。

上飛機之前,覃非弋給林澤和母親都發了消息,林澤自然是回不了的,可是覃秋也沒有回應。覃非弋将手機關了機。

坐在飛機上,覃非弋靜靜地看着窗外雲卷雲舒,猜想林澤小朋友有沒有想他。同一時刻,林澤也時不時看看教室的挂鐘,想着覃非弋什麽時候下飛機。

相隔千裏,覃非弋和林澤都在計算着重逢的時間。

結果剛從機場出來,覃非弋便接到了覃秋的電話,那頭說話的卻不是覃秋:“覃先生是嗎?你母親上課時昏迷,目前還在搶救,請你盡快來第二人民醫院。”

覃非弋一怔,好像沒聽懂對面在說什麽似的:“啊?”

對面的人又急切地大聲道:“覃非弋先生是嗎?你的母親覃秋,現在在第二人民醫院搶救!”

覃非弋聽懂了,但是好像又沒有聽懂。他忽然覺得眼前的車水馬龍都模糊了,腦子突然嗡的一聲好像被什麽東西糊住了。

楊之野站在覃非弋旁邊,也聽到了電話裏的話,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跑:“快走,我陪你去。”

第二人民醫院,醫生憐憫地看着眼前才十七歲的少年,卻用生硬的語氣道:“病人初步診斷是胃癌晚期,而且情況不太樂觀。”

如此殘忍的事實擺在面前,別說覃非弋了,連楊之野都接受不住,他扭頭看向覃非弋,只見他臉上的血色褪的幹幹淨淨,緊繃着唇一言不發。

這時沒有人繼續說話,周圍都安靜下來。許久,覃非弋動了動幹澀的喉嚨,問:“還有救治的可能嗎?”

其實這是句廢話,先不說癌症晚期加上情況不樂觀,痊愈希望本就渺茫,就算還有一絲希望,以他現在的能力,怎麽治?去哪治?

醫生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說:“孩子,你母親的病發現的太晚了,癌細胞已經通過血行傳播擴散到了腦部,所以這次才會突然昏迷。”

覃非弋垂眸,意思就是不用救了,只能等死了。

“謝謝醫生,我去病房看看。”覃非弋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了,好像不是自己在說話,而是什麽機械操縱着他,慢慢向外走去。

醫生有些不忍,補充道:“當然如果病人心态好,術後發展良好,還是有恢複的希望的。”

覃非弋點點頭。楊之野怕他出事,跟了上去。

走到病房外,覃秋剛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覃非弋隔着玻璃先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差點讓他腿軟得跪下去。平日裏漂亮溫柔的覃秋,現在全身插滿了管子,帶着呼吸面罩,宛若易碎的陶瓷天使一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門口站着和覃秋搭檔的老師,她是第一個陪覃秋來醫院的人,見到覃非弋,眼睛立刻就紅了,帶着哭腔道:“小弋┈┈”

“張姨,我沒事。”覃非弋沖她點點頭,“您還要上課吧?忙的話您先回去吧,我一個人能行。”

張老師确實還有課,聞言抹了抹眼睛,道:“你┈你真的可以嗎?要不我請個假┈┈”然後她看了一眼覃非弋身後站着的男生。

“沒事的張姨,您先回去上課吧。我陪非弋就行。”楊之野沖張老師示意,說。

張老師點點頭,摸了摸覃非弋的手臂,說:“好孩子,交給你了。”走的時候,覃非弋聽到她嘆了口氣。

醫生準許他們探望一會兒,楊之野陪着覃非弋進去看了兩眼,讓他和母親獨處一會兒,就站到外面給學校報告去了。

覃非弋蹲在病床旁,握着母親冰涼的手,艱難地開口:“媽,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為什麽要瞞着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

他停了一會兒,把額頭貼在覃秋的手背上,恍若夢呓:“我只有┈我只有你一個親人啊。”

好像半個小時前他都還是前途光明的少年人,即使遇到困難也還有闖下去的勇氣。才半個小時┈┈他的人生好像就充滿了無盡的風雪。

楊之野先給老師說明了情況,又給自己請了半天假,轉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心都揪了起來。

覃非弋的家庭他了解一點,一個單身母親拉扯大一個孩子,外公外婆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有個杳無音信的父親,也沒聽說過有其他什麽走得近的親戚,所以說,覃非弋現在除了母親,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楊之野靠在牆邊,為覃非弋感到憂愁。突然,他想到了林澤。快讓林澤過來陪陪他啊!

可七中禁手機,現在還在上課,怎麽聯系林澤呢?楊之野思忖一陣,給他姐撥了個電話——楊之潇處在保研期,在家裏無所事事。

楊之潇聽到楊之野說完前因後果之後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忙不疊地地收拾出門,不斷給電話那邊說:“弟弟你先別急啊,姐姐我已經在路上了。”

楊之野苦笑道:“我能急什麽啊,我還在病房外站着呢。”

楊之潇“嘶”了一聲,說:“對噢,你又不是覃弋弋。”然後“吧唧”挂了電話,打燃發動機,風風火火地沖進七中,找到了物理課上得正迷瞪、心心念念“男朋友快回來救我”的林澤。

剛好下課鈴響了,顏總前腳一走,楊之潇就沖進教室抓起林澤就開跑,小聲說了一句:“覃非弋媽媽出事了。”林澤一下子吓清醒了,跟着楊之潇就跑,留下一群震驚的同學。

一個陌生大美女拉着林大校草在走廊上跑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大家交頭接耳地讨論發生什麽事了,只有聽到楊之潇說話的範語曦和向晚緊緊皺起了眉。

林澤沒有請假現在是不能出學校的,楊之潇卻管不了那麽多了,當年她也是七中畢業的,對七中地形了如指掌,把林澤往學生常翻的圍牆一推,就從校門跑出去開車了。

林澤心急如焚,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了,一個助跑蹬了兩下便身手利索地翻過了圍牆,看到了楊之潇的車。

車上,楊之潇一邊飛快地超車,一邊心焦地給林澤解釋事情的經過,然後發現林澤的眼眶紅了。

楊之潇單手揉了揉臉,換了口氣,說:“林澤澤,你不要哭啊,覃弋弋還需要你去哄哄呢。”

“嗯。”林澤抽了抽鼻子,把那點淚意憋了回去。林澤說不上來現在是個什麽滋味,只覺得很難受。弋哥現在比我還難過呢,他想,我得去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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