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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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國SH集團大廈,財務部的小職員驚訝地看着總裁吩咐随時監察的一張卡裏被取了五萬塊錢,然後問了旁邊一個老員工:“Sir,沈總是不是說的尾號xxxx的那張卡有動靜了要立刻給他彙報?”
旁邊的人正噼裏啪啦打着字,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道:“對啊,但是那張卡從我入職起就沒有動靜過。”
“但是它剛剛被取錢了诶。”
聞言,老員工停下了手裏的事情,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小職員,驚呼:“OMG!那你快去上報啊!”
小職員點點頭,他上不去大廈頂層,只能跑到秘書處找到了正忙得焦頭爛額的宋特助,把這一情況反映給了宋祁。
宋祁是總裁的助理,辦事一直滴水不漏、穩紮穩打,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把手機扔了出去,震驚道:“真的?取了多少?”
“五萬。”
然後小職員就看着向來沉穩有禮的宋特助把面前的東西一推,直奔頂樓,差點在轉彎處把自己掄到牆上。
“???這麽急的嗎?”
宋祁着急忙慌地飛奔向總裁辦公室,沒有敲門,宋特助幾乎是撲進去的。
“沈總,那張卡┈那張卡剛剛被取走了五萬!”
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正在面無表情地吩咐一個部門主管辦事,聞言似乎只是頓了一下,便繼續剛才的話題。
宋特助噤聲站在一旁,瞄了一眼總裁捏得泛白的指節,心道你就裝吧,不知道心裏都激動成什麽樣子了。
一直等事情吩咐完了,部門主管很有眼力見的溜了,沈冥才站起身來,大步走出辦公室,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宋特助道:“安排最近回國的飛機,沒有就用私人飛機。”
宋特助加快腳步跟在他身後:“可是您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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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了。”
“是。”
夜裏,覃非弋跪在空蕩蕩的守靈處,大多數人都有很多親戚前來守靈,覃秋這裏就只剩孤零零的覃非弋了。哦,還有吓得瑟瑟發抖也死活不走的林澤。
後天學校高三年級就要開學了,高三的孩子是沒有人權的。但可能覃非弋現在的确很想有個人能陪陪他,所以沒有讓林澤走。
周圍陰恻恻的,林澤也跪在地上,心疼地看着斜前方一言不發地覃非弋,心髒疼得一抽一抽的,仿佛被看不見的細線纏住,抽緊,有些喘不過氣來。
覃非弋跪着的背影依舊挺拔,脊背撐得很直,但是光看着,就會被一種落寞孤寂的情愫籠罩。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紀,自己在享受少年人的快樂,為什麽覃非弋就要一個人面對失去摯親的痛苦?林澤真的好想抱抱他的男朋友啊。他知道覃非弋一直都是看着冷淡,實際上內裏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
他也會歡喜,會感動,會難過。不動聲色的外表下,覃非弋的悲傷不比任何人少。
他想擊穿覃非弋堅強的外殼,用手輕輕安慰他內心深處的脆弱。
于是漫漫長夜下,林澤抱住了覃非弋。
覃非弋連呼吸都是輕的,他終于可以有一個能依靠的地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阿澤,我媽媽走了。”覃非弋小聲說。
“我知道。”林澤也輕聲說。
“我媽媽走了。”
“我知道。”這一次,換作覃非弋靠在林澤懷裏,感受他說話時胸腔的震顫。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覃非弋的聲音中才會帶着無盡的委屈。他的眼淚掉在了林澤的手臂上,像烙印,打得林澤生疼。
林澤抱着覃非弋,閉上眼,手指緊緊地抓住了不知是自己的還是覃非弋的衣服。
只差一點┈┈明明只差一點,他就能讓弋哥真正融入他們,┈┈明明覃非弋已經在接近了,明明┈┈弋哥就要和他們一樣感受到作為少年的快樂、體會到青春的熱情了。
只差一點,前功盡棄。
“沒事的,弋哥,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他聽見自己安慰道。
覃非弋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顫抖,他回抱着林澤,在林澤懷裏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阿澤,我沒有家了。”
平日裏的所有堅強僞裝都在此時支離破碎。覃非弋和所有失去母親的孩子一樣,在林澤懷裏哭的格外傷心。
林澤也忍不住落淚,兩個少年在這無盡的長夜裏相互依靠,一起痛哭。
絕望和悲傷在這裏瘋長。
第二天清晨,太陽還沒有很灼人,唐奕晗女生和林昇先生把雙眼通紅的林澤接走了。
殡儀館門口,唐女士看着眼前比他高了很多的男孩子,輕輕嘆了口氣,眼睛也紅紅的,踮起腳摸了摸覃非弋的頭,憐愛地說:“孩子,人要向前看。”
覃非弋勉強笑了笑,微微颔首。
唐女士心疼地看着他,還是帶着林澤走了。
“弋哥,你什麽時候回學校啊?”林澤上車前問覃非弋。
覃非弋看着林澤,朝晖下的小太陽神色裏是掩飾不住的疲倦,但依然好看,他忽然很想自私地挽住一片陽光。
半晌,覃非弋淺淺扯動嘴角,說:“過兩天吧,等我把事情處理好。”
林澤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對覃非弋說:“嗯,那我等你三天┈哦,五天啊。”
“嗯。”
“弋哥再見!”
“再見。”
坐上車後,林澤一直扒着窗戶回頭看着目送他們離開的覃非弋,等離得很遠了後,覃非弋轉身走進了殡儀館。林澤沉默地看着覃非弋的背影,心裏好像空了一塊。
他心底忽然生出點恐懼,覃非弋好像在離自己遠去。
林澤走後,覃非弋便收斂了神色,一點一點處理起覃秋的火化事宜。中途楊之潇來了,問了他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覃非弋搖了搖頭。
楊之潇看着他簽字,輕聲問:“非弋,你┈┈錢夠嗎?阿姨的醫藥費應該花了很多吧┈┈不夠的話我可以先借你一些。”
覃非弋垂下了眼睑,低啞着聲音:“謝謝姐,不過┈現在不缺錢。”
在覃非弋背後,楊之潇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火化需要排號,覃非弋先回了趟家,整理了覃秋的┈遺物。覃秋的東西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實在不多,所以覃非弋拿了箱子把一部分裝了起來,坐在覃秋的床沿盯着那個箱子發呆。
“我共他飛過地球萬裏,
也一起熬夢想到朝不保夕,
曾躲進了長夜寂靜,
承諾只去有對方的,前程似錦┈┈”
覃非弋的神游突然被一陣音樂打斷,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覃秋的手機在響。
覃非弋從桌上拿起手機,上面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他點了接通,将手機放在耳邊,對方卻沒有說話。
顧及到可能是母親的朋友,還是覃非弋先開了口:“喂?”
對方似乎吸了口氣,聲音在電話裏有些失真:“你好,我找……覃秋。”是個男人的聲音。
覃非弋聽到母親的名字,喉嚨一哽,會是媽媽的舊友嗎?覃非弋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我媽媽她……剛剛去世,七號淩晨,胃癌。”
對面安靜了,一時間,兩個男人都隔着手機聽着對方的呼吸。
覃非弋皺了皺眉,道:“請問您有什麽事嗎?”對面還是沒有說話。覃非弋忽然感到有些煩躁,這人到底打電話幹什麽?
但其實也挺好理解的,畢竟這麽大一個人突然就去世了,換誰都得消化一下。但覃非弋現在明顯沒有心情應付這個奇怪的人,當他準備挂掉電話時,對面終于開口了,聲音明顯不穩:“你叫什麽名字?”
“覃非弋。”
“哪幾個字?”
“非常的非,游弋的弋。請問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先挂了。”
對面沒有繼續說話,覃非弋直接挂掉了電話,然後把手機放在了一邊。
放下手機,覃非弋才突然想起來覃秋還留了個老手機。
覃非弋拿過來開了機,十幾二十年前的老手機卡的不行。覃非弋等了好一會,手機才開機成功,并且卡了幾十條短信出來。
覃非弋驚呆了。
內容很單一,無非就一句話:“對不起,還有,好想你。”發來的時間間隔沒什麽規律,有時候一兩天一次,有時候隔了一兩個月,持續了快三年。直到十六年前的某一天,再也沒有一條短信發進來。
而這些短信,全部來自同一個電話號碼。
全是未讀消息,覃秋肯定是不知道這些短信的。
覃非弋愕然,他不知道這是誰,但是看這個時間段,他忽然有了一個荒誕的猜測:會是自己的……父親嗎?
一束光穿過樹葉和窗戶來到這裏,覃非弋看着手上的光斑,想起自己小時候在幼兒園裏上課,老師講所有的爸爸媽媽都愛自己的孩子,不知怎的他就聽哭了,放學後哭着撲進母親懷裏,問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只有自己沒有。
母親當時怎麽回答的來着?哦,母親把他摟進懷裏,微笑着說:“因為媽媽比別的媽媽更愛自己的寶貝,所以別的小朋友需要兩個人來愛,我的寶貝只需要一個人愛。”
現在回想起,覃秋對自己的父親好像從來都閉口不言。但覃非弋還是很快否認了自己的猜測,哪有父親連自己的兒子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呢?更何況,怎麽會這麽巧,母親一去世,這個人就打電話來了呢?
覃非弋翻了翻手機記錄,上面只有短信和電話功能,連電話號碼的長度都和現在不一樣。除了那幾十條未讀短信,沒有與那個電話的任何聯系。
覃非弋猜可能是當年覃秋的追求者或者其他什麽朋友,可這執着的态度讓覃非弋感到驚訝。
如果有一天自己和林澤分開了,自己也會這麽執着地想念他的阿澤嗎?
覃非弋設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會比這個人更執着,他會想得發瘋吧。那林澤呢?覃非弋想象林澤思念自己的樣子,身體頓了一下——估計自己得先心疼死了。
收拾好東西,覃非弋看了眼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離開了。
太陽仍然在高空睥睨着城市,像要烤幹每一滴水分,覃非弋夜裏一眼沒阖,被陽光灼得眼睛疼。
他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下過雨了,身上短袖T恤被汗水浸濕了。烈日和高溫荼毒着每一個生物。
另一邊,自從挂了電話沈冥就只說了一句話:“查查……夫人這十幾年的動向。”然後就一直阖着眼,仰頭靠在車後座上。
當了沈冥十年的助理,加上勉強可以算是沈冥的朋友,宋祁都不用猜,就知道這明顯是出事了,連忙安排各方人手去調查。
短短二十分鐘裏,宋祁仿佛從如雕塑般靜坐的沈冥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洪流沖洩而下般的……悲傷。
此間,除了司機偶爾的動靜和宋祁手下的鍵盤聲,整個車廂裏都是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