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畢業

畢業

考後第二天,學校給畢業生辦了成人禮,林澤被各個班的朋友拉着合照,甚至被很多不認識的女生塞了情書。

成人禮之後他們回到了教室,開畢業會。

顏總笑着說:“大家有什麽話就借這個機會說吧,這大概率是我們班同學最後一次聚齊了。”

有幾個女孩子已經忍不住靠着自己的朋友小聲哭了起來,更多的人紅了眼眶。

突然,林澤腦子一熱,大聲說:“顏老師,沒聚齊,還差覃非弋!”說完林澤就後悔了,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提這個。

顏總和同學們都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有同學附和道:“對啊,還有覃非弋!”

“弋哥今天不在就是人沒齊!”

顏總笑道:“确實,是我的失誤,覃非弋也是咱們一班的同學。”

林澤這會兒靠着朱軻他們坐着,聽着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垂下了眼眸,壓下心中的觸動。

這種觸動,在領到畢業照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畢業照是高考前拍的,他們穿着班服,站在陽光和微風下笑着。一班同學的青春被鏡頭定格成了一幀回憶,最關鍵的是,畢業照上,有覃非弋。

向晚負責的這一塊兒,她笑着給同學們解釋道:“洗照片之前我和顏老師商量了一下,然後決定把我們班入學拍的合照裏的覃非弋P上來了,畢竟弋哥也算是我們班的一份子。”

下面的同學鼓起了掌,向晚不好意思地跑到範語曦身邊坐下。

林澤聽到朱軻嘀咕道:“這操作厲害啊,直接給我感動到了。”

林澤摸了摸照片上覃非弋的輪廓,不知道向晚是有意還是無意,覃非弋剛好站在了他身後。現在的人P圖技術爐火純青,看不出什麽痕跡來,照片自然得就好像……就好像他們真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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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覃非弋了,但是這張臉還是在他腦海裏抹不掉,也不想抹掉。

班裏的投影屏放起了一個畢業的視頻,也是高考前顏總讓同學剪的。同學們安靜地看着,好像都在回憶這三年時光。

林澤看到了他高一不在一班時的事情,也看到了運動會、文藝彙演、班會等活動的照片。

但是他的眼中只裝得下一個人。

運動會上,覃非弋在跳遠,跳高;班會上,覃非弋當了一次主持人;聯名書上,覃非弋寫在自己前面的名字;升旗臺上,覃非弋從校長手上接過獎狀……文藝彙演公主裙的覃非弋出現時,班裏還爆發出一陣哄笑。

林澤目不轉睛地看着,眼裏慢慢地就濕潤了。

最後那個晚上,一班的同學在聚餐。到處都是歡聲笑語,林澤也和同學們一起打鬧着,開玩笑,相互敬酒,吐槽各種事。

所有人都在笑,林澤臉上也挂着笑,還帶着一點微醺的紅暈,他笑盈盈地眼睛環顧四周,好像在無意識地尋找着什麽人。

觥籌交錯間,林澤突然好想覃非弋。

晚上,朱軻方競和林澤是一塊兒走回家的。

朱軻喝的有點暈,和方競搭着肩。分別的時候,林澤和他們道別,獨自過了馬路。

剛走到對面,林澤就聽見朱軻在後面大聲喊着他的名字:“林澤!澤寶!”

林澤停下腳步,轉身疑惑地看他。

見他轉了過來,朱軻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嘿嘿,澤寶,再見啊!”

林澤也揚聲道:“再見啊!”

方競覺得他們傻極了,但是也笑了,朝他揮揮手:“澤寶,再見!”他的聲音被淹在在車水馬龍和霓虹閃爍中,從縫隙間傳到林澤耳邊,又消失在人潮之間。

聽到這一聲聲“再見”,林澤的眼淚終于滑落下來。

再見了。

我的青春,我的朋友,再見了。

分別從來都是必然結局,陪伴彼此的只有收藏的星星回憶。

最終,林澤兵荒馬亂的高三生活以一張C大錄取通知書結尾。

他這次高考也算是有點超常發揮了,本來只能上C大的成績,竟一躍進了C大的物理專業。

在高考網查到錄取結果的時候,林澤看到物理專業不知是哭是笑。是他立志考C大物理專業不錯,但是真的看到這個專業時,他還是有點恍惚——真就和物理相互折磨一輩子了?

但是林先生和唐女士特別高興,因為自家孩子這一年的辛苦他們都看在眼裏,瘦都瘦了七八斤,看得唐女士背地裏不知道在林先生面前紅了幾次眼睛。不過還好,孩子的努力最終有了結果,而且果實比他們預想的還要豐碩。

錄取通知書剛拿到手上,他們就張羅着辦了升學宴,林澤被拉着向一群認識不認識的親朋好友敬酒,聽着他們的祝賀。酒過三巡,可能有些上頭了,林澤聽着滿堂歡聲,笑得竟有點落寞。

多麽好的時刻,若是覃非弋在他身邊,是不是也會為他而高興。

第二天,林澤單獨請了楊之野和楊之潇吃飯。

飯桌上,林澤端着一杯酒,站起身鄭重地說:“潇姐,野哥,這一年你們幫了我太多,我……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就只好先幹為敬了!”說罷,仰頭喝完了那杯清酒。

楊之潇拍着手,笑道:“呀,林澤澤都長大了,我好像都有點養的孩子成人的欣慰了呢。”

林澤笑得眼睛彎彎的,就聽楊之潇又道:“說起來,我這個便宜弟弟居然和你去了一個學校一個專業,你以後記得幫我把關一下我弟媳啊!”

楊之野:???

林澤朝楊之潇一眨眼,表示妥了。兩人達成共識,林澤突然問:“潇姐還不打算找個男朋友嗎?”

楊之野一聽這話,頓時樂起來,哈哈哈風水輪流轉啊。然後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對林澤點點頭,表示好樣的,野哥沒白疼你。

楊之潇擺擺手,打着哈哈道:“啊,我還小,不急不急……”

“姐,你都二十三了還小呢!”

“你給我閉嘴!”楊之潇一個眼刀飛給楊之野。楊之野和林澤笑成了一團。

臨走時,楊之潇對林澤說:“林澤,向前看,前面有光。”

林澤的腳步頓住了,前面恰好是覃非弋以前請吃飯時,和他一起看過的音樂噴泉。燈光璀璨,一如那年冬天。

林澤轉過身,在星星路燈下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嗯!”

通知書拿到手上沒幾天,林澤就興致勃勃地跑過來問楊之野要不要出國旅游。

楊之野挑眉:“行啊,你護照辦好了嗎?去哪兒?”

“早就辦好了,去……”林澤猶豫了一會兒,接着說,“去Y國吧。”

林澤的目光悄悄移走,楊之野毫不意外,說:“那去吧。”

楊之野稍稍安排了一下,把去Y國的旅游計劃提上了日程。他和林澤的朋友要麽沒有護照要麽嫌遠,所以最後只有他們兩個人去。

其實他和覃非弋聯系的也不算太多,畢竟有時差什麽的也不方便,覃非弋又不是個話多的人,聊天的機會就少了。林澤這一年更是沒怎麽在他面前提到過覃非弋的名字。

但楊之野心裏清楚,這兩人誰都放不下對方,于是在行程中特別标注了聖哥利亞大學。

他給覃非弋發消息:“我和林澤過兩天去Y國旅游,有空見一面嗎?”

過了快兩個小時,覃非弋才回道:“不了。”

楊之野簡直覺得匪夷所思,道:“不是吧這都不見面?人家為了瘋了一年了,面都不見,你可真舍得。”

Y國正處淩晨,覃非弋心下酸澀,苦笑一聲,才打字:“就是不舍得才不敢見。”見了又留不住,他怕他會發瘋。

他怎麽甘心讓林澤又從自己面前離開。

楊之野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還想問清楚一點,被楊之潇踹了一腳。

楊之潇咬着薯片,瞪他:“你還問什麽問?林澤也沒說想見面,覃非弋見了又有什麽用,他還舍得把人放回來嗎?又不能把林澤綁在Y國……”

說完也不理會楊之野迷惑的表情,倚在沙發上繼續啃薯片,嘟哝道:“唔,好虐哦……”

楊之野:……?

上飛機前,楊之野還是把行程發給了覃非弋。

一路上,林澤又化身快樂的林小鳥,叽叽喳喳左顧右盼,見什麽都覺得新奇。楊之野也由着他去了,就當自己帶了個傻弟弟吧。

兩人在街頭喝咖啡時,有個金發碧眼的帥哥過來和林澤搭讪,還給林澤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好身材。結果林澤一臉認真地聽他叽裏咕嚕說了半天後,除了開頭那兩句其他的一個字也沒聽明白,轉頭問楊之野:“這老外在說什麽哇?”

外國帥哥聽不懂中文,也迷茫地看向楊之野。

楊之野:……合着您倆聊半天都在雞同鴨講?

然後他用本土語言飛快地對外國帥哥說了一堆什麽,外國帥哥聳聳肩,一臉遺憾地走了。林澤問他們在說什麽,楊之野撇撇嘴,道:“你高考交卷把腦子也交上去了嗎?人家拐賣人口呢。”

林澤:……您逗我呢?

可一直到最後一站聖哥利亞大學前,林澤都沒有提過一句覃非弋,好像他真的只是單純的來Y國旅游。

坐在小巴士上,遠遠地就能看見聖哥利亞大學的地标建築。林澤本來還在叽叽喳喳,興致高昂地給朋友們拍照分享,慢慢地就變得安靜了。

楊之野在手機上悄悄告訴覃非弋他們的位置,但是沒有收到回應。

下車後,林澤靜靜地望着面前聖哥利亞大學的校門,輕聲感慨了一句:“真好看啊。”那一瞬間,好像有一絲水光在林澤眼中閃過。但他微微低了下頭,再擡起來已是一片笑靥。

“野哥,我們快去參觀參觀。”聲音俨然變得輕松起來。

走了一小段距離,他們離校門已經很近了。林澤停下來,轉過身讓楊之野給他拍張照片。

楊之野用手機給他拍了一張。

照片裏的林澤乖乖站着,沒有做鬼臉也沒有做其他稀奇古怪的動作,只是笑得格外燦爛。

落日在他身後,舉行一場盛大的謝幕。他是主演的少年。

楊之野照了照片後就找了個長椅坐下,讓林澤自己去逛。林澤也不亂跑,就沿着長街慢慢走,他來回地看着四周,臉上始終挂着好看的笑容,好像在欣賞這裏的生活。

楊之野大概知道林澤心裏在想什麽,玩着手機耐心地等着。

最後,夕陽灑下了金粉,林澤才回到楊之野身邊。

“走吧。”楊之野說。

“嗯。”林澤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他能看到校園裏的一些建築,古樹,長街兩邊的矮房,還有街後邊一座不太高的鐘樓。

林澤朝長街盡頭露出一個極好看、極好看的笑容。

雖然楊之野覺得林澤在這裏的行為像個傻子,但有的話不必明說,埋在心裏就好。

不知道什麽時候,楊之野的手機上多了一條消息:“我在鐘樓。”

返回機場時,車在路上搖晃着,晃掉了林澤的淚珠。楊之野遞了一張紙給他,問:“怎麽知道的?”

林澤抿着唇,接過紙粗暴地擦了擦臉,說:“SH總部在這裏,市裏就這所學校最有名。”

楊之野笑了一聲,沒想到這件事上林澤居然這麽聰明。

等再下車時,林澤已經恢複正常了。

返程的飛機在夜晚,候機時,林澤已經有些困了,靠在椅背上打瞌睡。

楊之野搖醒他,道:“快看外面。”

林澤轉頭,看見了遠處綻放的煙花。煙花點燃了夜空,浩大的聲勢讓他想起那晚摩天輪裏的盛大。

那是他和覃非弋一起看的煙花。

“野哥,機場旁邊能放煙花嗎?”

“不能。”楊之野也看着這場盛大的煙花,“走吧,該登機了。”

遠處的一片空地上,覃非弋靜靜地看着面前放完的煙花。

煙花易冷,夜空重歸平靜。

宋祁從旁邊走出來,說:“少爺,該回去了。”覃非弋便上了車。

當晚,沈宅響起了鋼琴聲。覃非弋的鋼琴是覃秋用小學音樂教室的鋼琴手把手教的,琴技頗高。

沈冥回來時,聽到覃非弋彈的是卡洛斯的《一步之遙》,在書房門口駐足看了一會。

覃非弋坐在落地窗前,指尖翻飛的瞬間透出覃秋的影子。

沈冥回到自己的房間,随手将西裝外套扔在一邊,從櫃中取出一瓶紅酒,坐在椅子上搖晃着酒杯。

他身旁是一個展櫃,起伏的白色長絨上擺放着許多精致的金色瓶罐,中心是一個半球形的玻璃罩,暗金色的透明液體在四周緩緩流淌,最終彙入玻璃罩,淹沒過罩中那朵盛放的玫瑰。冰霧在暖光下暈染,點綴着散落的玫瑰花瓣。展櫃刻着SH的商标和一個詞“FALL”。

以“SHE”之名。

沈冥冰冷的神情在注視着這個展櫃時,才漸漸染上溫度。

“Rose du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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