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
番外
朽木青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對朽木家來說可有可無。
他的母親嫁過來之時尚是千金大小姐，卻只因為是嫁到了朽木家的分家而受家族其他人的冷眼。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會想，自己喜歡上四楓院菜最初的原因是不是——她也是四楓院家這種大貴族的分家出來的人。
沒有貴族的驕矜氣，但是和一般的女孩子又不太一樣。
仔細看五官很平常，身材也很一般。
唯一能夠讓他注意的大概就是眼神了吧，清亮的有些可怕，就像是很清楚自己的未來一樣的那種全然不在乎。
那時候的朽木青霖，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将會和四楓院菜如何絲絲縷縷牽絆，以至于很多年後他聽信自己舅舅的話追女孩子的時候要說一見鐘情，說了那麽一句——“第一次看見你在真央後山練習斬術就喜歡上你了。”
不怪四楓院菜不信。
就連他自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覺得很可笑。
但抛開喜歡不喜歡不談，他的确是在暗地裏看了她很久。
他知道她喜歡一個人練習斬術，喜歡吃朽木家的櫻花糯米糕，喜歡和十番隊的松本小姐在居酒屋喝酒，喜歡沒事的時候躺在四番隊屋頂上偷懶，喜歡去十三番隊的志波海燕那裏蹭一頓飯然後任由那個笑容燦爛的黑發青年揉她的腦袋。
以及——喜歡找斑目一角比斬術。
但是她什麽都不知道，包括不知道自己喜歡她。
朽木青霖直到死都記得，在族裏的長老們安排的相親上，四楓院菜的不耐煩以及那一番看上去深思熟慮了的話。
“我知道你被你家裏人逼着和我相親肯定很不爽，所以……我們就走走形式就可以了啊，反正我也不是自願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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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青霖曾經對朽木家這一代所謂的史上最厲害的家主十分同情。
對于分家的人來說，選擇婚事的自由反而要比本家的人要多一點，只是可惜了他到底還是接受了相親安排，而朽木白哉卻是力排衆議娶了一個流魂街女子進門。
那個時候的朽木青霖不是不佩服的。
因為他自問自己做不到，朽木青霖即使只是個分家的少爺，也始終肩負聯姻的命運逃離不了。
然而五年之後看見自己意料之中的結局後，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同情起了朽木白哉。
相守如此短暫，而作為死神，之後的孤寂又如此漫長。
那天他在閣內如同往常一樣偷窺着四楓院菜，本意只是吊唁朽木家的主母，卻不想看見她一臉肅穆地站在靈位面前行禮。
即使并沒有多說幾句話，也能夠聽得出朽木白哉對于她的不同。
大概因為她也是姓四楓院吧。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朽木本家的大院子，熟悉的如同自家庭院一樣，一瞬間有笑意爬上嘴角，偷窺本是不雅之事，自己做起來時卻不僅僅理所當然并且極其享受。
若是被長老們知道，怕是又有一大堆的貴族小姐要等着他去繼續相親。
不過他想，總會等到對象成為四楓院菜的一天的。
四楓院是屍魂界的大姓，再怎麽不濟的小姐也必須會經過聯姻，同樣是分家，怎麽看都是相配的很。
那個時候的朽木青霖，是真的以為，只要自己說出那些話，只要自己是足夠喜歡她，有的是未來來給他慢慢揮霍，直到她願意和自己在一起。
然而世事難料，誰都不知道命運到底會如何安排下一刻的到來。
又或者根本沒有機會見證下一刻。
死亡來臨的時刻，朽木青霖發現自己出乎意料地平靜。
他唯一遺憾的就是，臨走前沒有再去見她一面。
多年以後朽木家的人只記得朽木白哉的時候，某個由四楓院改姓斑目的女人卻是一直都記得他曾經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昙花一現再也忘不了。
他此時并不知道，以及就算知道是這樣，也還是會笑着說一句，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呀，阿菜小姐。
屍魂界的秋天似乎是在冬夏之間一瞬而過，還沒感受到便已經嚴風刺骨。
朽木青霖見到四楓院夜一是在一個雪天。
偏偏還是朽木家本家的院子裏，對方似乎是很确定朽木白哉發現不了，披着鬥篷坐在他對面拿着酒杯笑意十足而意味深長。
“能見到四楓院家的家主，真是我的榮幸。”
“眼神不錯嘛。”潛臺詞差不多就是，怪不得會看上她家阿菜了，挺有眼光。
他也沒有丢了朽木家的臉，只淡淡道：“承蒙誇獎，四楓院大人有何貴幹？”
四楓院夜一笑了一聲，說：“我就是想要看一看是誰想娶我妹妹，不過說真的，比起海燕，你還差了不少噢。”
一直到四楓院夜一穿着那鬥篷走了，他才驚覺那個貓一樣的女子其實是在提醒他該朝什麽方向努力。
只可惜，志波海燕這個人雖然不是四楓院菜喜歡的人，卻也誰都無從代替。
朽木青霖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想，自己在她眼裏或許連朽木白哉都比不上。
畢竟那位‘朽木’，是受着她最在意的人的關照長大的，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還能稱得上一句青梅竹馬。
而他充其量就是一個不太好直接拒絕的相親對象罷了。
朽木青霖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四楓院菜很多。
明明是和很多人一起喝酒完全不在乎甚至于沒有自己畢竟是個女孩子這樣的觀念的一個家夥，卻偏偏一直在抵觸着他的靠近。
完完整整的，什麽都不要，什麽都原封不動地留在原地。
他曾經以為那麽呆的女孩子是不會把拒絕做到這種地步的，結果她卻做得比他想象中還徹底，似是要和他徹底劃清界限。
這讓他無話可說又放棄不了。
見他如此，和分家的人向來不太親近的朽木白哉都忍不住發表了一些意見。
朽木白哉說：“勉強無益。”
朽木青霖聞言失笑，他何嘗不知道勉強無益，但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放棄這場喜歡，他又覺得太過輕率。
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四楓院菜。
第二次正式無比的見面之前，他已經知道四楓院家的長老和朽木家長老定下的親事，盡管如此，仍然是不想勉強她。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最喜歡的，應該是那個最真實的四楓院菜。
會倒在居酒屋呼呼大睡，會因為故人離開在雨裏嚎啕大哭，會做一些很傻很沒根據的事情，每一件說起來都可能引人發笑，但連成一起就成了她。
獨一無二的她。
只可惜他們的第二次見面，她依然堅定地拒絕了他。
朽木青霖不是不傷心，但在她面前卻沒有表露出絲毫來。
一方面是覺得太失态了很丢臉，另一方面他也終于忍不住開始想，那不然就算了吧。
因為不論如何，他總歸是希望她高興的。
而且她若是能繼續開開心心地過下去，也算是替他實現人生理想了。
那次結束後不久，四楓院夜一又來見了他一面。
這位前刑軍首領似是有些遺憾：“你們其實挺配的。”
朽木青霖摸摸鼻子，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他能說他也覺得他和四楓院菜挺配麽？
可問題是，光是他覺得沒有用啊。
臨走時，四楓院夜一又從他家酒窖裏拿走了好幾瓶酒。
她讓他想開一些，死神的生命這麽長，也許再過幾十幾百年，他可以遇到一個更叫他心動也更配他的女孩子。
而朽木青霖想的是，他寧願遇不到。
因為找遍屍魂界，都不可能有比四楓院菜更适合他的女孩子了。若是讓他在她之外再遇上一個喜歡的，那八成會跟那位緋真夫人一個結局。
傷人傷己，多沒意思。
為了讓自己從這種傷春悲秋的狀态裏迅速出來，也為了不再聽家裏的長輩念叨婚事。
新一次的遠征軍報名開始時，他瞞着母親去報了名。
全家上下，只有要簽同意書的家主朽木白哉和他的幼弟知道這件事。
朽木白哉對此不置可否，只問他：“你考慮清楚了？”
他點頭：“對，我考慮清楚了。”
朽木白哉說好，那你去吧。
在遠征軍裏沒人會把他的貴族身份當回事，誠然少了很多奉承，但那些若有似無的鄙夷也一起沒了。
朽木青霖覺得這樣很好，因為他畢生的願望就是當一個無人會關注太多的普通死神。
但人的運氣到底太過難以預期，尤其是他們這一趟遠征還是前所未有的遙遠。
離開屍魂界的第四十年，遠征軍團在遠征路上遇到了一夥由三個瓦史托德帶領的大虛群。
沒人能在這樣的條件下逃出生天回到家鄉，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必死無疑了。
身體被黃沙掩埋的那一剎那，他聽見邊上的同伴問他：“你有沒有什麽遺憾啊……”
朽木青霖笑了笑。
他想說有，只是他已經無法再開口。
他的遺憾，或者說他的願望其實很普通。
他想看一看四楓院菜，看看她是不是還是那麽簡單，那麽容易高興。
那麽叫他羨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