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仇人見面

仇人見面

“分頭搜!”

一聲令下,另外兩人提着刀小心翼翼地朝木屋靠近,周圍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祝岚夕屏氣凝神,身側交握的手被人握了握,忽然聽他道:“幫我一次。”

她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雖不知是幫什麽,但他開了口,她便會毫不猶豫。

萬籁俱靜中,終究還是他們主動站了出來。

兩方人馬對峙,目光在空氣中不期而遇,倏然相撞,仿佛刀劍相擊,似有金鐵之音在空中響起。

祝岚夕在對方眼中清晰的看見了驚詫以及滔天恨意。

反觀謝景辭,倒是淡定的很。

看樣子這是遇見了仇家?

如此局勢,他們二人勢單力薄,對方人多勢衆,怎麽看,他們都是劣勢。

“謝景辭,竟然是你。”賀老大眸中難掩驚愕,似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回想起兩年前被此人斷臂的場景,賀老大那只早就空無一物的左臂竟又隐隐作痛。

謝景辭姿态閑散,語氣清淡:“別來無恙,賀老大。”

Advertisement

“呵。”賀老大嗤笑一聲,目光在觸及他身後藏着的女郎時深了幾分。

稀奇,他身邊何時有了女人

謝景辭眸色微沉,不動聲色地側肩擋住身後的人。

掃一眼他們個個如臨大敵的表情,視線落在被他們擡着的賀老二身上,善意提醒道:“還是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為好,再耽擱下去,怕是二當家的就撐不過今天了。”

賀老大下意識看了眼身後奄奄一息的賀老二,緊了緊手中刀柄。

老二不能出事,可他也不想就這麽輕易放過謝景辭,如此絕佳機會,斷臂之仇怎能不報。

他給另外兩個人一個眼神,後者立馬會意,拔刀伺機而動。

兩廂僵持下,賀老二撐不下去了,突然從口中噴出一團鮮血,順着下巴和脖頸,直直流入衣襟之中。

賀老大恨恨地看了眼謝景辭,終究還是選擇先去查看賀老二的情況。

“顧不了這麽多了,先幫老二把竹箭拔.出來。”

他自是知道,插進身體裏的長箭不能輕易拔出,可目前的狀況,賀老二根本就撐不到回寨子找醫師,再耽擱下去也不過只有死路一條。

謝景辭淡淡瞥一眼,似是想到什麽,繼而道:“你想他死的快一點,你就拔吧。”

聞言,正準備拔掉竹箭的賀譽立馬松了手,一時間不知道該聽誰的。

“那你說,怎麽辦?”賀譽心下焦急,也顧不得求助對象是他們死對頭了,大聲吼道:“你行你來!”

誰料對方輕飄飄來了句:“我不是醫師,自然是不行。”

“……”耍他們玩呢?

賀譽氣得牙癢癢。

“我是。”一道輕柔女聲緩解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從謝景辭的話中,祝岚夕猜到他所謂的幫忙是想讓自己去救人。

賀老大銳利的眼神掃向謝景辭身後的女人,冷聲道:“你能救?”

“我試試。”她才不敢跟他打包票,能不能救,還得看那人中箭情況。

祝岚夕見他們沒再做出什麽動作,便邁步往他們的方向走去。

而謝景辭則手掌搭在劍柄上,緊跟在祝岚夕身後,若是對方展露一絲殺心,他會立刻反擊。

賀老大和賀譽對視一眼,耳語了幾句,決定先讓祝岚夕先試試,如果實在救不了,再動手也不遲。

一行人把賀老二擡進了屋,讓他斜躺在地上固定住,盡量不碰到傷口。

祝岚夕湊過去,先是檢查了一下他的意識狀态,随後便去察看他左肩上的傷勢,可是血污和衣服将其遮蓋了個徹底,壓根就看不清傷口的大小。

她擰眉,看來只能剪破衣服了。

祝岚夕開口朝謝景辭要了一把匕首,卻遭到了賀老大的厲聲呵斥:“你幹什麽?”

“閉嘴。”祝岚夕冷冷看了賀老大一眼,并不想和他多做解釋,動作迅速地拿匕首劃開賀老二的衣領。

“你……”

賀老大一時啞了聲,看着祝岚夕确實沒有要下手害賀老二的意圖,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對上了謝景辭似笑非笑的眼神,用舌抵了抵腮幫子,瞪了他一眼,沒再開口。

祝岚夕聚精會神地看着面前人的傷口,自是不知道他們二人之間的交鋒。

竹箭穩穩插在骨肉當中,只要稍微碰一下,便不斷有血往外滲出,可恐至極。

祝岚夕深吸一口氣,将賀老二身上幹淨的布料割下來幾塊,稍微把傷口周圍的血跡擦拭幹淨。

然後在竹箭周圍的傷口撒上她剛才用來治療手上傷口的藥粉。

摸了摸男人的脈搏,開口招來謝景辭:“你幫我按住他胸口。”

她的左手受傷了,用不了太大力氣。

“我來。”賀譽擠開謝景辭,先一步蹲在祝岚夕身邊,他是半分都不信任這個姓謝的,讓他接近賀老二,那不是把羊羔子親手送入狼口嗎?

“也行。”祝岚夕沒時間再跟他廢話了,言語簡潔地指導了一番他該怎麽按,等一切準備就緒後,深吸一口氣,手握在竹箭上,在巧勁下一用力,便将其拔了出來。

“血,好多血流出來了。”賀譽看着自己按在賀老二胸口上的手已經被噴湧而出的血跡染紅,不由急切地看向祝岚夕。

後者白皙的臉上被濺有幾滴鮮紅的血液,平增了幾分妖冶之美。

“我知道。”祝岚夕把竹箭扔到一旁,快速點了賀老二身上的幾個穴位,将多餘的血擦淨後,把那瓶藥粉全都倒在了傷口上,再用布條将其包紮住。

剛開始還在滲血,但是沒多久便止住了。

“把火點起來,方才淋了雨,傷者現在不能受涼,最好能煮點熱湯給他灌下去。”

做完這一切,祝岚夕本想起身離開,可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珠子轉了轉,從外衫裏拿出來一瓶藥丸,空出來一顆,眼疾手快地給身前人喂了進去。

“你喂的什麽?”賀老大警惕道。

祝岚夕半眯的眸子裏劃過一抹譏诮,擺擺手:“你既然不信我,一開始就不該讓我救才是。”

賀老大啞口無言,從鼻子裏噴出一道熱氣,沉默一會兒後,心裏實在咽不下這口悶氣,冷聲道:“老子可沒讓你救,是你自己說要試試,老子才讓你試的。”

如此不要臉的說辭真是将人逗笑了,祝岚夕冷下臉來,有本事你将竹箭插回去啊。

不欲與其多說,在其咄咄逼人的視線中站回了謝景辭身後。

“既然已經沒事了,那就告辭,另外,此番救命之情還望諸位牢記。”謝景辭拱手抱拳行了個虛禮。

規矩倒是做的足,可這話卻絲毫不見客氣。

話外之意便是:老子媳婦救了你,不僅要你感恩戴德,這恩情往後還得找你還的。

見他說完便要走,賀老大咬牙低吼道:“站住!老子可沒說要承你的情,在那之前,得先将咱兩的賬算清楚。”

眨眼間,另外六人在賀老大的示意下遙遙包抄過來,迅速将他們二人團團圍住,面前唯一的出口也被人以身軀堵上,一個個面容猙獰,兇相畢露。

謝景辭冷嗤一聲,似乎早就料到此等場面,如墨黑眸深不見底,看的人心中發虛。

他本想借此件事情,緩和與賀家寨如履薄冰的僵持關系,卻未想到對方當家人至今還恨他入骨,絲毫不給機會。

那就沒什麽可說的,直接開打就行。

謝景辭利落出劍,直指賀老大:“那就算算賬好了。”

賀老大為首,将手一揮,衆人各執利器,蜂擁而上,朝他猛撲過來。

“且慢!”祝岚夕壓下心火,攔住了雙方欲動手厮殺的動作。

瞧着面前這些一言不合便喊打喊殺的漢子,無奈地扶了扶額,為何總喜歡舞刀弄槍,能用談話解決不好嗎偏要動武。

看來她方才留的後手并未盤算錯。

祝岚夕忽視掉賀老大臉上那不耐煩的表情,勾了勾唇,故作高深道:“你方才問我給你兄弟喂了什麽”

“我現在便告訴你,如你所想那般,那藥……有毒。”

那張被烏發半遮半掩的小臉上,紅唇一張一合,所說之言極具蠱惑力。

“少唬我,救人後,又害人,你怕是閑得慌。”可賀老大顯然并不信。

也對,少有人像他這般無恥,恩将仇報的爛人一個。

“你既然能言而無信,恩将仇報,又怎知我不會給自己留條退路呢?”她直起身,擡腕擦了下臉上方才濺上的血污,漂亮的眼睛裏流露出諷刺。

祝岚夕接着道:“讓我們走,五日後再來我們寨子取解藥。”

賀老大對她所言不屑一顧,譏笑道:“你以為老子會信你?”

他不相信,不代表別人不相信。

賀譽在賀老大和地上躺着的賀老二身上徘徊了一會兒,若是兩年前,他自是為賀老大馬首是瞻,不敢有絲毫反抗之心。

可自從兩年前決策失誤導致斷臂之後,賀老大的性格就越發陰晴不定,甚至是執着于報仇而有些瘋癫極端。

寨子裏許多人早就對他這個首領心生不滿,而賀老二作為二當家這兩年的為人處事反倒是越發得人心,更何況其手段和領導力都不輸賀老大,隐隐已是人心所向的下一任首領。

如今不管這女人口中所說的“毒藥”是不是真的,他心中更偏向于救賀老二的命。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還是走上前附在賀老大耳邊小聲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老大,咱總不能拿二當家的命……”去博吧?

“你是叫老子放了姓謝的?”賀老大不等他說完,雙眼一眯,臉上橫肉都氣得發抖。

瞧他們似乎意見發生了分歧,祝岚夕決定再添一把火,悠悠開口:“不放也行,反正自有你們二當家的陪葬。”

謝景辭偏頭看了她一眼,很想說:不必與他們多費口舌,他又不是打不過。

可是瞧她這般認真保護自己的樣子,便默默閉上了嘴。

不能掃了她興致。

察覺到謝景辭的視線,祝岚夕餘光瞥了他一眼,卻見他嘴角帶笑,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俨然是未将對方放在眼裏。

不明所以的祝岚夕收回視線,清了清嗓子,朝着賀老大身邊那位面色動搖的男子沉聲道:“今日你們老大能為了自己報仇的私心而舍棄了這位二當家的命,誰知改日不會舍棄你們的?”

賀老大根本不打算讓步,可當看見其他幾個兄弟遲疑的表情時,臉色還是一變:“臭婆娘,挑撥人心的本事倒是一把好手。”

他的話剛一落地,一道寒光裹挾着陣陣勁風,呼嘯而出,霎時間,鋒利的刀鋒就已抵至他的喉間,直擊他的要害。

“嘴賤,找死!”

謝景辭瞥來的目光冰冷無情,透着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之色,猶如手中閃着寒光的劍刃一般,似乎要将他的身體片片肢解開來。

賀老大後背不禁冷汗直冒,這眼神他兩年前也體會過,他明白,眼前人已是動了殺心。

而頸間沒入血肉之劍也在無時無刻提醒着他,殺他,易如反掌。

“阿辭。”祝岚夕愣怔在原地,癡癡地喚了他一聲。

這突如其來的局勢轉換讓她猝不及防,記憶裏某些被模糊的東西慢慢清晰了起來。

在她印象中,俞白師兄是她認識的人裏為數不多的武術高手,就連向來吝啬誇人的師傅也誇過他一句“天賦異禀,可塑之才。”

以前在藥谷裏的那段日子裏,兩人經常為一些小事吵架鬥毆,次次都是脾性好的俞白師兄先朝她低頭。

她竟忘了,二人每每都是打得不相上下,雙雙負傷,可見謝景辭的武術造詣絕不比祝俞白差。

她猛然回過神,那方才她的所作所為,竟是多此一舉?

“行,好樣的,不愧是你。”賀老大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咽了咽口水,空出拿刀的兩根手指,使出吃奶的力氣試圖将其推遠些,可那劍身竟紋絲未動。

無法,他只得咬牙切齒道:“放你們走,行了吧。”

謝景辭卻并未收劍,似乎是對他這不情不願的語氣不甚滿意,眼底掠過一抹陰鸷之色,冷冷開口:“這份恩情……”

“弟妹的恩情,老子記下了,記下了,可行?”眼瞧着刀刃離自己更近了一寸,內心深處對謝景辭的恐懼湧上心頭,賀老大眼睛一閉,連聲搶答。

“……”

祝岚夕眉頭微蹙,不敢相信方才那般強勢的匪頭子竟低了頭。

不過也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還能怎麽着呢?

“解藥呢?”賀譽站于木屋前,望着馬背上的二人,特意提醒他們別忘了這茬。

祝岚夕愣了愣,那神情像是忘了這事一般。

在他的注視下,祝岚夕故作一本正經地想了想,然後念了一副固本培元的簡單方子,就幾個藥名,也方便他記住,簡短道:“你按照我說的,給他喝上兩副就行了。”

賀譽垂首默默記下所有,再次擡眸時,空地上哪裏還有他們的身影。

一陣清風拂過,祝岚夕冷着臉幽幽“算賬”:“你一個人就能解決是不是?”

“嗯。”

“那藥沒毒是不是?”

祝岚夕一愣,悶聲回:“嗯。”

*

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寨子。

沒走多遠,便遇到了懷裏揣着兩壇酒的葛修。

滿面春風,不知遇到了什麽好事,一見到他們,就熱情招呼:“喲,老幺和祝道長回來了,走,去我家喝酒吃飯去。”

謝景辭也沒推脫,一眼看穿他為何事高興,道:“又從史晧那贏酒了?”

葛修嘿嘿一笑,那表情得意極了,遂道:“今兒兄弟們都去我家吃飯呢,你們也不用回去再開火了,正好在這兒碰上了,省的我再跑一趟你家。”

謝景辭沒第一時間答應,而是往祝岚夕那兒看了一眼,而後者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眼睛裏盡是疑惑,似是不懂別人問的是他,他看她做什麽。

葛修會意,爽朗一笑,拿胳膊撞了撞謝景辭的手臂,別有深意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懼內的……”

祝岚夕站的有些遠,沒太聽清他們的碎碎念,但葛修時不時瞥向她那略顯“猥瑣”的表情還是透露了他們在談論她這件事。

她不由挺了挺瘦弱的身板,站的筆直了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