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難熬的夜
難熬的夜
“啊?”祝岚夕有些尴尬,腦子清醒了一半:“我怎麽了?”
“明明叫你先回家等我,轉頭就跟着沐卿那丫頭跑了?”他尾音拖得很長,話裏話外都透着股難以察覺的埋怨。
還不跟他說一聲,在家中左等右等,都沒等來她的身影。
還以為她是被藥屋的事絆住了手腳,在去接她的路上,路過沐家卻聽見上方傳來的歡聲笑語,這才恍然大悟,原是跟着沐卿那丫頭跑了。
确認她無事,他只得回家繼續獨守空房,卻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跑來這條道上喂蚊子。
祝岚夕被他瞧得心虛,默默垂下眼眸,腳不住的在地上磨蹭,她也不知道為何每次都難以拒絕沐卿的請求。
張了張嘴想解釋幾句,但他所言皆是事實,斟酌片刻終是讪讪閉了嘴。
良久,他沉沉嘆了口氣,緩緩吐字:“那魚可好吃?”
祝岚夕有些被他的陰沉臉色吓到,察覺到他似乎隐隐不高興了,于是試着擡手去勾他的手指,聲音放的更低:“挺好吃的,你今日也抓到魚了沒?”
無法辯駁,那就繞開這個話題好了。
這回,他語氣兇巴巴的,別過臉去好似在別扭什麽:“那明日給你做魚。”
“好啊。”見他沒再深究此事,暗暗松了口氣。
祝岚夕輕輕勾着他的小指,和他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反正這裏偏僻,也沒人瞧得見。
手指處傳來的微弱觸感如同一根羽毛自他指腹徐徐拂過,讓人心癢難耐,偏偏始作俑者不自知,還勾着他的小指時不時來回晃蕩。
她身上在藥屋沾染的藥味混着芙蓉花香靡靡入鼻,比世上任何迷藥都消磨意志,叫他意亂情迷情難自拔,謝景辭目光幽暗,只和她隔了一個拳頭不到的距離,只要他想,就能将人攬入懷裏,胡作非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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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兀自加重,而身邊人對他惡劣的想法似有察覺,搖晃的動作停下,朝他望來。
謝景辭身形僵硬了一瞬,迫使自己壓制住可恥的念頭,強裝鎮定和她回望。
日落跌進她的星眸,暮光四溢,濃雲欲墜,她忽而笑着道:“明日的魚,是做清蒸好呢,還是紅燒好呢?”
說罷,她就轉過了頭繼續朝前走去,那神情似乎真的只是在糾結明日的魚該做什麽口味才好。
謝景辭拿捏不準她是否看出了他的異樣,不知她是真的沒看出來,還是在強裝淡定,看破不說破。
微妙的氣氛沒持續多久,便走到了家門口。
院子裏的原先空置的大缸裏被注滿了水,裏面三四條大魚拖動着肥胖的身軀,在狹隘的空間裏慢悠悠地游着。
“哇——好大啊。”祝岚夕松開了手,雙眼放光地打量着缸中的大魚。
明日是吃這條呢?還是那條呢?
謝景辭搓了搓空蕩蕩的指尖,輕咳一聲掩飾道:“就只剩下這幾條了,其餘的都分了。”
祝岚夕會意颔首,擡眸瞧了他一眼,順口将白日裏誇贊沐卿的話又複述了一遍:“能抓到這麽多的魚,你可真厲害。”
“哄小孩兒呢?”他嗤笑一聲,擡手輕輕捏了捏她左臉頰的軟肉。
祝岚夕驚呼一聲,小手搭在他未來得及收回的指尖上,故作誇張地瞪了眼他:“捏疼我了,小孩兒。”
謝·二十二歲·小孩兒被逗笑了,身子前傾緩緩朝她靠近,手臂一收把往後退的人猛地攬入懷裏,他一手搭在祝岚夕的細腰上,而另一只手則較為強勢地捏掐住她的後脖頸上。
男人隐匿在暮光暗影裏的俊臉漸漸邪肆起來,給人一種痞壞張揚的感覺,一瞬間恍惚将祝岚夕拉回了與那個潇灑肆意的少年相處的時光裏。
狹長又多情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視了她許久,直把人看得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才彎了彎唇角:“叫誰小孩兒呢?”
他說着,手指同時摩挲在她頸後裸露的肌膚上,威脅意味十足——
祝岚夕顫着羽睫,頸後癢意讓她忍不住朝他的指尖蹭了蹭,被人拿捏着七寸,只得服軟:“我錯了還不成嗎?癢~”
她模樣茫然又委屈,叫謝景辭就算有脾氣也沒處發了,而指尖因她磨蹭的動作又傳來癢意,某些壓抑下去的燥熱漸有複發之兆,直叫他慌亂收回了手。
餘光對上她無辜明淨的瞳眸,頗有種郎有情妾無意的落差感,盡管隔得這般近,她也對他沒有那種想法嗎?
她時不時撩撥于他,卻也只是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更進一步。
自相遇她做的最出格的也不過兩次,一次是身中情藥意識不清被迫朝他求歡,另一次則是在山間木屋裏被他強硬狠話逼着主動吻了他。
如今看來,無論哪一次都非她自願。
更何況她性子本就如此,溫柔可欺卻又冷淡慢熱,須得人主動靠近,她才會給出些反應。
可若逼得緊了,她又會像含羞草一般豎起防備,輕輕一碰便收回對你的所有好感,讓你所做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
唯一能讓她卸下防備依靠的,他只知道一人,便是她口中的俞白師兄,那人曾讓他嫉妒得發狂。
思及此,謝景辭啞然失笑,瞧瞧,她好不容易朝他多走了幾步,他的要求竟還多了起來。
得意忘形,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盡管将那些想法往腦後抛了抛,但謝景辭的心情還是不爽快,于是捏緊了她的下巴,惡狠狠地威脅:“知道錯了就好,不許——”對別人如此。
後面半句他霎時收住,眉心微蹙,頓覺自己方才的行為舉止太過幼稚。
“不許什麽?”他力道不小,祝岚夕吃痛忍不住嘤咛出聲,這軟糯糯的顫音傳進他耳中,神色當即古怪了一瞬,對上她不知所謂的疑惑表情,又洩了氣:“沒什麽。”
真是拳打棉花,無力可施。
他話音剛落,便松了對她腰間的桎梏,勉強扯了扯嘴角:“洗洗睡吧。”
祝岚夕理了理腰間皺亂的衣服褶皺,不明所以地瞧着他轉身離去的背影。
俗語道:女人心,海底針。
她卻覺得男人心,水中月。
這心思,更是難猜。
漫漫長夜,實在難熬。
床上人倏然睜眼,翻身坐起,月色自窗棂入戶灑在他冷峻的眉眼,平添了幾分柔和。
謝景辭煩悶地揉了揉發酸的額角,卻也壓制不了眼神裏的陰鸷,聲音透盡戾氣:“真是見了鬼了。”
腹腔裏強制壓下的欲火,在這寂靜的夜裏竟又有春意燎原之勢。
單憑意念已是無法壓制,沒了耐心,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自我纾解。
望着被那塊簾布遮擋住的方向,深邃的眸色又深了幾許,他擡手伸進衣角向下探去。
許久,伴随着一聲沉重的悶哼,男人眉宇間的戾氣終于散去。
謝景辭将視線略下,表情露出些許耐人尋味的嘲弄和鄙夷,随即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無人的院落裏,突兀地響起陣陣嘩啦的水流聲。
一桶又一桶涼水兜頭澆下,才将他那荒唐的念頭沖刷了下去,不由得長長籲了口氣。
十月底的夜晚溫度還是很低的,冷風稍稍一吹,渾身濕透的他便如墜冰窖,但更多的感受還是內心的火熱。
顧忌着屋內熟睡的人,他動作已經輕的不能再輕,可當他停下動作,往回走時,卻正正對上了站在門口的那人。
腳步一頓,羞惱上頭,兩人隔空相望,謝景辭第一次體會到何為尴尬到腳趾扣地。
“我……”謝景辭暗了暗眼,打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她身邊穿過回房,可搪塞的話卻如何也說不出口。
兩人沉默僵持,慢慢的,謝景辭察覺出了對方的一絲不對勁。
她靠在門沿邊,纖瘦的身子仿若無骨,竟緩緩朝地上滑落下去。
謝景辭也顧不得旁的,疾步朝她飛奔而去,黑夜下瞧不清她的神色,可他冰冷的手掌剛一碰到她的手臂,便察覺出她異于常人的體溫。
他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和臉頰,亦是如此,這樣的症狀卻不像是發高燒,反倒是和她當時在錦川鎮時差不多。
他不禁擰眉,疑惑問道:“怎麽回事?”
她身上只着了件貼身寝衣,玲珑身段在月光下透出別樣春色。
在他朝她靠近的一瞬間,便下意識将身子貼向他,燥意得以緩解,消散的意識也得到了回攏。
也有了餘力回話:“想來那藥并不是尋常的催·情藥,而是情蠱,我……解不了。”
情蠱一日得不到纾解,便會反反複複發作,忍到一定的次數,興許有喪命的可能也說不定。
她對這方面接觸甚少,起初在錦川鎮藥性被壓制下去後,她只當是催·情藥已解,并沒有想到這一層。
這突然發作,又急又猛,直接将她從睡夢中驚醒,可除了咬牙堅持,将其壓制下去,她沒有別的法子。
因為,她根本就不會解蠱。
聽完她這話,謝景辭眼底閃過一絲不自在的複雜,聲線也随之繃住:“那我能做些什麽?不做會不會傷及性命?”
他身上冰冷,蠱惑着她朝他靠近,她環着他的脖頸将身子不自覺朝他貼近,沒一會兒,素色的寝衣便被井水浸濕。
“不知。”祝岚夕低聲喃喃地如實回着,周身被他身上的冷氣籠罩,湊在他耳邊的喘息聲漸重。
一句不知着實令人頭皮發麻,謝景辭閉了閉眼,打算先将人先抱進屋去。
祝岚夕的身軀剛碰到床便蜷縮了起來,呈保護姿态抱着自己的身子,烏發散落滿床,半遮半掩住了她潮紅的面色。
情蠱作祟,她區區一介凡體,又怎能經得住折磨,同上次一樣亦是難以壓制心底最惡劣的欲念,唇邊不受控地溢出嬌憐的嗚咽聲。
謝景辭喉結忍不住地滾動了下,被寒冷井水澆滅的心火春風吹又生地重燃了起來。
望着她難受的表情,他不否認,若是到了萬不得已,他定會不顧她的意願,強要了她也得保住她的命。
“阿辭。”一聲又一聲呢喃從她嘴裏無意識地喊出,那雙細長的手死死揪着床褥,似在逼迫自己咬牙堅持。
謝景辭別開視線,在心裏估算着上次她受了多長時間的折磨才平息下來,那麽這次應當也不會有差?
一個時辰,只要一個時辰。
一個坐于床尾,一個躺于床頭,隔着适當的距離,彼此壓抑着自身亂竄的邪火。
謝景辭意識算是清明,起身去将她屋子裏的油燈點燃,複又在原處坐好,手掌一動不動地抓着身下的木制床架,借着火光觀察着祝岚夕的反應。
不知何時,她額間,臉頰,就連脖頸上都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仿佛小溪一般順着額角流淌下來,濡濕鬓角的幾縷頭發,貼在了臉頰上面。
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她整個人就跟從熱水裏撈出來似的,渾身濕透的程度就快跟沖了個澡的謝景辭差不多了。
“岚夕。”他試着喊她,卻并無回應。
她卻閉着眼,細長的羽睫顫了顫,眉梢皺成一團,泛白的檀口微張,像極了昨日他抓到的那些離了水而瀕死的魚兒,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以求一線生機。
耳邊聽着她低低的啜泣聲,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漸漸覆上一層駭人的寒霜。
常家,真是該死。
他的心緒混亂不堪,不知道此刻的選擇到底是對或是不對,既不想來日遭她痛恨,又不想她此刻遭受情蠱折磨而生不如死。
矛盾的想法在他心中翻騰,搭在床沿的手卻驀然被她握住,她不知何時睜開了緊閉的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她的食指勾着他的小拇指,輕輕蹭了蹭,唇角噙着一抹引人堕落的笑意,這副皮囊便從神壇跌落下來,染了凡塵的劣欲。
“再忍忍。”謝景辭勸道,聲音帶着近乎蠱惑的暗啞。
卻殊不知這一個時辰才走了短短一刻鐘不到。
祝岚夕忍着羞意,主動開口問道:“你身上涼,讓我抱着行不行。”
“不行。”謝景辭回絕的果斷,不帶絲毫猶豫。
那樣,只會讓兩個人都把持不住。
尤其是他自己,他沒那個信心。
“殘忍。”她眼圈瞬間就紅了,勾着他小拇指的手也立馬松開,賭氣似的翻了個身,将自己縮的更小一團。
謝景辭沉沉阖上眼:“……”
某種意義上,她才是最殘忍的那一個。
她背對着他,許久沒了聲響,他原以為是她不想理會他故意如此,可當他開口喚她,她卻一直沒有回應時,他慌了。
連忙将人攬進了懷裏,她身上溫度比之剛開始還要高上幾個度,而她閉着雙眼,像是已經沒了意識。
謝景辭連忙去探她的脈搏,松了口氣的同時,試圖掐她的人中将其喚醒,可是卻并沒有效果,慌亂下心思一動。
将人在床上放好,疾步沖了出去,兩大盆冷水再次從頭澆下,确保身上陷入冰涼後,才又跑了進來,将人貼在身上,給她降溫。
如此往返了十幾次,懷中人終于才有了反應,清醒了過來。
祝岚夕靠在他冰涼的胸膛上,弱弱道:“你早讓我抱不就行了嗎?何苦這樣折騰。”
謝景辭将人摟緊,附耳輕語:“……你說得對。”
故而任由她環腰緊抱着,身子僵直不敢有絲毫反抗。
小娘子倒也安分,就這樣緊抱着他不松手,可卻只維持了一刻鐘時間,就開始對他上下其手,嬌軟唇瓣在他脖頸間無章法地親吻磨蹭着,磨人得很。
這夜,果真是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