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懸賞令

懸賞令

眺望遠方,山巒巍峨起伏,漫天的白雲悠悠飄蕩,遠離人世間的紛雜喧鬧,置身其間自得其樂。

崖間山岩上立于一人,墨發衣袂随風揚飛,溫暖的陽光傾灑而下,落在肩頭發梢,好似為他渡了一圈朦胧光暈。

周遭靜默無聲,偶有蟲鳴鳥叫聲驚擾。

宋原忍不住擡眼偷瞄了他幾次,猜不透公子會做何決定。

弘景帝昏庸無道,致使皇權旁落,以禹王為首的黨派掌控着臨安城大權,不僅毫無作為,更是黨同伐異,殘害了許多忠良清流。

正因如此,才造成了現如今國不将國,民不聊生的地步。

他們林家百年清流,為群臣之首,卻因家主不願搭上禹王伸過來的橄榄枝,遭其報複暗殺,家主将計就計,甚至不惜以命為餌欲拉禹王下臺,證據确鑿呈上,聖上卻一味偏袒庇佑禹王,群臣勸誡無能。

家主就此寒了心,早早以病退居常山郡,遠離了臨安城的是非。

直到前幾年,弘景帝之六子,曾經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秦王暗中親赴常山郡造訪家主,林家的局勢才隐隐有了變動。

良久,眼前人身形才晃了一下,薄唇成線輕啓:“你親自去一趟錦川鎮尋岚夕蹤跡,務必将人帶到我面前。”

聲線涼薄且隐隐帶了絲威脅,仿佛他沒将人帶到,就會立刻成為公子劍下亡魂。

宋原抱拳的手顫了顫,沉重點頭應是。

待公子率先邁步離去,宋原才敢松了口氣,至少公子願意聽從家主命令,他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不然早死晚死都得死,他這小命真是一日比一日維持得艱難。

只希望公子此去安陽,能夠平安無事。

不過以公子空前絕後的劍術,能出其右者少之又少,又怎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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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瞎操心。

十一月初,時至暮晚,安陽城境內的隴山縣。

一行馬車緩緩行駛入城中小道,不知何時已悄悄落了雨。

烏蒙蒙的天,濃雲聚攏,在人頭頂積蓄着,像是有越下越大的架勢。

頭戴竹編鬥笠、負責趕車的男人擡頭望了眼天,心裏仔細琢磨了幾下,随後敲了敲車門邊緣,手指關節與木制車身發出動聽聲響,混着雨聲倒顯得有些蕭瑟。

“謝小哥,到了,可以下車了。”

下一秒馬車的車簾就被人從內撩開,露出一張五官立體而端正的俊臉,他手腳利落地率先跳下了馬車,而後護着馬車內的女郎也平安落了地。

但對方一直戴着帏帽,這幾日從未見到過正臉。

不過能讓男人如此呵護備至,那容貌應當也是絕頂的,可惜至此他們就要與車隊分道揚镳,他也無福知曉了。

“多謝,告辭。”男人聲音低沉有力,透着一股子凜然正氣。

“舉手之勞。”趕車人随意擺了擺手,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更何況對方給的報酬也不少。

雨勢漸大,男人也沒和他多客套,從腰間錢袋分出一塊碎銀隔空抛給他,便匆匆拉着女郎的手跑進了街邊的雨棚,沒一會兒就淹沒在人群裏,沒了蹤影。

直到走進一家客棧,謝景辭才松了手,擰着眉為她理了理被雨打濕的帏帽,薄紗濕漉漉的貼在肌膚上,肯定會不舒服。

祝岚夕不習慣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親密,眼神往周遭瞟了瞟,果真有幾人注意到了他們,不斷地投來注目禮。

越發覺得難為情,雙頰微微泛起一抹胭脂般的紅潤,小聲提醒:“阿辭,我們還是先訂房吧。”

這樣就能回房間脫下帏帽,就不用管它舒不舒服了。

“進去吧。”謝景辭垂眸會意,沒再動作,大掌再次覆上她的小手,牽着她往裏走去,自然的仿佛做了無數遍。

臉上紅潤還未下去,又被他這動作惹得泛起了熱意。

自那晚後,他做這些親密的事真是越發熟練了。

兩人走到櫃臺前,打着算盤的掌櫃略擡了下眼皮,聲音不鹹不淡:“住店還是吃飯?”

“住店。”

聞言,掌櫃将一旁攤開的記賬本拖至身前,提筆欲寫:“幾間房啊?”

“兩間。”謝景辭看了眼牆上書寫的價目表,将對應的價錢放在了櫃臺上。

刷刷兩筆很快便記錄好了,掌櫃拿錢時下意識看向給錢的人,這不看還好,一看屬實是有些驚到了,這人長得……好生眼熟。

啧,這張臉是在哪兒見到過呢?

這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卻也不能讓客人幹站着,只能擡手讓店內小二把人帶到相應的房間裏去。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他還沒想出來,這客棧內每日來來往往那麽多人,興許是他記岔了也難說,正欲就此作罷,餘光卻瞥到街上冒雨巡邏的捕快。

猛地一拍腦袋,瞧他這記性,差點就錯過了發財的好機會!

進了房間,祝岚夕終于能從悶厚的帏帽裏解脫出來,取下來後,長籲了一口氣。

忽然想到了什麽,疑惑地看向環胸靠于窗邊的謝景辭:“你覺不覺得方才那掌櫃的眼神很是奇怪?你之前莫不是到過安陽?”

“沒有。”謝景辭否認道。

明明他們都是第一次到安陽城,那掌櫃卻是一臉見到熟人卻想不起來的表情,似乎之前就認識謝景辭。

認錯人了?

得到他的否認,祝岚夕眉宇間的憂愁漸漸散了些,眸光觸及到他線條分明的側臉,卻又覺得好笑。

能和這張臉撞了,那應當也長得驚為天人?

思及此,不免被自己那誇張的用詞給惡寒到……

他看向窗外街道的目光實在是太過認真專注,讓人不由得好奇是什麽絆住了他的眼神,祝岚夕也不例外,放下帏帽邁步朝他走去。

“驚為天人”的某人卻在此時皺了皺眉頭,拿起桌面上放置的佩劍,大步朝她而來:“走。”

祝岚夕腳步一頓。

什麽情況?

一頭霧水的祝岚夕順手抄起包裹,雖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地跟着他朝外而去。

外面原本還算安靜的客棧因為一群官兵而變得吵鬧起來,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議論什麽。

祝岚夕的手腕被他用力牽着,一步步側身穿過從自己房間跑出來看熱鬧的客人。

樓上氣氛尚且如此,樓下更甚,她餘光瞥過去,就看見方才表現奇怪的掌櫃帶着一群捕快氣勢洶洶而來。

那群捕快的領頭人手上還拿着一張白紙黑墨的畫像,隔得太遠看不太清長什麽樣子。

但結合此時謝景辭帶着她迅速離開的行為,她第一想法便覺得那是她的畫像,以為是沈懷逸上報之後,上級所下的指令,來抓她這逃跑之人的。

可是這一路上,她并未暴露過自己的長相,怎麽會有人認出來,還迅速找了捕快呢?

就算是那個盯着他們瞧了許久的掌櫃,也沒有隔着帷帽就将人認出來的本事吧?

百思不得其解,表面卻還得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能表現得太過慌張而引人注目,自己暴露自己。

她定了定心神,提速追平他的腳步。

所幸這家客棧面積很大,住店客人頗多,上下樓都有兩處樓梯,也因此成了隐藏他們蹤跡的最好遮掩。

當她們穿過樓層到達另一處相隔較遠的樓梯時,對方恰好從另一邊離門口較近的樓梯往上爬。

一上一下剛好完美錯開,只是門口還有其他官兵把守,簡直是死胡同,無路可走。

祝岚夕有些慌了,正思索該如何從衆目睽睽之下離開客棧,身前人的腳步連停都未停,大步就朝門口走去。

這……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祝岚夕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口水,他莫不是打算躲都不躲,直接正面剛?

門口也就兩個人把守,正面突圍的難度對于謝景辭的身手來說,确實也不是很難……難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沒有鬧出半點動靜,連一絲絲血的代價都未付出,兩人就這麽正大光明地從門口走了出去。

兩個帶刀捕快只是粗略瞥了他們一眼,就像是沒看見他們一樣,直接就放行了。

祝岚夕愣怔了一下。

她全然想錯了?竟不是來抓他們的?

既然不是,那他們跑什麽啊?

客棧外突然傾斜而下的大雨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樣,措不及防又哭笑不得。

兩人冒着雨穿行了幾條街巷才停下,幸好隴山縣的屋檐都做得挺寬大的,身上只被微微打濕。

祝岚夕拍了拍發梢的水珠,終于将心中困惑問了出來:“那些人是來抓我們的嗎?”

謝景辭神情不知為何也有些愣怔,卻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到了街對面街道公示牌上,祝岚夕跟着望了過去。

貼滿了官府文書的公示牌中央,赫然貼着一張醒目的畫像,畫像下是大大的三個字:“懸賞令”,可在下面的字體就小了,看不清具體寫的什麽。

只粗略的看清了“謝家”“賊子”“一萬白銀”等幾個字。

或許是雨勢太大模糊了她的視線,不然那上面的人她怎會看成是他。

“是我。”方才未作回答的人開了口,微涼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他們抓的,是我。”

祝岚夕的瞳孔猛然劇烈的收縮,心砰砰直跳,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似的,難以置信他所說的話。

為何是他?為何突然要抓他?

“那方才他們為何不抓我們”祝岚夕不解極了,明明要抓的人就近在眼前,他們為何不動手

聞言,謝景辭嗤笑一聲,似乎也覺得荒唐:“誰知道呢?”

話畢,他擡步走向了雨中,擡手便将那張懸賞撕了下來,上面的內容,他閉眼也能猜出來。

莫須有的罪名,辯駁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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