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追殺

追殺

不過眨眼之間,一道殘影劃破虛空,劍風淩厲,直直朝他的後背刺去。

祝岚夕面色一變,還未驚呼出聲,謝景辭卻似早有所察覺,側身躲過對方攻勢,看準時機,擡腿橫掃而去,猶如重鞭猛擊,正中對方下半身,直直将人踹飛數米遠。

謝景辭化解掉對方的偷襲,第一時間去确認祝岚夕的安危,忽而臉色一沉,拔出手中長劍,淩空一劃,冰寒的劍氣卷起淅瀝水花,随後疾步奔向祝岚夕所站位置,堪堪擋下另一人砍向祝岚夕的長劍。

他的眼睛微眯,瞳孔緊縮,狠戾的目光死死掃視一圈,定格在雨幕中那幾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黑衣蒙面殺手,又或許從客棧出來開始就一直跟着。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猝不及防,還未等人喘口氣,一柄柄長劍緊接着破空而來,一招一式直往人要害襲來。

謝景辭面色一凜,揮劍而出,裹挾着陣陣勁風,手下也絲毫沒留情,狠狠刺向撲面而來的黑衣人。

幾個回合下來,以一對多,哪怕要分心護着身後之人,他也絲毫不落下風,在放倒兩人之後,甚至隐隐有了占上風的趨勢。

但對手顯然也不是吃素的,謝景辭身上也挂了彩,左臂上被對方長劍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在雨水的沖刷下,已經順着衣袖開始朝下滲血。

他早已認出對方身手并非軍中招式,而是江湖當中的野路子,刀口上舔血的人招招近乎陰狠,稍有松懈便會直接送命。

謝景辭捏緊劍柄,思量着他這個“已死之人”的身份是何時暴露的,這些江湖殺手又是誰派來的,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通緝懸賞令上……

能有這個權力将手伸那麽遠的,朝廷裏就那麽幾個人,可他卻一時間想不通會是誰。

魏家顯然不是。

有舅舅在,他們掀不起什麽風浪。

團團迷霧萦繞心頭,卻無出路所尋。

如同四年前一樣,這種湧上心頭任人遏制喉嚨的窒息感,以及被人逼至絕路反抗無能的無力感,仿佛要将他的心給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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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百餘人的冤魂似乎正在他的耳邊叫嚣,無聲的哀嚎嗤笑着他的無能為力,任人宰割。

“阿辭。”溫柔的女聲将他的思緒拉回現實,他才發現自己的胳膊竟在無意識的顫抖。

這地偏僻,但卻不至于人煙罕至,這麽大的動靜早就引起了周邊住戶的關注,一個個探出腦袋去湊熱鬧,被那刀劍光影給吓得立馬就縮回了頭。

盡管如此,廣大群衆還是改不了愛看熱鬧的心,卻又都愛惜自己的小命,只敢悄摸摸躲遠了看。

黑衣人首領自是注意到了周遭圍觀的人,本來打算不予理會速戰速決,可這次的任務目标解決起來卻比想象中要棘手。

見己方暫時占不了優勢,又怕旁人找來官府的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眸色微沉,只得先行撤退。

是夜,雨聲未歇。

“咚咚咚——”

一陣又一陣擾人的敲門聲透過雨聲傳進屋內,驚醒了床上相擁熟睡的夫妻。

“醒醒,快去看看。”女人被吵的不耐煩了,伸腿踹了踹身旁還在裝傻充愣躺屍的男人。

這大半夜的,哪個殺千刀的擾民呢?

這才二更天,并不算晚,只是他們夫妻倆做的是早間生意,每每都會睡得比較早。

男人罵罵咧咧地翻身下床,随意套了件外衫,耷拉着布鞋朝屋外走去。

“誰啊?這大半夜的。”男人睡眼惺忪,揉着脖子試探性地揚聲問了句,卻沒有得到回應,心中不免狐疑地打起鼓來。

思來想去,猶豫間屋外又響起了敲門聲,還伴随着一個柔弱女聲:“求兄弟開開門,我夫君他快不行了。”

這聲音極盡可憐,還透着一絲着急和哀求,男人難免動了恻隐之心:“你等等。”

說罷,便轉身進屋拿了把防身的木棍,這是他媳婦平日裏用來體罰教訓他的物件,沒成想今日還能給他派上用場。

“怎麽回事?”床上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注意到他的動作,目光擔憂地看向屋外的方向。

“我去開門看看,應當是沒什麽事的。”

男人安撫好不安的妻子,順手拿起門邊撐開鋪在地上的油紙傘,大步朝院門外走去。

咔擦一聲,男人借着院門口挂着的燈籠照下的朦胧光線,透過門縫觀察着外面的情形。

一位衣衫微濕的女子站在石階上風袖飄飄,一身清冷孤傲,此時卻有些狼狽,她肩上斜斜靠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那人臉埋在女子脖頸處看不太清臉。

但結合方才女子自述所言,應當是她那位快不行了的夫君。

見門開了,女子面色一喜,霜白的嘴唇因為受涼微微顫動着,聲音清脆婉轉如泉水沁人心脾:“能否讓我們借宿一晚?我夫君舊疾發作,着實沒地方去了,求求小兄弟了。”

男人并沒有貿然答應她的請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容貌上乘又衣着得體,心中起疑,悶聲發問:“那你為何不去醫館?這大晚上的在街上晃悠什麽?瞧你身上穿的也不像無處可去的人……”

可謂是一針見血,但是那女子卻并未驚慌,反而不卑不亢地柔聲回答:“不瞞小兄弟,我和我夫君是私奔逃出來的,我爹一直在搜尋我的下落,故而住不了客棧,無處可去只能露宿街頭。”

說到這兒,她偏頭看了眼身側昏迷不醒的男人,眸中擔憂和柔情不似作假:“可是夫君他自小便有一惡疾,不分時間地點就會突然昏睡過去,而這次實在是昏迷太久了,敲了好幾家醫館的門都沒人理……”

“我一個婦人沒了法子,只能上門求助,小兄弟能否讓我們暫住一宿,明日我們便走,我們會給錢的。”她說着說着還擦了擦眼角的淚,仿佛經歷了無數苦楚。

嬌滴滴的小娘子這一番話說下來,哪裏還有人不為之動容,沒等男人開口,身後便傳來他媳婦的聲音:“讓他們先進來吧,這麽杵在外面說話,遲早得把街坊鄰居都驚醒。”

媳婦大人都發話了,男人只好将門打開,側身讓她們先進來了,見她一個女子拖着男人吃力,還搭了把手:“小心些。”

“多謝。”祝岚夕瞥了眼他手中的木棍,臉上的笑意咯噔一下。

“沒事兒~”觸及到她的視線,男人尴尬地嘿嘿一笑,不動聲色将其往後藏了藏。

夫妻倆把他們安頓到客房,好心給他們準備了毯子和熱水,還有一些吃食。

“你夫君真的沒事吧?”女人看了眼背對着他們在長榻躺着的男人,不放心再次問了一遍,見祝岚夕堅定地搖頭後,才拉着自己丈夫走了。

房門被關上,夫妻倆的微弱的讨論聲由近及遠從屋外細碎傳來。

“就這麽把他們放進來,會不會不太好?”男人後知後覺有些後悔,就這麽把陌生人放進來……

可他媳婦瞧着似乎不甚在意:“就當積德行善了,看上去也不像壞人?”

“可是……”

慢慢的聲音便沒了,祝岚夕确認了一下房門被鎖好後,轉身便對上一雙含笑的如鷹眼眸。

“夫人。”謝景辭跨坐在長榻上,兩條長腿随意伸展,昏暗的光線下半眯着眼睛看她:“演得不錯。”

這聲夫人自他口中說出,其中含義就顯得與衆不同了。

祝岚夕呆住,臉上紅暈飄過,卻不答話,只把眼睛看向別處:“都沒人了,別瞎叫……”

“瞎叫什麽?”那人神情似乎不以為意,下颌一點,示意她解釋一下他說了什麽瞎話。

祝岚夕……祝岚夕說不出口,美眸瞪向他,真是的,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我看看你的手。”想起正事,祝岚夕拿起桌上點燃的油燈,壓低聲音朝他走去。

将油燈放在榻旁的木凳上,借着燭火去看他手臂上的劃傷,黑色錦衣與黑暗融為一體,除了隔得近了飄來的一絲淡淡鐵鏽味兒,根本看不出來他受了傷。

也正是夜色的掩護下,這家人才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想起方才的兇險遭遇,祝岚夕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榻上人乖乖坐着一動不動,配合着她解開自己的衣衫,半解露出寬厚的肩背以及被利刃劃傷的手臂,裂開一條中指長的血口子,布料混雜着皮肉翻綻的傷口,這情景着實有些觸目驚心,偏生他眉眼都沒皺一下,雲淡風輕的笑臉仿佛這傷不是出自他身上似的。

“忍忍。”祝岚夕緊蹙的眉頭就沒松懈過,好不容易才将布料和血肉小心翼翼分離開,又急忙轉身去拿那包裹裏備着的金瘡藥,以及之前搭順風車時,別人送的一小瓶酒。

條件簡陋,她只能簡單用酒水給他處理下傷口,再塗上止血化淤的金瘡藥。

做完這些事,她長睫輕輕顫了顫,壓低聲音道:“好了。”

話音落,她看到他不輕不重掃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睛在昏暗地光亮中幽深的厲害,他輕笑了聲,嗓音在屋子內傳開:“多謝夫人。”

又說這種話,這夫人夫君的叫法他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祝岚夕捏着帕子的手一緊,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叫得歡,沒名沒分的。”

此話一出,周遭空氣都靜默了一會兒。

謝景辭撩起眼皮看她,目光似能洞穿一切,看得祝岚夕有些站立難安,後悔說了剛剛為了反擊說的那句話。

“那我讨要名分,道長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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