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蓄謀
蓄謀
萬籁俱寂的深夜，電腦屏幕散發着幽冷的光。
吃完晚飯回家後的裴超雪，連續直播了五個小時，現在依舊精神抖擻地坐在電腦前，沒有半點睡意。
手機立在一旁的支架上，密密麻麻鋪滿了字。冷白的屏幕光自下而上映照在她的側臉上，給她精致的五官蒙了一層冷豔感。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哪兒來的特工，正在竊取重要機密。
大概真的是難以得手的機密，她唇線緊繃，面容嚴肅地盯着電腦屏幕。
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輕敲，一行字應聲出現在屏幕中——
【Awake究竟是不是單身？】
“……”
對着搜索引擎打出這麽主觀的修飾詞，裴大小姐覺得自己也是昏了頭了。
但沒辦法，誰讓她是個徹頭徹尾的高效行動派。
對她來說，看中的東西一定要買到，想上的大學一定要考到，喜歡的人一定要追到。
有仇的人也一定要報複到。
只要是她認準的事情，就沒有人能阻止她去做。
哪怕是親爹也不行。
現在她認準了要通過網戀來拔除荊哲這顆眼中釘，所以當天晚上就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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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忙碌了一天的她絲毫沒有困意，仍舊鬥志昂揚地打開了今天新鮮出爐的“網戀筆記”。
這些筆記主要來自于網戀成功的施念，而前前後後一些零散的細節則是來自戀愛小能手秦筱的補充，可謂是名師二對一輔導——
【1、确認對方是否單身】
【2、溫水煮青蛙，不要直接表白（刷小禮物、上帶粉車，先混臉熟）】
【3、以團隊名義約他一起玩，不要太刻意（此條要先和他周圍朋友混熟）】
【4、定時因為一些事情找他，比如雙排，讓他習慣你的出現】
【5、融入生活，嘗試問一些和現實相關的事，也可以借此判斷他适不适合自己（劃重點：不合适就拉倒，不要勉強自己）】
【6、适時抽身，試探對方态度，有一定幾率促使對方表白】
裴超雪拿出高考前沖刺的勁認真複習了一遍，最後決定在睡覺前先将第一條搞定。
她以為這種事只要随便搜搜就能搜到了，根本不需要時間。
于是她打開搜索引擎，輸入了“Awake是不是單身”這個愚蠢的問題。
幾輪下來，她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在網上搜這個問題有多蠢了。
因為根本沒有人正經回答她，所有回答都是清一色的——
【不是，他是我老公。】
裴超雪：“……”
無語地“呵”了一聲，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極度嫌棄這幫人的眼光。
叉掉網頁，把鼠标一甩，裴大小姐開始另辟蹊徑。
既然公共渠道不行，那就私人渠道。
她準備找幾個靠譜的人打聽打聽，于是動了動手指，翻起微信小號的好友列表。
以前直播的時候，她認識了不少戰隊的職業選手，但秉承着“眼不見心不煩”的态度，她每次都繞開了荊哲所在的SF。
即便是浮流這種從SF退役下來的，他們也只是在游戲裏加了好友，沒加過微信。
所以現在，裴超雪想找個人拐彎抹角地打聽一下，都找不到。
煩悶地劃了兩下，她突然覺得真是出師不利，居然連第一步都能卡住，今晚到底能不能睡覺了？
正苦惱着，手機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了來自“上分如坐牢”的消息，群裏的人此刻正在接二連三艾特她——
【威威：@萊特斯諾，你今天開直播了？不拉我？是不是兄弟了？】
【逍遙：@萊特斯諾，你今天開直播了？不拉我？是不是兄弟了？】
【魚子醬：@萊特斯諾，你今天開直播了？不拉我？是不是姐妹了？】
三個人宛如複讀機。
裴超雪：“……”
這是他們五排固定車隊群，成分很複雜。
除了裴超雪這個靠僞音聞名的游戲主播外，還有威威和逍遙兩個主播。
曾經他們技術可能還不錯，但幾年下來，現在已經以菜聞名了。
而魚子醬本名俞靜妮，是裴超雪大學電競社的朋友，現在是個跟電競圈八竿子打不着的美妝博主。
剩下的唯一一根金大腿則是Z。
每次五排，裴超雪發揮得好就是二拖三，發揮不好直接一拖四。
要不是因為直播效果好，這薄弱的車隊可能要原地解散。
裴超雪點進群聊，正想回複，就見威威和逍遙又刷起了屏——
【威威：@Z，聽說SF聯系你去打職業了？現在怎麽說？是不是穩了？】
【逍遙：@Z，聽說SF聯系你去打職業了？現在怎麽說？是不是穩了？】
裴超雪打字的手倏地一停。
SF？
這個關鍵詞讓裴超雪眼睛一亮。
自己的問題瞬間被抛到腦後，她立馬順着這個話題接下去：【Z去SF試訓了？那有沒有見到Awake？】
【威威：？？？】
【威威：你怎麽突然問Awake？】
裴超雪剛才是激情發言，根本沒多想，現在直接被問得一愣。
她正想着拿什麽理由搪塞過去，就見另一條消息冒了出來——
【魚子醬：什麽？！Z去SF試訓了？！有沒有見到Awake？？？能幫我要個簽名嗎？！@Z@Z@Z】
“……”
【萊特斯諾：你看，問Awake不是很正常嘛。】
【威威：……】
她倆這麽激動，而當事人卻毫無波瀾。
當事人Z某發來的文字十分平靜甚至沒有溫度，只有短短兩字：【沒去。】
這短短兩個字，在頃刻間就把裴超雪心裏剛燃起的希望小火苗給潑滅了，可謂是無情至極。
她絕望地哀嚎了一聲，往椅子裏一癱，覺得網戀好難。
誰料她剛嚎完，Z的消息再次彈了出來。
這次居然不是群聊，而是私聊——
【Z：你找他有事？】
裴超雪的目光在這句話上停駐片刻，緩緩眨了眨眼。
她感覺好像有戲。
Z既然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他可能認識荊哲。
想通了其中的關竅，裴超雪連忙在對話框裏打字：【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有個朋友挺喜歡Awake的，想問問他是不是單身。】
她敲敲打打了一番，直到覺得措辭沒什麽問題、也沒露什麽馬腳，才按下發送鍵。
而Z那邊好似沉默了。
裴超雪忐忑地盯着屏幕等回複。
過了大概兩三分鐘，Z的消息終于遲遲傳來——
【Z：？】
【Z：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你自己？】
裴超雪：“……”
這麽直截了當的拆穿方式，裴大小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愕然一瞬，羞惱的感覺在剎那間湧漲起來，從心底溢上雙頰。
她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連敲手機的力氣都大了幾分：【不是我！怎麽可能是我！我又不認識他！】
然而Z字裏行間依舊透出一股氣定神閑，跟她惱羞成怒的樣子相去甚遠——
【Z：噢。】
【Z：我以為你今天說的眼中釘是他。】
【Z：既然不是，那我就不知道了。】
？？？
你這還看人下菜碟？
裴超雪看着這幾行字，兇巴巴地磨了磨牙，心裏又是氣惱又是猶疑。
她感覺Z應該是認識荊哲的，就是不太确定認識到什麽程度。
要是承認了荊哲就是自己那顆眼中釘，到時候又被荊哲知道了……
那她就得連夜扛着火箭換個星球生活了。
內心苦苦掙紮了許久，她又不甘心放棄這個打入敵人內部的機會，最後只能不情不願地認命。
只不過她還是試圖拐彎抹角一下：【你跟他很熟嗎？】
頓了頓，她為了方便理解，又補了句：【如果非要比一比的話，你跟他熟還是跟我熟？】
【Z：你。】
裴超雪将信将疑：【真的？】
【Z：[/圖片]】
Z倒是很果斷，直接甩了張和荊哲的微信聊天截圖。
裏面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只有最初加好友時微信自動發送的“你已添加了Awake，現在可以聊天了”。
雖然有删除記錄的可能，但是裴超雪覺得Z這個人不至于那麽無聊。
為了套她一個八卦，至于做戲到這份上嗎？
她也不是大明星，八卦也不值錢。
再加上今天人家還毫不猶豫地借了她五萬塊錢，她再這麽防備下去，難免會讓人家心裏不舒服，還會顯得她小肚雞腸。
稍稍放下一點戒備心，裴超雪糾結了兩秒，開始別別扭扭地打字：【那你幫我嗎？不告密的那種。】
【Z：幫，不告密。】
【Z：你現在什麽想法？】
見他應下了，裴超雪才徹底解除防備，詳細講道——
【萊特斯諾：今天你說的那個拿捏，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萊特斯諾：所以我想試試看。】
【萊特斯諾：正好我朋友今天聊到她報複前男友的事，我覺得可以參考一下。】
【萊特斯諾：就……】
【萊特斯諾：我想偷偷跟他網戀。】
【萊特斯諾：然後再把他甩了。】
她磕磕巴巴地發了一通後，又把自己的網戀筆記截圖發了過去，順便還好心補充道：【這個筆記你追前女友應該也能用，但我不知道你前女友是誰，也只能幫你到這了。】
而Z那邊卻沒有立刻回複。
看着頂端的“對方正在輸入”，裴超雪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難以言喻的掙紮和愧疚逐漸湧上心頭。
道德感告訴她，她這麽做很惡劣。
但刺激感又在告訴她，這事成了之後她會身心舒暢，再也不會被“荊哲”這兩個字困擾。
在折磨別人和折磨自己之間，裴大小姐猶豫片刻，選擇了折磨別人。
畢竟她還年輕，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被區區一個臭荊哲困住腳步。
她還要讓荊哲知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裴大小姐的自我調節能力向來夠強，這麽來回想了一番，她就決定放任刺激感去壓制道德感。
而Z的認可更是将她這種刺激感推到了頂峰——
【Z：行。】
【Z：那給你透露兩條消息？】
見狀，裴超雪眼睛一亮：【什麽消息？】
【Z：Awake是單身。】
【萊特斯諾：！】
【萊特斯諾：還有呢還有呢？】
【Z：他也看你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