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事發

事發

不得不說,荊哲是真會猜。

裴超雪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已經在收拾行李了。

她是真的有臨陣脫逃的想法。

毫無緣由,就是感覺自己應該立刻離開荊辰荊哲的地盤。

仿佛這裏一眼望去黑雲密布,随時都有可能澆下一場瓢潑大雨,淋得她落魄不堪抱頭鼠竄。

與其狼狽收場,不如趁早跑路。

只不過她暫時沒有行動,因為機票不是随時都有的。

但即便她還在華都,她也不敢如實回複。

她怕荊哲知道她還在華都後,查到她房間號找上門來。

畢竟她上次剛坦白了自己住在人家的地盤上,此刻她根本不敢亂撒野。

于是裴超雪只能裝傻充愣,撿起萊特斯諾的人設繼續瞎編:【不在了,我買了去晴山的高鐵票,已經在高鐵站了。】

說完,她似乎覺得自己做戲沒做到位,前面一句都不回居然單單回了後面這句,好像她在避而不答似的。

尤其是看着屏幕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她原本就虛浮的那顆心,頓時掙紮起來。

她抓耳撓腮了一會兒,跟荊哲好聲好氣商量道:【對不起,今天是我爽約了,可以等我一段時間嗎?】

【等我把家裏事情解決完,我再去南都找你,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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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需要一些時間,把這件事理清楚之後,再決定以什麽身份、什麽态度去面對荊哲。

她的消息一發出去,頂端的“對方正在輸入”忽然停了。

裴超雪看着毫無動靜的對話框,心跳聲逐漸加劇。

萬一……荊哲又繼續逼問細節,那她該怎麽辦?

破罐子破摔?

萬幸她的擔心很多餘。沒過一會兒,荊哲的消息終于遲遲傳來,內容和他輸入的時長完全不符,十分言簡意赅,只問了一個問題:【什麽時候?】

裴超雪揉了揉臉,斟酌着回複道:【最多一個月吧,一個月後我就去南都找你。】

消息發出去後,她得到了來自荊哲回複的一個“好”。

兩人的話題就此終結。

像是一種隐秘的心照不宣。

裴超雪買了第二天早上的機票。

她一晚上都在撥裴宏豈的電話,然而一直都沒打通。

于是她幹脆問徐瑾要了卓懷家公司的地址,準備去南都找裴宏豈當面問清楚。

然而當裴超雪收拾好東西臨出門前,她又開始猶豫了。

因為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回了南都的Z家,估計又得被秦姨喊去SF吃飯。

而她現在……暫時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荊哲。

尤其是在她想起“荊哲在分手後來找過她”這件事的時候。

如果荊辰當年的标書洩露一事真的跟裴宏豈有關,那之後的連鎖反應……

荊辰遇到麻煩,總需要有人給他兜底,那誰會給他兜底?如果不是他們的父母,那估計只能是荊哲。

荊哲放棄高考去SF,可能就是這件事的後續。

她猜測SF很有可能是同意預支薪水,幫他們緩解了燃眉之急,所以荊哲才和他們一簽簽三年。

可如果這些假設都成立……

那荊哲在分手後還回來找她幹嘛呢?

她放在古代都可以說是罪臣之女了,肯定是得連坐沒跑了。

連荊辰都對她怨氣深重。

那受影響最大的荊哲呢?

被迫休學,前途未蔔,多方壓力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他是被壓力瘋了才會來找她這個罪魁禍首的女兒複合吧?

裴超雪代入到荊哲的情境中想了想……

她不報複都算好的了,還複合?做夢去吧。

得出這個結論,反應過來的裴超雪瞬間凝固在原地。

她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雙目呆滞,迷茫地出神——

是啊。

荊哲怎麽可能是來找她複合的?

說不定是像她一樣,想來報複她的呢。

“嗚……”裴超雪捂住臉,轉身趴在床上,開始自暴自棄地自抱自泣。

她其實是個憋不住話的人,有點小事就想找人傾訴。

以前是對着荊哲,後來荊哲不在了,她就懶得說了,反正別人也不會認真聽,久而久之就憋着了,憋忘了也就過去了。

但這事她過不去。

她瘋狂地想找人求助。

裴超雪偷偷抹了把眼淚,覺得自己再這麽憋下去會炸,于是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開始在微信列表裏找人幫她一起想辦法。

她來回劃了好幾次,視線在施念、俞靜妮、千伊伊中徘徊了半晌,最後卻莫名落在Z的名字上。

Z其實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他不會打斷她說話,不會忽視掉任何細節,還會給她出謀劃策。

然而點開聊天框後,裴超雪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和Z聊過天了。

足足有一個多月。

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那天Z說的那句“我應該也是吧?”。

自從這句意味不明又暧昧不清的話蹦了出來,裴超雪就沒敢再找他聊天。

她并不習慣跟人保持暧昧關系。

然而她雖然不跟人暧昧,但不代表她沒被人追過。

至少追她的人成群結隊,她也知道追求者一般都會主動去維系這種暧昧,哪怕只是一句沒有意義的早安晚安。

可Z卻一反常态,說了那句話後就再無動靜。

完全沒有主動找她聊天。

兩人的交集好像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但她的生活卻沒有很大的變化。

就像是有誰……取而代之,然後重新維持着某種微妙的平衡。

意識到這點的裴超雪倏地一愣。

與此同時,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奇怪又荒謬的念頭,但她卻怎麽也抓不住。

就在她絞盡腦汁地思索到底哪裏奇怪時,一通電話忽然打了進來,把裴超雪本就混亂的思緒攪得更加複雜。

“哎呀!”她煩悶地揉揉頭發,拿起手機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麽煩人,結果卻發現屏幕中出現了一個令人敬畏的字——

爸。

裴超雪:“……”

裴宏豈終于給她回電話了。

裴超雪怔然片刻,立馬接道:“喂?爸,你終于知道要給你女兒……”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裴宏豈打斷了:“你現在在哪兒?”

他的聲音向來渾厚莊嚴,說話的時候總有一種威壓感,而只有在外談生意的時候,才會把這種感覺收斂幾分,轉化成穩重自持,讓人覺得可靠。

小時候裴超雪也會覺得他是嚴父是靠山。但随着年齡的增長,她越發叛逆,越不願意生活在他的威壓下。

以至于後來裴超雪每次聽到他這麽說話,就覺得煩悶頭大,所以回話語氣也不太好:“怎麽了?”

“我在南都。”裴宏豈并沒有說有什麽事,只是不由分說地命令道:“你現在回家,我在家等你。”

“……幹嘛?”裴超雪懷疑裴宏豈可能是沒耐心了要抓她去結婚,于是拖延道:“你在南都,我又不在南都,我又不是你影子天天圍着你轉。”

“我現在在華都,回不去。”她沒好氣地撂了話。

“你又回華都了?”裴宏豈罕見地透出了一絲訝異,“你什麽時候回的?”

“老早了,你壓根就不關心你女兒。”裴超雪輕哼一聲,“你有事就電話裏說吧。”

不知道為什麽,這話落下後,裴宏豈忽然沉默下來。

通話內一片死寂。

裴超雪煩躁地翻了個白眼。

每次裴宏豈這個反應,她都覺得他在醞釀長篇大論,來給她洗腦。

安靜了會兒,裴超雪忍受不了這份折磨,準備挂斷電話。

然而就在她按下挂斷鍵的前一剎,她突然聽見手機裏傳來了裴宏豈的聲音。

這次不是長篇大論了,而是短短一句:“你不是在打聽荊家的事嗎?”

裴超雪的呼吸倏地一窒。

“——你來南都,我告訴你。”

裴宏豈這番話算是抓住了裴超雪的命門。

挂了電話後,裴超雪二話不說,拿起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就往外走。

等電梯的時候,她還鬼鬼祟祟地張望了一番,生怕SF的人從哪兒冒出來跟她撞個正着。

好在等電梯的這段時間十分順利,整個樓層都沒有其他人出現。

裴超雪獨自進入電梯。

誰承想,她電梯是坐得順利,出電梯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荊辰。

不知道是來視察還是找荊哲的,荊辰旁邊只跟了一個服務生。

大概是上次碰到荊辰的事讓她留下了後遺症,也或者是對他有些連帶的愧疚,裴超雪臉色一滞,差點以為荊辰又要對她一通嘲諷了。

但她轉念一想,自己還戴着墨鏡,荊辰未必能認出她。

于是她又斂了表情,故作鎮定地踩着高跟長靴,從電梯裏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和他擦肩而過。

但擦肩的瞬間,一旁的服務生突然面帶微笑地和她打招呼:“早上好,裴小姐。”

踩着高跟鞋的裴小姐差點崴了腳。

好在有墨鏡遮擋,荊辰一時間并沒有反應過來。

裴超雪頭也沒回,在無形中加快了腳步,飛速逃離現場。

直到電梯門緩緩阖上。

荊辰這才慢半拍地回過味來。

他忽地一頓,皺了下眉:“剛才那位客人姓什麽?”

“裴。”服務生幫他刷了電梯,按下21樓後恭恭敬敬回答道。

大概是想在荊總面前表現一番自己的工作态度相當認真,服務生想了想,又補充道:“她是我們的SVIP,已經在我們這邊入住了将近兩個月了。前段時間還抽中了二等獎,三個月的免單卡。”

“……”本來聽見她姓裴,荊辰就心情不好,現在聽到後半句,簡直雲裏霧裏眉心直皺。

他冷聲問道:“我怎麽不知道門店還有抽獎這種活動?誰策劃的?”

那服務生被問得一愣。

他沒想到給自己挖了個坑,支吾了半天也答不出來。

荊辰的視線從服務生低着的發頂一掠而過,忽然電梯按鍵上定格。

此刻,一整片暗淡的樓層按鍵中,只有一個“21”,正發出熒熒的光,頗為刺眼。

那是SF所在的樓層。

荊辰盯了那個“21”看了一會兒,冷不丁眯了眯眼,開口道:“那個裴小姐住哪層?”

也許是因為之前的問題沒有回答上來,服務生有些惶恐,現在被問到一個知道的問題,他立馬站直了答道:“二十一層。”

荊辰:“……”

荊辰額角一跳,閉了閉眼,從牙關裏擠出三個字:“去一樓。”

可惜等電梯到了二十一層再回一層的時候,裴超雪早就退房逃之夭夭了。

荊辰沒找到人,只能頂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大步流星地走到前臺,直切正題:“聽說你們之前策劃了抽獎活動?誰提議的?”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是頂頭領導,但衆人鼻觀眼眼觀心,居然沒一個回話的。

場面一度僵持。

荊辰透着涼意的視線被玻璃鏡片籠罩着,在前臺的人之間逡巡了幾個來回:“不說?”

“好,”他直接氣笑了,點點頭,語調漸涼,“讓唐許過來。”

“荊總。”大廳的一位經理終于在此刻硬着頭皮站出來,提醒道:“唐總已經提交辭呈了,現在是交接審查期,他應該也不知道這事。”

“噢,差點兒忘了。”荊辰的目光緩緩移到他臉上,像是找到了一個漏洞缺口,微笑道:“既然他不知道,那你來說?”

經理:“……”

“別跟我說你也不知道。”荊辰冷笑一聲,“好歹也是當經理的,底下做活動,應該需要通過你吧。”

見他低着頭不吭聲,荊辰心底簡直火冒三丈。

他盯着經理腦袋頂的發旋,輕嗤道:“不說可以,中獎名單拿出來。”

“不會連中獎名單都沒有吧?”

“越過我做這種爛活動,中獎的顧客名單都拿不出來?”

“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你們以權謀私,然後請你們全部滾蛋?”

他的話音擲地有聲,以至于出頭鳥經理居然在這種深秋的天氣開始冒虛汗了。

他頂着荊辰透着涼意的目光,悄悄給前臺使了個眼色。

前臺接收到信號,這才抿着唇,遞出一份名單。

然而名單上只有兩個眼熟的名字。

一個魏西明,是Sim的大名。

還有一個……

正是剛才的裴小姐本人,裴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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