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咱倆算算賬吧(小修)

第2章 咱倆算算賬吧(小修)

林在野一手捂着脖子,一邊罵許如青是狗,用力甩上大門,又後悔自己剛剛沒有反擊,不應該呆呆地站在那被他咬完就算了。

林在野膝蓋弓着,後背緊緊靠着門板,張着嘴大口喘着氣,一半是因為疼的,一半是因為氣的。

他聽着門外下樓梯的腳步聲,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處在安全地帶,但胸口的跳動跟脖子上的疼痛提醒着他,剛剛的争執真實存在過。

林在野笑了一聲,都這麽多年了,他當然知道許如青的狗脾氣,他就不該故意惹他,他知道,許如青要是在他身上吃了虧,就一定會再從他身上找回來才行。

要真說起來,他們倆半斤八兩,誰也沒資格說誰,他也不是個省油的東西,也常常想要反抗,想讓許如青不好過。

但是林在野不是想故意找茬兒,他最近不痛快,因為許如青鬧的,許如青來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這讓他焦躁不安,所以他必須得給自己找個發洩口,不然他會發瘋。

其實面對許如青,他好像從來都沒正常過,頂着瘋子的外殼,做着瘋子的事,還存着瘋子的心思。

脖子上的疼讓林在野腦子裏的東西有些混亂,被刻意屏障包裹起來的東西見縫插針,好像終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讓他抗拒,抗拒自欺欺人,抗拒一切,最後都彙聚成一點——

他在抗拒許如青。

林在野甩了甩頭,甩開亂七八糟的思緒,進浴室洗了個澡,又找出藥盒處理好脖子上的咬痕,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透了林在野才重新躺在。

關于許如青的一切,林在野不想再想,但好像大腦并不聽他的話。

前兩年他們的關系還算和諧,林在野自知虧欠許如青,許如青說什麽他都配合,許如青提什麽要求他都答應。

三年前他姐的手術費,是許如青借給他的,他姐這幾年一直躺在病床上,想要維持一個植物人的生命并不容易,許如青給他找的是最權威的專家,用的是最好的藥,提供的是最先進的醫療設備,住的是最高檔的病房,還雇了兩個高級護工。

所以當初他求上門的時候,許如青提出讓他當他情人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猶豫。

一開始林在野很感激,但後來他也看出來了,許如青一直在用姐姐威脅他,就像他剛剛離開之前說的那樣,在他徹底玩夠之前,他還不能離開。

這些年他一直在攢錢,住的是最便宜的出租屋,除了生活必需品,他一分錢都不敢亂花,就是想存夠了錢好還給許如青,但還差二十多萬,好在最近公司裏正在談一個大項目,如果真談成了,他能拿多一點兒錢,如果再使勁兒湊一湊,沒準兒也能湊齊。

等到他把錢還給許如青,之後的路各走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就當沒認識過。

但是,他欠許如青的,錢還能算清,別的卻算不清,時間越長越算不清。

別的算不清就先不算了,林在野躺在床上,煩躁地捏了捏眼眶,閉着眼翻了個身,身下的鐵床吱嘎吱嘎響了幾聲。

以前周五晚上這破床能響一夜,現在沒了吱嘎聲,林在野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真是……

這算什麽呢?

林在野也說不清楚,又嘲諷自己此刻的病态心理,像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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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天夜裏林在野還想着跟許如青怎樣劃清界限,第二天下午下班後回了家,拎着竹編菜籃子就去了菜市場。

許如青說了今天晚上來吃飯,不管怎麽着,他現在還是得伺候着才行。

“小林,來買菜啊。”菜市場門口賣菜的大爺老遠就看見林在野了,舉着手跟他打招呼。

“哎,來買菜,”林在野把手裏空的菜籃子往上提了提,也不管這個挎在他胳膊上到底有多不協調,走近了又說:“于大爺,好長時間沒見着你了。”

林在野說着,從兜裏掏出煙盒,抽出兩根煙,遞給大爺一根。

“嗐,別提了,”大爺接過林在野的煙,林在野給他點着火,大爺把右腿往前伸了伸,“前幾天去進菜摔了一下,在家躺了一個月,現在走路還不利索。”

“怪不得瞅不着您了,”林在野蹲下來看看大爺的腿,沒骨折,但腳踝還腫着,“您自己住可小心點兒,家裏有活兒跟我說,我過去幫你幹。”

大爺笑眯眯吐了口煙,點點頭“哎”了一聲,看林在野跟看自家孩子一樣,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創可貼,下巴一擡對着他脖子問:“脖子怎麽弄的啊?”

林在野摸了摸創可貼,一摁還生疼,他嗤了一聲說:“被狗咬的。”

“哎呦,怎麽被狗咬了,那可得注意,打疫苗了嗎?”

林在野随便應了一聲,說“打了”,自己抽了個方便袋,從大爺的菜攤上裝菜。

付完錢,大爺又往林在野菜籃子裏多放了兩個西紅柿兩根茄子,一把香菜跟幾根大蔥。

林在野收了,又掏出二十塊錢放在攤上,大爺說什麽都不要,林在野夾煙的手一擺,拎着菜籃子快步往裏走,嘴裏說着要進裏面買魚買肉。

“呦,今兒改善夥食啊?”旁邊賣肉的正好聽見了,知道林在野向來摳門,故意調侃他。

林在野笑:“家裏人嘴挑得很,這不吃那不吃,可不我得好好挑一挑。”

說完,他又故作為難地指指肉攤上的肉:“你家肉吧,不錯是不錯,就是總能沾上點兒別的膻味兒,不好不好,我去裏面看看。”

除了賣菜的于大爺,林在野在這片嘴毒是出了名的,一句話堵住了賣肉的下一句“過來看看我家肉”,聽出林在野是在諷刺他身上有膳味兒呢,聽到周邊人的笑聲,老板臉都氣綠了,揚起手催他走。

晚上天快黑了林在野才回去,他買的都是最新鮮的菜,活蹦亂跳的蝦,最嫩的肉跟排骨。

許如青嘴不是一般的挑,他家有個有機菜園跟果園,所有蔬菜跟水果都是應季的,自然生長,不打藥也不催熟。

許如青經常往出租屋裏拿菜跟水果,一年四季都有,連帶着林在野也變得挑剔了不少,時間久了,都快看不上菜市場裏的東西了。

林在野做好晚飯,許如青還沒來,他先進浴室洗澡。

許如青平時做的時候花樣兒多,這個出租屋裏只有浴室裏的東西最全乎,要什麽有什麽。

牆壁,玻璃門,洗手池,鏡子,兩個人糾纏的身影已經深深地刻了上去,林在野眼睛随便一瞥,沒有一處讓人安寧的地方。

林在野看着心煩,随便沖了下套了條大褲衩就出來了。

許如青已經到了,坐在餐桌前,腰挺得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在野從浴室出來,發號施令一樣:“過來吃飯吧。”

林在野瞄他一眼,心裏吐槽,明明只有27,板着臉坐在那像個大老爺。

因為昨天的事,林在野對他沒什麽好臉色,不應聲,走過去坐在許如青對面,端起碗自顧自開始吃飯。

“這周末什麽安排?”許如青問。

他一開始看着林在野的臉,因為剛洗過澡,林在野眼睛跟鼻尖還是紅的。

林在野的臉色實在是不好看,也不說話,許如清的視線不自覺往下移,脖子上被他咬過的地方留着深深的牙印,四周已經腫了,充血泛着紅。

許如青微不可查地抿了下唇,再往下看是林在野還挂着水珠的鎖骨跟起伏的胸口,林在野不算太白,但皮膚卻很細膩,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的細膩。

林在野被盯毛了,催他:“看我幹什麽?不是你要來吃飯的嗎?”

許如青終于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他吃飯比林在野斯文,一口一口細嚼慢咽。

林在野只說了那一句又開始沉默,許如青開始挑剔。

“茄子鹹了。”

“排骨肉咬不動。”

“蝦要多悶三分鐘。”

“手擀面不勁道,面應該多揉一會兒,再加個雞蛋口感會更好。”

“鹵子不要放那麽多水,稠一點會更好吃。”

“西紅柿炒雞蛋,雞蛋太散,跟你說了好幾回了,雞蛋要先用油炒一下,撈出來再用底油炒西紅柿,西紅柿炒出紅汁之後再把炒好的雞蛋放進去,翻兩下就能出鍋了……”

許如青把每個菜都挑了一遍刺,橫鼻子豎眼,吃什麽都不對。

一開始林在野還忍着,最後忍無可忍,“啪”地一下把手裏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愛吃吃,不愛吃滾,想當少爺怎麽不回自己家去,你家伺候你的人多,跟我擠在這個破出租屋裏幹什麽,你說你圖什麽啊,圖我床破?圖我飯不會做?圖我嘴利索?”

許如青終于聽到林在野開口說話了,他嘴是挺利索,連珠帶炮還不忘諷刺人,許如青覺得昨天咬他那一口有些重,第一次沒正面跟他對着幹,默默吃飯,不接林在野的火氣。

兩人之間除了飯菜的香味,還有林在野身上若有若無的沐浴露味道,是淡淡的青檸薄荷。

林在野喜歡薄荷的東西,牙膏,沐浴露,洗發水,他說那樣覺得清涼,覺得舒服。

但吃過飯後,他說出口的話卻并不讓人覺得舒服。

林在野吃飽,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對了,咱倆算算賬吧。”

許如青嘴裏的雞蛋還沒咽下去,又嚼了幾下,擡起頭,身體四周慢慢萦了一層危險氣息:“算什麽賬?”

“你昨天不是說了,如果我想走,就把債還清,這些年欠你的錢,我們一起算一算吧。”

“你想怎麽算?”許如青放下筷子,抱着胳膊看着對面的人。

林在野卻不看他:“該怎麽算就怎麽算,我姐這些年用的藥,設備,醫療費,一筆一筆,我們算清楚。”

許如青濃黑的眼底湧動着什麽,突然笑了,他坐直了些:“對了,算賬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是關于你姐姐的。”

“什麽事?”林在野終于正眼看他。

“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專家,我已經聯系到了,他可以為林漫提供一套更好的方案,說不準哪天她就能醒過來。”

許如青的聲音透着蠱惑力,林在野知道,許如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這對他來說是最大的誘惑,他又在心裏嘲笑自己剛剛自不量力的“算賬”言論。

兩人互相望着,細微的電流在空氣裏呲呲拉拉響着。

很快,林在野收拾好心情,對着許如青露出一個溫良的笑:“不早了,我們得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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