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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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帝那邊一直盯着侯府的動向。侯府打算辦認親宴,這麽大的事兒,探子自然報了上去。元佑帝那天看了出好戲,自然不會忘記謝長寧的事兒,心下也難免奇怪,按照謝長寧自傲又自卑的心态,他最恥辱的一面被人揭開公之于衆,這會兒不應該躲在家裏不敢見人嗎,怎麽突然有心思辦宴會了?

這個念頭一轉,元佑帝眼前就浮現出一雙妩媚勾人的狐貍眼,心中隐隐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元佑帝就聽到密探接下來的消息,“宣平侯有意平息事件,恢複侯府的名聲,特地買通了李太醫,讓他在宴會上斷出榮國夫人不孕的消息,正好說他們乃天作之合。”

一個有心無力,一個不能生,說是天作之合,倒也沒什麽毛病。

元佑帝卻是臉色一沉,冷嗤道:“天作之合?他也配?”

密探不知內情,被元佑帝的怒火吓住,熟練地匍匐在地請罪,還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就怕元佑帝因為他太過聒噪命人将他拖出去斬了。

顯然,元佑帝的怒火不是沖着密探去的。見密探吓成這樣,元佑帝眼裏閃過一絲嫌棄,擡手示意他趕緊滾出去。

直到密探沒了蹤影,元佑帝沉默了許久,又批閱了一堆奏折,周公公都以為他忘了這事兒的時候,突然又聽到元佑帝冷冷的命令,“讓人去好好告誡李太醫,不會好好說話的話,他的嘴就別要了!”

周公公毫不遲疑地應了,臉上還露出一絲喜色,“遵旨,奴才一定将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不讓榮國夫人承受不白之冤!”

“就你多嘴!”元佑帝擡頭冷冷看着周公公,“再敢胡思亂想,朕就摘了你的腦袋!”

周公公頭一回不怕元佑帝的怒火,開開心心應了一聲,連腳步聲都透出幾分輕快。

容媚絲毫不知元佑帝又在暗地裏幫了她一把,她還讓海棠去查李太醫的短處,想法子拿捏住李太醫,讓李太醫當天在衆目睽睽之下指出謝長寧無恥的嘴臉。

謝長寧經過一次公開處刑,要是再來一次,精神估計要崩潰,短時間也蹦跶不起來。容媚才好趁他病要他命,一擊絕殺把他徹底釘在恥辱柱上。

海棠查的非常順利,據說李太醫有個養在莊子裏的兒子,十分聰慧,但他的夫人卻容不下那個孩子,李太醫本忌憚岳父之勢不敢對那個孩子表露出太多的關心,只能私底下多送些銀子過去。因此,謝長寧才能用銀子買通李太醫。

有弱點就好辦了,容媚眼珠轉了轉,又吩咐了海棠幾句,總算是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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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瑾柔沒想到,容媚竟然真的這麽大度,還想着替她辦場認親宴。看着容媚明豔無雙的面容,蕭瑾柔心中萬分複雜,久違的良心終于上線:這麽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世大美人,這麽委屈自己,真的好嗎?

容媚辦事最為滴水不漏,既然要認親,那就索性送佛送到西,向謝長寧提議,“既然認親宴辦得這般隆重,不如開祠堂把蕭姑娘記在母親名下,也全了你對蕭姑娘的一片愛護之心,旁人也不會再拿蕭姑娘貿然進入圍場之事。”

謝長寧瞬間明白了容媚的意思,當即點頭,“還是你考慮周到,就這麽辦!”

“不過,按照規矩,記入族譜,蕭姑娘該改為謝姓,也不知她願不願意。”

“她會願意的。”謝長寧信心滿滿。宣平侯府何等門第,蕭瑾柔不過一介孤女,無依無靠,不過改個姓而已,她定然會同意的。

容媚也不和謝長寧廢話,他既然說能辦到,那就先讓他高興一會兒吧。入不入族譜可是件大事兒,不入族譜,和義妹攪和在一起,雖然難聽,但也沒觸及人/倫。入了族譜,改了姓,那蕭瑾柔就是祖宗承認的謝長寧的親妹妹,他倆再糾纏不清,那就是罔顧人/倫令人唾棄的狗男女。

容媚很期待接下來的好戲。

認親宴這天來的人可不少,許多人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過來的。認親宴的主角明明是蕭瑾柔,但所有賓客的目光都放在了謝長寧身上。順利把蕭瑾柔記入謝家族譜後,落在謝長寧身上的目光就更多了。

謝長寧素來要臉面,不管心裏多麽怨恨不甘,面上還是一派光風霁月的君子做派,時不時還溫柔地看一眼女眷的方向,好叫他人都知道他和容媚之間的情意。

容媚同樣收到無數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這些夫人們多少都抱着看容媚笑話的心态來的。她們羨慕了容媚這麽久,如今謝長寧的病情被捅破,她們再次見到容媚,心裏倒覺得總算出了口氣,好歹她們不用守活寡,能有自己的子嗣。容媚這日子,也就面上光鮮,實則是泡在黃連水裏,還連苦都不能喊一聲。

這麽一想,這些曾經羨慕過容媚的夫人們心中頓時平衡了,看向容媚的目光還帶着明顯的優越感,其中一人憐憫地開口關心容媚,“榮國夫人,你日後可有打算?我夫君也算是杏林聖手,或許能替侯爺調理調理身子。”

容媚溫婉一笑,“李太醫醫術精湛,又同侯爺私交甚篤,多謝李夫人好意了。”

李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沒見到容媚落魄低沉的模樣,心裏實在憋屈,眼珠一轉又有了新主意,“要我說,女子總歸要有自己的子嗣才好,你如今瞧着過得花團錦簇,日後怕是也會留有遺憾。”

昭朝風氣還算開放,女子二嫁的也不少,并不會被人說嘴。只不過,李夫人這話也未必是好意,容家對容媚這個出嫁女并不上心,這麽大的事兒都沒見容家來人替容媚出頭。即便容媚生了張狐媚臉,但她要是同謝長寧和離,二嫁之身,又沒有娘家幫襯,根本嫁不了比謝長寧更好的,只能當人繼室,幫着養前頭的孩子,能不能生下孩子,還得看命。

這麽一想,容媚這命,委實叫一個慘。

李夫人只要這麽一想,就忍不住笑出聲。

容媚一臉隐忍,秀眉微蹙,惹人生憐,眼底還有恰到好處的落寞和死寂,宛若一尊失了魂的石雕,麻木地吐出記好的話,“不瞞你們說,我也體寒不易有孕,正好和侯爺作伴。”

李夫人當即驚呼一聲,其他人也看熱鬧不嫌事大,當即就有人問李夫人,“李太醫也來了吧?不如讓李太醫過來給榮國夫人看一看?”

李夫人急着看容媚的笑話,哪會拒絕,甚至親自把李太醫找了過來,身後還跟着謝長寧等人,都是想來繼續看熱鬧的。

謝長寧對容媚的表現十分滿意,暗暗想着,日後過繼孩子,就全交給容媚,讓她挑個最合心意的,也算是給她一個交代。

容媚眼帶愁容,緊抿着唇又透出一抹倔強,溫柔又堅定地伸出手腕讓李太醫把脈。

謝長寧殷切地盯着李太醫,等到他收回手便迫不及待地發問,“李太醫,我夫人的身子如何?是否真的體寒不孕?”

“體寒不孕。”李太醫沉着臉點頭,等到謝長寧露出悲痛的神情,李太醫卻義憤填膺地指着謝長寧的鼻子破口大罵,“呸!榮國夫人的身子好得很!你這個僞君子,拿我兒子威脅我,讓我違背行醫之道,告訴大家榮國夫人體寒不孕,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謝長寧徹底傻了。

容媚嘴角一翹,迅速壓了下去,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微微垂眼,那淚水就如珍珠一般,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脊背挺拔如松,脆弱又堅強,看得人心中一陣酸楚。

謝長寧腦子一炸,再次體驗到了赤條條被人當衆處刑的屈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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