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媽媽
第5章 媽媽
許念貪睡,換做平時非要到八點才肯起床,然而今天是去醫院探望母親的日子,早上六點剛過他便從陸文州懷裏爬出來。
手臂一空,陸文州也跟着醒了,打着呵欠問怎麽起這麽早?
許念拿了浴巾去洗澡,邊走邊說:“今天得去看我媽。”
陸文州記起來,也跟着下地,“我陪你。”
五年前許昕被确診得了絕症,醫生考慮她年紀大,建議采用保守治療,直到去年年末,病情急速惡化,醫生很嚴肅地告訴許念,要随時做好準備。
可這麽撐着又過了一年,許念總覺得沒那麽快。
到了醫院,陸文州陪許念一起上樓,等電梯的過程中許念接了個電話,是盧秀秀打來的,說是市郊的一塊地招拍挂遇到了問題。
說話間電梯到站,陸文州向裏面的人擺擺手示意不坐,耐心等着許念打完電話。
盧秀秀向許念詳細說了情況,意思是本來談好的标被人惡意擡價,沒等說出是那家單位,許念已經猜出大概,低聲道:“知道了,告訴他們我一會兒過去。”
陸文州看他一臉不悅,關心問:“有人找你麻煩了?”
許念一言不發重新摁了電梯,轉頭瞪他:“方振給你送人了吧?”
陸文州眉毛一挑,聽許念繼續道:“恒科的那塊地本來我也不想要,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何苦讓我白費這麽多周章。”
陸文州笑着拍拍他肩膀,“這是什麽話,他就是送座金山過來我也不能讓你受委屈啊。”說完作勢就要打電話。
許念對他這套可太熟悉了,一把奪過手機,滿臉挑釁地對男人道:“真有心一會兒就陪我過去?”
陸文州眉頭皺了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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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抓住了他這一瞬的猶豫,不陰不陽笑起來,“怎麽着?動真情了?那我可得見識見識是哪位神仙下凡勾得陸老板連錢都不要了。”
陸文州被他氣笑,舉手投降,“好好好,一會兒我陪你去!”
服軟并沒能讓許念消氣,直到站進電梯,他仍舊不肯搭理陸文州。
兩人心中互有盤算,直至出電梯門的那一刻,許念猛地轉身,向陸文州警告,“在我媽面前不該說的別說!”
陸文州嘆氣,“你用得着這樣?”
許念還是氣鼓鼓瞪他,沒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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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昕剛抽了血正在吃早飯,見兄弟倆走進來,急忙招呼護工去洗水果。
陸文州笑說:“別麻煩了,我跟阿念都有事,坐坐就走。”
許念也附和,得來許昕老大不樂意,“你就算了,文州一個月才來幾次?我得好好招待。”
陸文州的眉眼耷拉下來:“阿姨是嫌我不常來?以後我也陪着阿念天天來看您。”
許昕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解釋:“我沒這個意思,你工作忙我是知道的。”
她并不清楚許念跟陸文州的事情,只知道兒子在人家手底下做事,所以總表現得十分客氣。
三人聊了片刻,趕上醫生來查房,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末了陸文州陪着出去了。
許念怕許昕多想,安慰道,“不用擔心,本來文州每個月也會找醫生問情況。”
“我不是擔心自己,”許昕嘆息着搖頭,拉過了許念的手。
病魔将她折磨得骨瘦如柴,她用僅有的力氣攥緊兒子:“阿念啊,媽媽是放心不下你。”
她的孩子還這樣年輕,她一走,這世上無人再做他的倚靠。
許念鼻尖一酸,強忍着淚水點頭,聽許昕繼續道:“當初秋家的那個姑娘多麽好,我看得出來,人家是一心一意想要跟你過,你怎麽就狠心讓她一個人遠走他鄉。”
許念就怕她提這個,本能的想要岔開話,“提這些老黃歷幹嘛。”
許昕知道他不願聽,可有些話還是要說的,“找另一半不要看什麽背景相貌,就要那種安安穩穩過日子的,媽媽是看不到你的孩子了,但媽媽一定會在天上保佑你。”
“說什麽呢媽,”許念再也忍不住,低着頭眼淚繼而連三地往下掉:“你肯定會看見的,我跟你保證。”
許昕疲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媽等着。”
她這輩子沒什麽遺憾,好的壞的都經歷過,唯獨對不起兒子。
若不是自己把這個孩子當做進陸家的敲門磚,說不準眼下他早已和同心愛的姑娘遠走高飛。
直到許念與母親道別,陸文州還在醫生辦公室裏聽彙報。
許昕的主治醫生向他詳細講解了病人的病況,聽得陸文州頻頻皺眉,末了追問:“真的沒有辦法了?國內外都沒有?”
得來醫生肯定的搖頭。
生老病死乃是人間常态,陸文州理解,只說:“這事兒別告訴病人家屬。”
許念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跟一個吊着胳膊的小孩玩猜拳,五局三輸,把兜裏的糖都賠光了,擡眼就見陸文州正站在一旁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有些不好意思,聽對方含着笑問:“你哪兒來的這麽多糖?”
許念拍拍屁股站起身:“文慧給的,醫生怎麽說?”
陸文州用拇指擦了下鼻尖,“沒說什麽,就說你媽最近休息不太好,所以化驗的指标可能會高一點,總體情況還行。”
許念悶聲悶氣地“嗯”了下,對陸文州的話毫不懷疑。
兩人一起走出醫院,剛坐上車,陸文州的電話就響了,掃了眼來人,嘴角不由揚起來,笑眯眯看向許念:“你猜是誰?”
許念正思考許昕的病情,敷衍着回了句:“我哪兒知道。”
陸文州不逗他,接通後拉着調子說:“老方啊,你可給我惹大麻煩啦!”
許念瞬間驚醒,以口型向陸文州詢問,“方振?”
陸文州揉着他的頭發,笑了下。
想起剛才盧秀秀說的招拍挂那事兒,許念的火氣瞬間上來,朝着陸文州大腿上狠狠就是一掐,疼得陸文州聲音都變了調。
電話那邊也聽出了點兒意思,賤兮兮的問:“看來許經理也在身邊兒呢?哎呀都是底下人背着我辦的,您可一定要替我向許經理陪個不是!”
陸文州單手就把許念壓到了腿上,冷哼:“這我可代替不了,他朝我撒潑的時候你們也不是沒見過,等一會你自個兒跟他說吧!”
說完挂了電話,開始收拾腿上的人。
陸文州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想要他幫忙,總得付出點兒代價。
許念的抗議還沒出口就被封回嘴裏,這次他自己主動摁下了擋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