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老陸你後院要起火
第47章 老陸你後院要起火
求人這事兒許念對陸文州常幹,對外人卻不見得。
坐在酒店包廂裏,他左思右想,總覺得是有點冒險。
撇開別的不說,就拿自己單獨約方振出來吃飯這一件事,都足夠他在陸文州那裏喝上幾壺的了。
前天聞舒從林安回來,行禮都沒來得及放,下了飛機直奔萬興。
他才不管許念是不是在忙,硬生生把人從會議室揪出來,火急火燎地問:“怎麽樣了?找着人沒有?”
見許念嘆了口氣,聞舒當即就明白了,有些喪氣的抱怨:“出國的日子定下來了,下個月就走,看來這筆錢是要打水漂。”
拿幾千萬打水漂?
許念聽着都肉疼。
“不行就去法院起訴。”他勸聞舒。
說是這樣說,兩人其實都清楚,告贏了也沒用,大不了對方申請破産當老賴,半毛錢都不給。
如此撕破臉,還不如私下裏能要回多少算多少。
好巧不巧,這事兒就被一門之隔的彥鶴給聽去了。
彥鶴覺得聞舒提到的名字非常耳熟,似乎有些印象,好像是自己的某位“前顧主”。
當夜他約了方振,在享用完一頓你侬我侬的燭光晚餐後,若無其事的将白天偷聽到的事情告訴對方。
彼時餐桌上一片狼藉,方振将他抱到大腿上,手裏拿了條毛巾,為他清理胸口上被舔得七零八落的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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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清楚了,真是他?”方振問
彥鶴靠在他懷裏,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嬌弱無力的任憑擺布,說話的聲音越發黏糊,“是的呀,人家聽得一清二楚。”
這麽多年,方振還是聽不慣他這副撒嬌的語氣,換做平時早罵過去了,只是礙于眼下有求于人,暫且忍了。
他揉揉彥鶴的頭,如同鼓勵一條忠心的狗,“做得好,找個機會把話遞過去,咱們要釣大魚。”
彥鶴立馬坐直了,轉頭問:“你要約許念?”
方振笑笑,沒吱聲。
彥鶴皺起眉,“不行不行,被陸文州知道你會沒命的!”
方振就喜歡看他這股忠心耿耿的勁兒。
他時常會想,就算自己十惡不赦,身後這麽條護主的狗跟着,也挺好。
于是難得主動親了親彥鶴的唇角,笑道:“傻瓜,一個陸文州有什麽好怕的, 真要說起來最該怕的是阿念,只要能把他拉攏過來,說不準他還會主動給咱們打掩護。”
阿念。
彥鶴不喜歡聽方振這麽喊許念,他覺得刺耳。
可這也沒辦法。
他無錢無勢,既沒有雄厚的背景,也沒有太多魅力,他什麽都沒有,只有一片不值一提的真心,和自欺欺人的孤勇。
“我們可是說好了的,我幫你牽線搭橋,你得跟你老婆離婚,我可不想白白給別人做嫁衣!”他噘着嘴,佯裝生氣。
實際上心裏很清楚,自己拿喬不了任何人。
方振變着花樣哄,捏捏他的臉,親親他的嘴,哄夠了就趁勢壓下來,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敷衍說:“知道知道,協議都我拟好了,你還不信我?”
彥鶴沒有回答,只是在男人沖進來的那刻,乖順的摟住對方肩膀。
他唯一的優點就是聽話,他很乖的,他能忍。
就像曾經的那麽多次一樣。
來見許念的這天,方振有意将自己裏裏外外拾道一番。
領帶是妻子幫忙打的,她比他大了二十多歲,對待方振就像兒子。
“小方啊,紅的不襯你,你要帶黑的,黑的顯氣質!”
方振聽話的彎腰,好讓女人能輕松夠到自己的脖子。
黑西服白襯衫,搭配黑領帶,好在方振這些年靠着金錢攢了點暴發戶的氣質,不然活脫脫就是一大齡保險推銷員。
準備完畢,夫妻二人站在玄關吻別。
六十多歲的人了,活得依舊像個小女生,踮腳的動作都略顯刻意。
“好好跟客戶談,談不過的打電話給我,別委屈自己。”
妻子拍拍方振的肩膀,退後兩步,滿意的打量對方,如同審視一件自己精心設計出的藝術品。
方振目中是從未有過的柔情款款,既給足了妻子尊重,又不失深情。
這狀态一直維持到上車,他才有些厭煩的将領帶扯掉,從扶手箱翻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紅色領帶,對着後視鏡系起來。
——什麽黑色顯氣質!淨他媽睜眼說瞎話,還不是怕老子出去勾人?有本事她自己別養那麽多鴨子!
說來狗血,如今方振在外情人無數,實際上最開始,他才是被包養的那個。
游戲花叢的女老板看上了剛入職的男下屬,人到中年興致不減,帶着窮小子吃香喝辣,打着給對方開眼界的旗號足足占了半年多便宜。
方振也是絕,忍辱負重到這份兒上,絕口不提跟人要名分的事兒。
真正确定關系是在某次業務洽談,他為表忠心替老板擋酒,奈何能力有限,還沒喝到半場就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在酒店大床房醒來,渾身上下光溜溜,前前後後哪哪兒都疼。
方振懵了,見老板慢悠悠從衛生間走出,臉上沒有半點尴尬,還大刺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末了來了句,“小夥子,身體不錯啊。”
那一刻,方振甚至沒有傳說中的“天人交戰”,他馬上反應過來,跪在床上喊了聲,“您受累了。”
女老板愣了下,随即笑逐言開,“不錯,挺上道!”
至于後來他是怎麽從情人變成丈夫的?
那就是後話了。
直到見了許念,方振才将心頭的那股子郁悶完全抛開。
怎麽會有如此順眼的一個人,斯斯文文幹幹淨淨,天生就該宜家宜室。
可實際上,今天的許念只穿了件簡單的藏藍色西服套裝,連領帶都沒打,領口的扣子系在第二粒上,把雪白的脖子遮得嚴嚴實實。
殊不知這身自認為“安全系數”極高的打扮,落在對方眼裏卻有種說不出的誘惑。
這叫什麽來着?
方振在腦海裏翻出一個詞——禁欲系!
“許經理最近又忙什麽?看着可是比上次還瘦了。”
他殷勤的給許念拉椅子,卻被對方嫌棄的躲開了。
選了張稍遠的位子坐下來,許念不冷不熱地回道:“瞎忙,不如方總日理萬機。”
“嗨!許經理這話說得,我就是再忙也不能把你耽誤了啊。”
方振蹬鼻子上臉,給桶顏料就敢開染坊。
許念真真是硬着頭皮來的,要不是彥鶴說方振跟那位“楊白勞”是同學,他打死也不會主動跳火坑。
酒店是方振定的,一家專做蘇州菜的米其林餐廳,環境體面服務周到,口味小酸小辣小甜,樣樣都有,也樣樣都不那麽盡興。
唯獨一道雞湯幹絲不錯,可惜許念沒什麽胃口,勉強喝了個水飽,見方振大快朵頤,不禁有些懊惱。
“許經理不是愛吃甜的嗎?”方振也看出他心不在焉,抽了餐巾一抹嘴,擡看過去。
許念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直言,“方總,我聽說您跟林安的聶總認識。”
方振嚼着一塊又彈又粘的鮑魚,點頭“嗯”了聲。
許念看他還在擺譜,當真如坐針氈,這飯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求人辦事麽,無非就是放低身段,說些恭維話,能辦就辦,不能辦對方總不至于刁難自己。
可方振的态度就是讓許念覺得受到了羞辱。
還不是在明面上的,是那種暗戳戳的,叫人想發火都沒處發。
“方總,這次算我唐突,您胃口好慢慢吃,就當我們今晚沒見過。”
許念說罷就要起身,被方振趕忙喊住,“看你這急脾氣,我什麽都還沒說呢!”
許念捏緊拳頭,站在離方振半米遠的位置上,揚着下巴不卑不亢。
方振看他這模樣,搖着頭笑起來,“早該知道,許經理是受不得半點委屈。”
許念陰沉着臉回,“方總哪裏話,這會兒我不正受着呢。”
方振笑得更開,示意他先坐下,自己則走向屏風後,取了一壺清香淡雅的綠茶,親自為許念斟滿。
“我明白你對我印象不好,今天請你來一是想要聽聽你的訴求,二麽,也是為了賠罪。”
許念狐疑的盯着他,猶豫着該不該喝。
方振笑了笑,沒在意,重新做回椅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把玩着杯子裏淡黃的茶湯,緩緩開口:“這龍井是再尋常不過的百姓茶,可就是茶葉,出身也分三六九等。最常見的西湖、越鄉、大佛,這幾樣尋常人都喝得起,圖的就是一個性價比。再往上要數錢塘、越州,買它們就得花個大價錢,是專門給人用來打點關系。最最好的當屬獅峰,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樣樣兒都不帶差的,有市無價,非得是登天前拿來孝敬神佛,尋常人沒那個命享用。”
方振說着,舉杯一抿,咂摸着舌根的回甘,向許念擡眼一笑,“人麽,跟這茶樹也沒什麽不一樣,都是同人不同命的,許經理,你說呢?”
許念垂着眼眸,手指摩挲茶杯片刻,輕聲笑了下,“方總的意思是,我得感激自己命好,不然早就給人‘賤賣’了?”
方振聞言一怔,繼而撫掌大笑,笑得眼角的皺紋都露出來了,“許經理真是風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