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同眠
第43章 同眠
晚餐結束,有人仍未盡興,提議接着打牌。
駱恺南拉起詹子延,說:“我累了,你們玩。”
高旭喊:“你累了你就去睡呗,拉上詹老師幹什麽?”
駱恺南站定,回頭:“冷,需要他暖帳篷。”
“嘿!你這小子,玩笑別亂開。”
詹子延也想說兩句,可駱恺南不搭理他,拉着他迅速離開天幕,來到租借睡袋的地方。
“租個睡袋。”
露營地的老板從裏頭出來,撓着頭發:“你們不是租了七個嗎?”
詹子延解釋:“他是剛來的。”
“哎喲,那真不巧,假期客人多,我們是按預約人數備貨的,已經沒有單人睡袋了,不過倉庫裏還有個雙人睡袋,您要租嗎?”
“租。”駱恺南直截了當道。
詹子延覺得不妥,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總不能讓駱恺南着涼。
最終他們還是租了雙人睡袋,然後把單人睡袋還給了老板,順便去淋浴室沖了個澡,抱着換下的衣服回到帳篷。
詹子延沒帶家裏的睡衣,穿了件寬松的白t恤和長褲,鋪睡袋的時候跪趴在帳篷內,背朝入口。
駱恺南掀着帳篷的簾子,看着他像小狗一樣,手撐着地,用膝蓋爬,長褲偶爾陷入中間,底下臀部的形狀随之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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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飽滿的。
是常年坐辦公室的關系嗎?
不過腰好細……感覺撞兩下就散架了。
詹子延差不多鋪好了,回頭問:“你睡哪邊?”
“都行。”駱恺南也鑽了進去。
帳篷偏小,他體型高大,兩個人立刻就緊挨到了一塊兒。
詹子延察覺到身後突然靠近的體溫,想起白天孟修的提醒,意識到此刻他們的姿勢很暧昧,臉上一臊,立即手腳并用地往前爬,迅速鑽進了睡袋,只露出個腦袋。
不能讓駱恺南誤會。
本以為這樣就安全了,可駱恺南卻突然倒下來,手撐在他腦袋兩旁,俊朗的臉離得極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詹子延吓了一跳:“怎、怎麽了?”
駱恺南的呼吸烘着他的臉:“別動,你臉上有只飛蟲,我幫你抓。”
“哦哦……”
詹子延聽話地一動不動。
喝完啤酒又洗了澡,他的臉頰濕潤泛紅,像沾了朝露的蜜桃。
很可愛,比游戲裏那個鑽睡袋的小人更可愛。
駱恺南摘了他的眼鏡,折疊好,放在一邊,身體緩緩壓下去,聲音也越來越低沉:“它在這邊……又飛到這邊了。”
溫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上發燙的臉頰,接着是鼻子,再是下巴、脖子……
詹子延沒有做出任何不适或厭惡的表情,映着露營燈的眼裏似有流金,微微晃動。
不是燈動,是眼睛在緊張地顫動。
但這不一定代表喜歡。
詹子延不喜歡沈皓,也能忍耐那麽多年,或許現在也是在忍耐。
可駱恺南又覺得,詹子延如果真的讨厭,不會怯懦沉默,會很勇敢地說出來。
特別矛盾的一個人。
也因此特別有趣、耐人尋味。
露營燈在帳篷上投射出兩道若隐若現的身影,一上一下,幾乎交疊。
孟修拿着驅蚊水,在帳篷前停下了。
裏邊傳來輕聲低語:
“好了嗎?”
“沒。”
“快點兒,好癢……”
“急什麽。”
“……”
心裏就像被蚊子叮了,癢得難受,他握緊了驅蚊水,猶豫着該成全還是打擾——
直到裏邊響起一聲短促的“啊!”
“它進去了。”駱恺南的手探入詹子延的領口,摸了一把,然後握成拳收回來,似乎抓着什麽,“我扔到外邊去。”
他拉開帳篷的拉鏈,揚手一揮,把空氣還歸空氣,餘光掃到了一人離去的背影。
他低聲嗤笑,重新拉上帳篷,将詹子延封鎖在自己的領地內。
雙人睡袋就像一床被子,很暖和,也很親密,通常是給情侶或夫妻用的。
躺兩個男人,就十分擁擠了。
駱恺南肩寬腿長,一進睡袋,詹子延幾乎無法平躺。
兩個人像是被迫裹在同一個繭裏。
詹子延側身背過去,以免暴露過速的心跳。
突然發現,眼前的露營燈旁,放了一個驅趕蚊蟲的電蚊香。
嗯?什麽時候放在那兒的?那剛才怎麽會有小飛蟲……
“要關燈嗎?”
詹子延肩膀一抖:“可以。”
緊接着,一條結實的手臂從他上方越過去,伸向了露營燈,“啪”地按下了關燈鍵。
帳篷內瞬間一片漆黑。
詹子延的眼睛尚未适應,駱恺南收回的手臂就像魚鈎似地,勾住了他的腰,攬向自己。
胸膛貼上後背,他繃得如臨大敵:“幹什麽?”
“冷。”駱恺南不鹹不淡地回,似乎覺得兩個男人相擁取暖這件事再正常不過。
詹子延幾乎要懷疑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直男都是這樣的嗎?
他能參考的樣本只有沈皓,而沈皓除了在讓他幫忙解決生理需求時,從來不會碰他。
按性格來說,駱恺南應該更加冷淡才對……
“你怎麽比我還冷。”駱恺南在他耳邊低語,“要不要轉過來?”
詹子延沒覺得自己有多冷,更不敢轉過去:“不用了,你要是冷,我去問問老板有沒有多的毛毯……”
“別問了,這樣就行,抱會兒就暖和了。”
詹子延:“可是,我們都是男的。”
駱恺南低笑了聲:“難道是女的就能抱了?”
“當然也不行,那樣是性騷擾。”
“所以你覺得我在性騷擾你?”
“不是……”詹子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心裏也并非不樂意,甚至可以說是很喜歡,但駱恺南這樣随便地抱着他睡,又讓他覺得,好像被當成了很随便的東西。
“是因為不用負責嗎?”
他沒意識到自己喃喃着問出了口,直到察覺駱恺南過長的沉默。
瞬間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怎麽會說出這種唐突的話……
他捏緊了被子,轉而聊起:“對了,邱老師的閨蜜好像喜歡你,你要是也有意,不妨問人家要個聯系方式,都在晉城,出去約會也方便……”
“抱一下就要對你負責嗎?”駱恺南冷不丁地殺了個回馬槍,“怎麽負責?娶你嗎?”
詹子延心頭重重一跳,當他開玩笑,配合地笑了聲:“還是別了吧,那太可怕了。”
“……”
可怕……
詹子延說他可怕……
“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嗎?”
“當然不是,你很好,可是如果我說‘配得上’,就好像把你納入了考慮範圍,我并無此意……”
耳後根有熱氣拂過,駱恺南似乎想開口說話。
詹子延等了片刻,沒聽見聲音,問:“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駱恺南輕拍他的腰,“我習慣抱着東西睡,不抱睡不着,你體諒一下。睡了,晚安。”
原來是這樣。
詹子延沒有回話的機會,駱恺南說完就自顧自地睡了。
不一會兒,身後的呼吸聲漸漸平穩均勻。
詹子延試着悄悄挪開那只手,然後郁悶地發現,即便是睡着的駱恺南,力氣也比他大。
他放棄了掙紮,屏聲斂息,把手搭在了腰間的手背上。
這樣溫暖的擁抱,這樣好的駱恺南,他怎麽可能無意。
但在感情這件事中,他從來沒擁有過主動權啊。
即便表現得再順從,即便傾盡所有去挽留,別人不要他的時候,他只能接受被抛棄的命運。
何況駱恺南根本不會想要他。
他也不想把駱恺南限制在自己單調乏味的世界裏。
早晚要分別的。
他唯一能做的,無非是記住今夜耳畔的呼吸、身後的體溫、和駱恺南的心跳,好在未來貧瘠陰冷的日子裏反複回味,慰藉自己——
即便是他,也曾與喜歡的人這般親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