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一

番外一

坐落在那不勒斯燈紅區的酒吧LIBERTINUS一聲不吭地換了老板。但酒吧似乎并沒有什麽變化。只要不影響他們當下的生活，也什麽沒有人在乎。

叮鈴。

酒吧的門從外面被推開，鈴铛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一位戴着圓頂帽的青年走進來。

“啊，是比安奇家的小少爺，很久沒有在酒吧見到您了呢。”

“因為被我父親丢到外地企業做業務了。那個老頭子……”他随口解釋道，熟練地坐在吧臺上，“老樣子，一杯帶冰威士忌。”

比安奇不停地左顧右盼，最後忍不住詢問道：“嘿，好久不見，我好像沒看見路西菲爾先生，去他家也發現他似乎已經搬走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酒保将酒杯遞過去，“雖然很抱歉告訴你這個消息，但是……”

比安奇喝下一口酒，困惑地看向酒保，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停頓，下一秒就聽到了一個噩耗，像只巨大的棒槌重重敲打他的神經。

“路西菲爾先生已經去世了。”

"……"比安奇沒反應過來，怔怔地扯開嘴角，“你在開玩笑吧，他怎麽可能死？他可是路西菲爾。”

“是真的，他的屍體是在酒吧附近的垃圾堆旁，找不到兇手。而且『LIBERTINUS』被政府回收，在上周就被其他人拍買下來了。”

"啊啊，不過是走了一個月，人就沒了，還真是……"比安奇喃喃自語，仰頭喝酒，沒有下文。

不真實？

角落裏神學院的轉校生嘲諷地收回視線。

還說什麽會撐到自己到達。結果他到那個地方的時候，發現路西菲爾胸口開了一個大洞，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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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人的蒼蠅繞着路西菲爾團團轉，落在他渾濁的眼球上。

恩裏克·普奇胸膛裏憋着一股氣。說不上來是怒火還是什麽。

他很想揪着路西菲爾的衣領狠狠打他一拳。人已經徹底死了。他做什麽都是白費功夫。

最後他什麽也沒做就離開了。

普奇低頭看看手表上的時間，心道該回學校辦理回國手續，便付了賬，推門離開。

他突然擡頭，對上馬路對面頂着蓋鍋頭小孩的視線。

小孩背着書包，乖巧地站在人行道的紅綠燈旁等待紅燈的亮起，接着與普奇擦身而過。

普奇以為，喬魯諾·喬巴拿像往常與他遇到一樣，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一如既往地在放學後停在那個男人死亡的地方靜默。

可是喬魯諾拽住了他的衣服。他一字未提那個男人的死亡，“普奇先生，生命是如此脆弱嗎？”卻字字不離。

普奇沉默一瞬，莫名想到自己的摯友。他給了一個棱模兩可的答案，“大概吧。”

小孩沒再多說，背着書包離去。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

多年以後，照顧特裏休的外婆去世，無依無靠的她被熱情老板的部下找到。

喬魯諾與特裏休在卡普裏島重逢。少女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喬魯諾——是那個被『母親』選擇的蘑菇頭男孩。

喬魯諾的腦中同樣浮現一個怯怯的粉發女孩形象，“是你。”

“是你！”

話落，特裏休在衆目睽睽之下，沖上去狠狠給了他一拳。然後抓着他學院制服的衣領質問，“我媽媽在哪！我要見她！”

她要當面質問那個人，為什麽要抛棄自己。

喬魯諾無情地注視又驚又喜的特裏休，“他死了。”

他死了。

幾個字緩慢地落下，如錐子一下一下敲擊特裏休的心髒。

“你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

“因為你不想我見到媽媽，你怕我把她搶回去！你在騙我！”特裏休歇斯底裏。

旁人不解特裏休的反應。布加拉提欲言又止。

“是真的。路西菲爾先生回到那不勒斯的第二天，被人發現死在紅燈區街巷的垃圾桶旁。警察沒有找到兇手。只是草草結案了。”

喬魯諾頓了頓，說了某個撒丁島墓園的名字。

“他被葬在那裏。”

……

得知老板讓他們護送特裏休是為了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不可思議的真相猛然浮現水面，喬魯諾無比錯愕。

路西菲爾是被老板殺死的。

他是抱着怎麽樣的情感為老板生下一個孩子，最後卻因為老板的懦弱膽怯被他親手殺死？

生下特裏休的他們有相愛過嗎？

喬魯諾不知道他們曾經發生過的故事，卻感到荒謬。他想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又看了一眼昏迷的特裏休。

他想，大抵是沒有的。

喬魯諾無聲地詢問着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路西菲爾先生，為了那個家夥，值得嗎？

落日的餘晖倒映在不平靜的水面上，盛如火海。小船乘着『熱情』剛叛逃老板的一行人駛向他們所未知的未來，在水面留下一道道水紋，向四周蕩開，最終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