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Chapter.29

下班之前,張雨澤開車去了一趟菜市場,把肉鋪老板直到傍晚都沒賣完的豬心全部打包帶走,拎着血淋淋一袋子回到家裏。

他得練習。

雖然這些基礎膈膜肌□□合已經是上學那會爛熟于心的本領,但面對即将到來的高難度手術,只有不停從基礎練習,才能消解他的焦慮。

回到家裏,沈墨今天沒出門,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打電話。

聽他的意思,今天找工作又被一家私人醫院拒絕了,之前沈墨在火箭軍醫院捅的簍子太大,很少有醫院願意再次聘用。

張雨澤脫下鞋,放下豬心,先去洗手換衣服。

他推開卧室門就看見床上擺着個巨大的毛絨兔子玩具,這東西他還有印象,是當時年會的時候,他回答問題贏得的獎勵,順手送給徐離當禮物。

本來以為徐離玩玩就丢了,卻沒想到他居然一直留着。

徐離正蹲在地上收拾衣櫃,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擺進張雨澤的衣櫃裏,見他進來,說道:“我今天回了一趟家,把我的東西拿出來不少。”

“你又見到小彩虹了?”張雨澤脫下褲子,他們倆現在換衣服都不用躲着對方,頗有一種老夫老妻的随意感。

“見到了。”沒想到徐離嘆了口氣。

“他怎麽說?”

“我問他媽的病什麽時候能看完,本來想警告小彩虹看完病盡快搬走,結果最後也沒說出口。”徐離滿腹惆悵。

“為什麽?”張雨澤脫下毛衣,□□着上身去找睡衣,“你不是向來不委屈自己嗎,不滿意他們住着你房子為什麽不說。”

“因為小彩虹哭了。”徐離癟嘴,“我這人最見不得大老爺們掉眼淚,他這一哭,我就怕我把人逼上絕路,想一想算了,反正我暫時住在你這也挺高興的,就讓他們接着住吧。”

“沒用的東西。”張雨澤換上睡衣,順嘴罵他。

徐離不服氣:“你少說我,沈墨你不是也沒趕跑嗎,咱們倆一樣窩囊。”

“唉!”

“唉!”

他們異口同聲嘆了一口氣。

換好睡衣的張雨澤盤腿坐在床上,看着徐離那些騷包衣服把他的衣櫃占滿一半,可能是真的習慣了,張雨澤完全沒有自己的空間被別人使用的不悅,反而覺得,這個家,這個卧室,好像本來就該有徐離的一半。

他想了想,把這個想法歸結于思維慣性。

順手拿起床上的玩偶,抱在懷裏捏了捏,張雨澤問:“這東西你還犯得着特意拿回來?”

徐離回過頭,笑道:“當然啊,這可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我就算是別的都不要,這個也得帶過來。”

張雨澤嘶一聲,壓下心裏莫名其妙的感覺,吐槽道:“我發現你這人挺感性啊。”

徐離關上櫃門站起身,朝他妩媚一笑。

“我還性感呢,男朋友。”

張雨澤白他一眼,已經沒有插科打诨的力氣。

他還是心慌意亂,只要靜下來就不自覺在腦海中模拟手術,簡直沒有半分安寧。

徐離見他這幅樣子,笑道:“男朋友,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一直在翻身,我觀察了一下,幾乎一晚上都沒進入過深度睡眠。”

“你變态吧還觀察我睡覺。”張雨澤有氣無力,“可能吧,我最近壓力太大了。”

“為了那個小患者?”徐離挑眉,嘴角噙笑,站起身來拍着張雨澤肩膀,指着他的枕頭道:“男朋友,你最近脫發真不是一般嚴重,你再這麽下去就跟咱院長同款發型了。”

張雨澤嘴角抽搐:“沒事,頭發越少,患者越信任。”

“至于嗎?”徐離顯然無法理解。

“算了,跟你說也沒用。”張雨澤站起身來,“我要去練習了。”

在徐離迷惑的注視下,張雨澤拿出之前放在家裏的手術刀、縫合練習線,套上消毒手套,走到餐廳,鋪上消毒布,毅然決然面對豬心,準備開始練習。

徐離差點笑暈過去。

他道:“真不至于吧張大夫,你都工作多少年了,還用練這個?”

“反正呆着也是呆着。”張雨澤拿起手術刀,垂着眼專心操作,“好歹手上有點事做,不用那麽焦慮。”

徐離笑眯眯看了會。

站起身,取來另一幅消毒手套,像在手術室一樣,跟張雨澤肩并肩站在一起。

“幹嘛?”張雨澤剛剛把外層組織清理,打開胸腔,按照現實來說,這個時候,會有大量血液噴湧而出。

不用他說,徐離已經适時遞上止血紗布,幫他清理幹淨血液,并且遞上止血鉗,他們之間完全不需要交流,四雙手在小小的豬心上交錯操作,不差分毫。

“還挺有默契。”張雨澤抿唇,眼皮不擡,接過來。

徐離微微一笑,拽拽道:“開玩笑,我可是你這輩子能遇到的最默契的手術助手。”

沙發上,沈墨打完電話,一扭頭就看見張雨澤和徐離親密貼在一起。

他看得心底發酸,故意走上前,裝作好奇道:“雨澤哥,你們在幹什麽呀,這些器械都是做什麽的,好厲害。”

張雨澤和徐離同時擡頭看他一眼,兩雙眼睛裏滿是無語。

徐離譏諷道:“沈墨,你當年到底是怎麽拿到畢業證的?”

沈墨:......

上學那會,沈墨志氣不高,只想盡快解決工作賺錢,因此沒有把時間花在自我提升上,滿足于做個普普通通的小護士,每天把打針和換藥的事情做到就知足,也懶得深入研究。

現在看着面前琳琅滿目,泛着寒光的臨床手術器械,真是一句話都插不上。

張雨澤微微側過眼,專注小心的剖開心髒瓣膜,葛浩然患者要做的全腔退回手術關鍵之處就在這裏,要把曾經人為縫合的瓣膜重新打開。

徐離手握拉鈎,替他把切口拉大,露出手術視野。

他注意到張大夫認真幹練的眼神,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剛好是張雨澤流暢俊逸的側顏,他微微皺着眉,動作利索而專業,舉手投足間彰顯他的不徐不疾,條理清晰的做事風格。

男朋友又美又強,徐離喜滋滋收回目光。

“看我幹什麽,臉上有字?”張雨澤用餘光發現徐離癡漢的目光。

“你好看。”徐離不吝誇獎。

“有毛病。”張雨澤笑着罵他。

徐離盯着他手上的動作,張雨澤的醫術水平怎麽說也是主任醫師的水平,在這個年齡段的大夫裏不說頂尖,也是數一數二,實在沒必要這麽焦慮擔心。

“你真的特別厲害,男朋友。”徐離笑笑,“你別這麽憂心。”

“縫合線給我。”張雨澤嘆口氣,耷拉着眉眼,“前面的手術并不是難點,好歹還有劉洪波坐陣,問題在于全腔退回後的縫合,我怕我體力和手速跟不上。”

徐離認真起來,問他:“預計縫合面積有多大,多少針?”

張雨澤對上他的目光,略帶絕望道:“一千。”

“多少?”徐離前傾身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來說,心外科的心髒手術,縫合十幾針都算是頂天了,這場手術居然要一千針?

“對。”張雨澤點頭,“基本相當于重新給他做一個心髒,所有心室結構和膈膜全部重塑,一千針都算少的。”

徐離震驚道:“這光縫合就得六個小時吧。”

張雨澤:“對,除了中間劉洪波操作的時候我能簡單去休息兩小時,其餘時間純靠體力撐着了。”

“我現在有點心疼你了。”徐離難道正經。

張雨澤沒再說話,接過縫合線,以剛才拆開的豬心為道具,開始縫合。

依然不需要多說,徐離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遞上持針器和手術剪,非常省心。

張雨澤正在練習的縫合手法被稱為單純間斷縫合,常用于內髒組織器官縫合,只是因為重塑外部結構的原因,需要助手配合,才能保證張力足夠大,縫合緊密。

他和徐離依然配合默契,按照他們已經合作過無數次的經驗,凡是需要打結布線的地方,只要張雨澤微微擡手腕,徐離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

他們倆認真做事的時候完全忽略外界,直到被敲門聲打斷時,張雨澤才如夢初醒,擡起頭,發現他們已經縫了五十多針。

沈墨跑去開門。

玄關處,李成弘沒看來者是誰,推開門,嚷嚷道:“老二,給你發微信怎麽不回啊,我跟我老婆吵架了,家裏煩死,來你這呆會。”

他話說一半,擡起頭,一眼看見站在面前張雨澤的前任兼初戀沈墨,再一歪頭,張大夫的現任徐離居然也在。

李成弘人都傻了。

他停着腳步,目瞪口呆觀察了一會,憋出一句話:“老二,你家...人丁挺興旺啊。”

“別廢話。”張雨澤探出頭,端着還沾血戴手套的手,“進來坐,我剛才在忙,一直都沒看手機。”

李成弘看見一桌子的手術器材和那個千瘡百孔的豬心,笑道:“怎麽回事,在家搶救豬呢,怎麽回來還加班。”

張雨澤站回原處,繼續沒有縫合完畢的部分,一邊簡單介紹葛浩然的手術。

“聽說了。”李成弘拉開凳子,坐在飯桌對面看着他們倆操作,說道:“這個小患者挺有名的,我們都聽說了,劉洪波都退休多少年了還要特意回來主刀,我就知道不會是個容易差事,沒想到居然是你來做。”

張雨澤掀起眼皮,笑了笑:“沒辦法,我們家太後還對我寄予厚望呢。”

徐離沒接話,他跟李成弘并不熟悉,所以一直埋頭做事,張雨澤累得休息手的功夫,他們自然而然換過角色,由徐離主要縫合,張雨澤輔助,一樣默契。

李成弘賞心悅目看了一會,感慨道:“我要是跟我手術助手能有這個默契就好了,可惜我那邊人員流動大,總是換人,沒有長時間配合。”

張雨澤低垂視線,笑道:“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跟這傻逼默契還行,跟合作時間沒關系。”

徐離勾起嘴角,沒說話。

李成弘被秀得牙酸,決定閉上嘴。

他又看了會徐離的操作,眼中漸漸閃過驚喜,徐離操作專業,上下翻飛,每一次縫合出的線條整齊又利索,而張雨澤只是給他打輔助而已。

“你好厲害啊兄弟。”李成弘情不自禁感慨,“光看你這個手巧心細程度,只做個手術助手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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