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江隅
江隅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沈潋初成了大二的學長,經過葉老師一個暑假的悉心教導,沈潋初有驚無險地度過了補考,避免了重修的慘劇。
沈潋初報名了一個打掃實驗室的志願活動,幹兩個小時的事情,能有三個小時的志願時長,也就搬搬椅子掃掃地,把東西什麽的歸一下位,別的貴重物品自然是碰不了的。
補考成績出來當天他就去重新剪了狼尾,然後是綠色和銀色的挑染,但是此時此刻慢慢掃地的樣子就是莫名的乖,他在樓道轉角,一點一點地和地板上的紙屑作鬥争。
一道陰影落下來,沈潋初擡頭,正好撞上一雙眼睛。
十分冷淡的眼睛,接着是臉,很是優越的一張臉,因為常年待在實驗室,會顯得皮膚有些蒼白,薄唇,高鼻梁,襯衫扣子扣上頂,白大褂,整個人顯得冷淡又禁欲。
江隅今天本來放假,但是導師突然說自己在實驗室忘了什麽東西要去看看,下樓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看見摻在黑發間的銀綠,恰巧對方擡頭。
薄唇微抿,江隅禮貌似的颔首,然後略過他離開。
沈潋初回個禮,也沒在意,低頭繼續和紙屑作鬥争,等他将垃圾倒進垃圾桶,葉柏和室友從實驗室走出來,葉柏接過他手裏的掃帚和鏟子去放好,然後簽退。
這學期的葉柏明顯忙起來了,沈潋初的感覺也不明顯,他身邊從來不缺人。
晚上的時候,音樂社的人一起團建,酒的度數不是很高,鬧了一晚上,有人提出玩真心話大冒險——大學生團建亘古不變的游戲。
在經歷了被抱被親,還有男的貼着他做俯卧撐之後,沈二少終于中獎。
國王是音樂社的社長,一個搖滾禦姐,超酷。
“潋潋,這樣,你打開手機第一個給你發消息的人,你就追他一個月。”
沈潋初常年是一個追求者打得頭破血流他卻在一旁看戲的姿态,追人?
也不知道這位少爺這輩子有沒有追過一次人。
有人吹口哨。
“一個月太長了吧。”有人不大樂意,有人興致勃勃。
“又不是天天打卡。”
“萬一對面一分鐘就答應了怎麽辦。”
“那還真不好說。”
沈潋初單手托腮輕輕嗯一聲,然後打開手機,出乎意料的是,在他按亮屏幕的那一瞬間,一條消息剛好發過來:
【臨床醫學xx級x班江隅:沈同學,請問你今天在打掃實驗室時有沒有看見過關于xxx報告字樣的廢紙。】
接下來便是密密麻麻的信息,大多數是音樂社的。
這個“沈潋初要追第一個給他發信息的人”的消息估計早就滿天飛了,沒有人不想當這個人。
江隅。
沈潋初腦海裏浮現出那張冷淡到不行的臉。
床上的時候看着,會萎吧。
旁邊的人湊過來:“江隅,嘶……”
“好像是醫學院着名的高嶺之花來着。”一副死人臉。
此處的高嶺之花自然不是什麽好稱呼。
至于為什麽被稱作高嶺之花,主要是因為每一個試圖問他問題的學弟學妹都會被冷到凍成冰棱子,江隅此人,心裏的活物只有實驗室裏的青蛙和小白鼠……或許還有兔子。
倒是沒什麽人把他當做男神,這人怪怪的,像是無限流小說裏的一個不讨人喜歡的NPC,再者,大學生每天都想死,哪來的興趣去關心哪個學長最帥哪個學姐最美。
大學根本沒有什麽校花校草評比大賽。
唔,沈潋初算是無冕之王?
如何追一個性冷淡的死人臉醫學博士生?
沈潋初在睡前思考過一會,本着願賭服輸的精神,他平日裏兩三點不睡覺的作息硬生生有了困意。
比起追人,還是睡覺吧。
校園論壇上快炸了,瘋狂刷屏,那可是沈潋初哎,說句好笑的,如果沈潋初真的按照名單來談戀愛的話,現在追他的人估計得一直談到沈潋初博士畢業才能談完,沈潋初追人?
嫉妒啊,為什麽不能是自己。
大家又扒出來另一位主人公的信息,江隅:
長相太寡淡,學歷博士而已,才發了幾篇論文而已,校內賽得了幾次冠軍而已,國家獎學金年年沒斷過而已……
總而言之,何德何能能被沈潋初追?
風聲之大,就算是常年過着單機生活的江隅,也不免看見了消息:沈潋初,要追他?
他住單人間,平日裏也沒什麽朋友,
他想起來今天下午看見的那張臉,正是夕陽,陽光也是橘黃色,從睫毛處碎開,灑落在鼻梁旁,越發顯得皮膚白皙瑩潤,眼睛的弧度十分漂亮,不知為何,讓江隅想起自己用的最順手的那把手術刀,相似的弧度,一樣在發光。
淚痣,紅唇,淺灰色的眸子像是大雨過後倒映着夕陽的水潭,鎖骨處由于光影的明滅起伏着。
秾豔,脆弱,又幹淨得不行。
很漂亮的身體。
江隅按住鼠标的食指微微蜷,關掉同學的對話框。
一連過了好幾天,論壇上天天有人蹲,可是都沒有發現什麽動靜。
【沈潋初的狗:我就說吧,少爺怎麽會去追人。】
【沈潋初後援會1-333宿舍分會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寶寶就應該冷眼看着狗狗為了争奪他扯頭花。】
【無辜的路人:什麽時候能和沈潋初談戀愛啊,我連官宣文案都寫了9999字了,倒背如流。】
話題沒一會就歪樓了,又變成“我更愛沈潋初”“我才更愛沈潋初”的大混戰。
江隅這邊,其實第二天去實驗室的時候,他有些許不自然,他沒有追過人,也沒有被人追過,他去論壇看過一眼,只覺得,陣仗應該會很大。
他不喜歡吵鬧,沈潋初估計也不喜歡。
這只是一場游戲,只有看客在乎的游戲。
一連幾天,他都沒有發現什麽動靜,也就将這件事抛之腦後。
這天深夜,江隅總算完成今天的任務,準備回宿舍,實驗樓下的拐角處,一如那天下午一樣,江隅看見了等在那的沈潋初。
也許是等了有一會了,淺淺地打了個哈欠靠在牆邊,一點也沒發現有人靠近。
從眉骨到鼻梁,再到唇,燈光給他上了一層釉,即便是江隅看來,這也是一張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臉。
江隅的神色依舊冷淡,走下兩級臺階,頭頂慘敗的燈光被擋住,罩下一片影子,他等了一會,對方還是沒反應過來,于是他又走下一級臺階。
沈潋初其實剛剛才到,他今天出門特種兵旅游去了,返程途中買了幾枝洋桔梗,走到廣場的時候發現實驗樓還亮着,莫名地想起來自己好像在追人。
這時候他才睜眼,看見了居高臨下的江隅。
背光,他看不清江隅的神色,也不在乎,伸手将背後的洋桔梗遞過去,懶洋洋地靠着牆:“送你花,江隅。”
江隅并不喜歡花,他不喜歡一切不實用的東西。
但是眼神落在雪白的層層疊疊的花瓣花瓣上,他莫名地想起那天,由睫毛剪碎的陽光,所以他接了過來。
沈潋初很滿意,淺笑嫣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