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雷聲隐隐

這雷聲隐隐

清晨的教學樓裏自有一股怡人心神的神聖氣氛,如果這時候教室走廊裏再來一對談笑風生的男女同學,那光景會更賞心悅目。

只是此刻那裏的那位男同學的表情,似乎不那麽應景。

雲傒正打算用一種若無其事的方式假裝不經意地路過,至少不要去驚擾,只是她才剛走兩步,忽然身後一只手臂伸過來勾住她的脖子。

喬枳靠過去,和她耳語:“我跟你說,從我和江敬舟同班到現在,我還沒發現有哪個女孩敢跟他表白。”

“為什麽?”雲傒扭頭問她。

“你看他那副表情,”喬枳擡擡下巴,“他是不是把表白和謀害劃上等號了?至于這麽冷淡麽?他是不是天生就只有這幅表情?”

那倒也不是,上周六雲傒還見他笑來着。

雖然只是彎彎嘴角。

江敬舟的臉色确實不那麽溫暖動人,但上天厚待于他,讓他得益于一副好皮囊,即使冷淡也能像一位倨傲的王子,即使在臺球室裏擦玻璃杯,在胡同口拽着人的衣領發狠,在女同學面前不留情面,被女同學指着鼻子嗔怪怒罵……

面對這樣一個人,多半女生心裏會生出“任是無情也動人”的,即便不甘卻依然誠服的心态。

希望有個人能出現制服他,可又最渴望那個人是自己,就是這樣才更顯得意難平。

雲傒慢慢走近時,隐約聽見他說:“別在我這浪費時間。”

他說完轉身就進了教室。

雲傒還看見那女生手裏捏着個紙袋,大概裝的是生煎包一類的早餐,女孩的表情比起當日,少了一份難堪,多了一份落寞。

都快進教室了,喬枳還在說江敬舟如何如何,雲傒提醒她快安靜,省得又讓他聽見,到時候新仇舊恨怕是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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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嘴之前,喬枳意猶未盡地說了句:“我這人就是一張嘴誤事。”

雲傒微笑着說:“謙虛了,豈止是一張嘴。”

喬枳睨她一眼,“懶得跟你擡杠。”

早讀課的時候老喬過來,裝模作樣地問雲傒,最近江敬舟表現怎麽樣啊?有沒有違反課堂紀律?有沒有按時上交作業?有沒有這個那個……似乎對他很苛刻的樣子。

江敬舟扔下課本,稍微仰起臉,用仿佛看透一切的睿智眼神看着他問:“老喬,你累不累?”

老喬板着臉,冷不丁蹦出一聲驕傲的冷哼:“累?我當然累!你體諒過我麽?”說完背着手走了。

真是個表裏不一的男人。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當面故意苛刻背後默默關心,雲傒覺得老喬大概長期深受苦情戲的熏陶,估計每當默默回想時,他能自己把自己給感動得跪下。

自從喬枳說錯話自認得罪了江敬舟,她就不太敢往雲傒這兒跑了,別看她平時一副彪悍做派,其實五髒裏就屬肝膽上不了臺面,反而是殷媛看着像個淑女,其實胸懷壯志,一下課就往這邊跑,主要是為了看江敬舟。

但這次她跑過來卻是有別的目的,她一坐下就說:“聽說隔壁來了個插班生,據說很帥。”

雲傒有個疑問:“在這個時候轉校,不太好吧?馬上就高三了。”

殷媛啧一聲,再嬌滴滴地一聲笑:“重點是很帥,人家打算親臨現場一辨真僞。”

雲傒慢慢點頭,“如果是真的,如果你沒有被她們班女生趕出來,那麽,預祝你們百年好合。”

殷媛捂着臉一聲嬌嗔,“讨厭!八字還沒一撇呢!”

邊上的江敬舟不堪其擾,拿出耳機戴上。

殷媛滿眼慈愛地看了他一會兒,冷酷地宣布:“小舟舟的勁敵出現了。”說完甩着驕傲靓麗的馬尾走了。

午休時雲傒從洗手間出來,在走廊裏看見江敬舟扶着欄杆望着樓底下的籃球場,豔陽照頂,雲傒覺得陽光又曬又刺眼。

真的很少人會像他那樣,除非是被孤立了,可他是主動站到了圈子的邊緣。

雲傒喊道:“江敬舟。”

他側臉看過來。

她說:“今天值日,上課之前記得把黑板擦一下。”

雲傒也不是個擅長搭讪的人,面對江敬舟她已經把畢生所學用上,實在找不到什麽話就讓他去擦黑板,江敬舟被她使喚了一個上午,下午依然沒有半句怨言,甚至沒有表現出不滿。

所以,只要不管他的閑事,就萬事好商量的意思?

真所謂公私分明。

放學時雲傒掃地,江敬舟還是擦黑板,教室裏還有其他同學留下來學習的,雲傒也是個學習狂,但她一般不留校,放了學就回家,吃完飯再回房間學習,每天都是這樣的順序,由始至終沒有人會打亂她的節奏。

表姐說她的這種自律遲早變成壓抑,長期自律是一種精神壓迫,還給她舉例子,為什麽電視劇裏有錢人家的乖乖女總喜歡背着人抽煙喝酒?因為狗血來源于生活。

雲傒說:“可是你看唐僧就沒事,他很自律甚至很禁欲,最後他還成佛了。”

表姐說:“你要成佛的話我不攔着你,甚至我還能監督你成佛。”

忽然,殷媛踏着小碎步跑進教室跑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拿了什麽東西,最後跑到雲傒跟前來,說:“隔壁那插班生真的很帥,咱們班男生現在和他們班打籃球。”

雲傒拄着掃帚的杆子問:“那你上來幹什麽?”

“拿錢。”

“要幹什麽?”

“給他買水,趁機和他接觸。”殷媛走之前又忍不住抱怨:“你不知道他們班女生現在多神氣,來了個帥哥還會打籃球。”她偷偷望了江敬舟一眼,“之前她們一個個還觊觎咱們班江敬舟,現在她們自己有了個鎮班之寶,吐氣揚眉了一樣,團結一致對外。”

雲傒也看了江敬舟一眼,說:“那你還給他買水,助他人氣焰?”

殷媛有些悻悻地撥了撥馬尾,“沒辦法,他的人格魅力猶如紅星閃閃,光彩耀人。”說完甩着馬尾和蝴蝶似的飛走了。

雲傒站着發了會兒呆,直到感覺身後有什麽動靜,一扭頭就看見江敬舟已經打掃到她這裏來了,她騰了個位置給他,站在他身後問:“江敬舟,你會打籃球麽?”

等了半天他也沒反應,雲傒這才發現他一直帶着耳機,于是自言自語了一句:“會打也沒有,你沒有集體榮譽感。”

江敬舟說:“我不需要通過這種游戲來體現團結。”

他忽然開口接話,雲傒驚了一下下,原來沒聽歌……雲傒靠着身後的桌沿沖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江敬舟,有沒有人說過,你就跟個小老頭一樣,頑固,不合群。”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還是不搭理。

江敬舟從放學打掃衛生開始,他的耳機一直沒摘下來過,雲傒知道耳機裏沒有音樂,但他這種拒絕交流的行為多少讓她覺得有些挫敗,壯士努力許久,一回神發現自己還在解放前。

雲傒開始反思,也許老喬對江敬舟的不合群的理解有些誤會,他不是不合群,他只是不想合群,畢竟每個人都可以在條件限制下選擇最優于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是可以和別人正常相處的,比如臺球室的那位老板。

或許之前的那些所謂友好交流,對他來說的确是一種打擾……但人與人之間打交道不就是互相打擾麽?

雲傒躺在床上,望着窗格子裏泛紅的天色許久,也愣了許久,沒一會兒表姐過來喊她吃飯,雲傒從床上坐起來,把那枚硬幣扔進抽屜裏。

隔壁班那位插班生在年紀裏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連喬枳這樣聲稱堅持不為美貌所動的智者,也不得不為其英姿所折服。

“可惜昨天你沒看到,”喬枳撐着下巴眯着眼,臉上的神情如癡如醉,“當時他投籃的那個姿勢……”

“你看得懂籃球麽?”雲傒埋着腦袋,依然在刷題。

“這并不影響我欣賞他。”喬枳說。

薛關一掌拍在江敬舟的桌上,說:“親愛的喬治同學!你要霸占我的位置到什麽時候?昨天殷媛就占了我的位置,今天又輪到你,我說你們倆是商量好的麽?一三五你占,二四六她占?”

喬枳斜着眼瞥他,“星期六放假,謝謝。”

兩人又開始互損,雲傒十分佩服這倆人的嘴皮子功夫,都能說相聲了,而且還都是逗哏的主,兩人互殺互砍,直到江敬舟回來,喬枳這才一陣煙似的溜了。

薛關十分解氣,揉了揉酸麻的腮幫,說:“我一直以為這厮除了爹媽和老師沒人能治得了她,沒想到啊,”他看着江敬舟,發出盛情邀約:“放學一起打籃球?”

江敬舟抽出數學習題,說:“不去。”

“幹嘛不去?你知道昨天隔壁班那插班生多威風麽?”薛關一說到這就恨得牙癢癢,“喬枳和殷媛這倆見色眼開的一直在給那插班生加油!太沒面子了!”

江敬舟拿着筆做習題,沒回應他。

薛關仍不死心地勸:“去吧,咱倆聯手大殺四方!”

江敬舟擡頭看他,“我為什麽要為了你的面子去做對我來說毫無意義的事?”

雲傒知道他說話一向不委婉,但她以為只是針對女生表白時為了杜絕無謂的糾纏,所以嘴不留情了點,但沒想到他的不留情是不分男女的……薛關這人血氣方剛,所有情緒全招呼在臉上,他一下就變了臉,看出來他不高興了。

雲傒趕緊隔在兩人之間打圓場,“江敬舟的意思是他不喜歡打籃球,薛關的意思是為了給咱們班争面子!別吵架,和氣致祥。”

薛關還是很給班長面子的,于是順着臺階下,他看了一眼雲傒,說:“不愛打就說不愛打,說話那麽難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欠你幾條人命呢!”話說完轉了回去。

他原本想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欠你們家幾條人命呢!但是想想覺得這話刻薄了點,同學之間吵吵嘴那是枯燥的學習日常中的一點樂趣,不至于要拖家帶口的。

薛關覺得自己簡直太善良,人善被人欺啊!

江敬舟一般嘴毒了一句之後就不會再吭聲,等着人家自己被氣得冒着滾滾怒火走開,即使那人走開之前還罵他,他也懶得回嘴。

雲傒看他表情淡得沒有起伏,她徑自琢磨了一會,對他小聲說:“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以後說話時遣詞造句含蓄一點靈活一點?”

江敬舟說:“然後再衍生出無謂的你來我往?費時費力?”

“……”

雲傒覺得自己像一只和平鴿子,為了班級的和諧,銜着橄榄枝雀躍地撲棱着小翅膀到宣揚播愛的理念,最後遇見了江敬舟……

被他冷漠的一槍打下來。

周五體育課上,自由活動時間。

通常這個時間江敬舟都會跑得不見蹤影,以前雲傒不太會注意,但現在忽然想找找看江敬舟去了哪裏,大家聚在一起玩鬧的時候,他在哪個角落裏獨處。

只要他沒有離開操場,就能找到。

雲傒坐在樹壇邊上擡着頭四處張望,邊上是喬枳和殷媛,這兩姑娘因為對同一個男生産生了同樣的非分之想而暫時冰釋前嫌,卸下了平日裏的相愛相殺。

用她倆的話說就是,是審美讓我們親如一家。

喬枳把手機遞過來,“雲傒你看,怎麽樣?是不是很帥?”

雲傒無暇分心,敷衍了一眼點點頭,“嗯,太帥了。”

喬枳趕緊摟住殷媛說:“完了完了,又來一個情敵。”

“我去走走。”雲傒拍拍喬枳的手臂。

“走吧走吧。”喬枳攘攘手趕她。

雲傒打算繞操場走一圈,如果沒有發現江敬舟那就不找了,但天可憐見,在她繞着操場走了半圈時讓她在主席臺上看見了他。

這個時間的太陽猛如虎。

江敬舟躺在上面,整個人完全暴露在陽光底下,只用一手壓着眼睛。

烈日蒸烤着大地……

他不覺得燙麽?

雲傒靜靜看了一會兒,她估計江敬舟是真覺得燙了,他忽然從地上起來了,還拍拍身上的灰塵……

江敬舟餘光裏察覺到跑道裏站着個人,擡頭看了一眼,莫名覺得尴尬,于是轉身往邊上的樹蔭走過去,靠着高高的臺階坐下,跑道裏的人走遠了。

他聽風一吹,樹葉互殺。

地面投落的光影斑駁不一,搖搖晃晃,晃得眼花。

江敬舟閉了下眼睛,這一閉就有些昏昏欲睡,他腦袋靠着身後的臺階,忽然聽見近處有人喊了一聲——

“江敬舟。”

他吓得一個激靈,差點蹿跳起來,不過他沉穩慣了的,被吓到也只是兩眼瞪着來人,但似乎一句話也說不完整:“你有——”

你有病啊!

他只說了兩個字就噎住了似的停下,雲傒主動把他那半句話在心裏補充完整,她笑了下,又覺得不好意思,說:“吓到你了?對不起。”

江敬舟有些沒好氣,微擰着眉問:“你不是走了麽?”

雲傒在他邊上蹲下,把手裏的礦泉水遞給他,“我去買水了。”

他二話沒說伸手接過來,擰開喝了一口。

“我給你買了水,你還沒有好臉色?”雲傒下巴抵着礦泉水的瓶口。

“我讓你給我買水了?”江敬舟眼神裏帶着些許挑釁,嘴角微微勾着,表情卻很冷淡。

雲傒目光淡淡地和他對視良久,最後對他微微一笑:“你是在做嚴格篩選麽?忍受得了你壞脾氣的人才有資格留下,和你做朋友?”

“我還有更壞的。”

“……”

江敬舟說這話時,神色是雲傒從未見過的輕浮,他把手裏的礦泉水擱在腳邊,忽然一下攥緊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身前,雲傒沒提防他會來這一手,被他一拽就往前撲過去,膝蓋磕在地上,要不是她眼明手快撐住他身後的石階,那大概會倒在他身上……

兩人糾纏之下,撞到他腳邊的礦泉水瓶,瓶身往旁邊骨碌碌地滾,瓶子裏清澈的水淋淋漓漓灑了一地。

“你幹什麽?”雲傒想把手從他那抽出來,但他攥得緊不容易掙脫,她動了氣,“江敬舟你幹什麽!”

“還有一對兔牙。”江敬舟的口吻莫名輕佻。

不知道是他有意松了力道還是怎麽,雲傒一使勁終于掙脫,站起來轉身就走。

江敬舟稍微仰着臉,腦袋枕在後面的石階上,安安靜靜地望着藍天,絲絲浮雲像被扯爛的棉絮,散落各處,不像話,太不像話。

剛才江敬舟拽得太使勁,雲傒左手的手腕上浮現出泛紅的指印,十分清晰。她兩只手冰冰涼,交握時感覺冷膩膩的,左手甚至還有些抖。

雲傒愣着神回教室,她從後門進去,一擡頭看見有個女生在江敬舟的位置上逗留了片刻,她的手伸進桌兜裏又拿出來,一轉身就被門口的雲傒吓了一大跳,接着臉刷一下通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雲傒認出來是隔壁班的那個直發女生,那女生低着頭想從她旁邊經過,但被雲傒拉住了問:“你剛才在幹什麽?”

女生吓得一張臉已經紅得透透的,神色驚慌地解釋,“我沒有拿誰的東西,我只是給他送一點禮物……不信你去看……”

雲傒走到座位上彎腰一看,果然瞧見裏頭有個小盒子,她一回頭發現女生要走,趕緊說了句:“你還是拿走吧。”

女生一下停步。

雲傒說:“他不知道是誰送的,會拿出去扔了的。”

女生慢慢轉過來時,臉上又是茫然又是失落,“……那怎麽辦?”

雲傒輕輕靠着桌沿,“我覺得你親手給他會比較好。”

女生卻一副溫吞的模樣,“他不會收的,而且……”

雲傒一想起剛才,心中餘怒未消,有些話幾乎脫口而出,“那樣的人,你喜歡他什麽?”

女生愣愣看她一眼,又垂下臉說:“我知道很多人對他有誤解。”

她低眉順眼的模樣,讓雲傒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對你态度不好,說話也難聽,你怎麽這麽固執啊?”

女生怔了片刻,猛地擡起頭注視着她的眼神帶着驚訝。

雲傒微微尴尬,“那天在臺球室我正好也在,我看見了,我也覺得他說話有點過分。”

這個女孩大概習慣低頭,她聽完又垂下臉龐,“他跟我道過歉了,星期一的時候。”

“他道歉了?”

“嗯。”

女孩安靜了一小會兒,忽然拉了張凳子坐下,望着黑板說:“我從初中就喜歡他了,到現在接近5年時間,在臺球室那天是我第一次和他說話,沒想到因為偷拍就惹得他不高興。”

雲傒看着女孩的側臉,還有她背後披散着的烏溜溜的直發。

女孩說:“快高三了,我想在上高三之前給他送個禮物,從此以後我會把他放在學習的後面。”

雲傒聽這話覺得邏輯好像不太對,但也沒細想,不過這種五年的長情居然發生在一個小小的年輕的女孩身上,這是什麽樣的能量?

雲傒說:“你把禮物親自給他才好,否則他扔了你不是白送了麽?而且你親自給他,他要是收了也算沒白費你的喜歡,他要是不收,那從此你斷了念頭,更能專心學習,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女孩扭過頭望着她,忽然沖她盈盈笑了一下。

下午的課程,在午後烈日的籠罩下依然顯得沉悶,風扇咿呀響,老舊的□□,老喬敲敲講臺,原本清潤的嗓音也跟老磁帶似的有些變音,估計最近天熱上火了。

江敬舟看了她左手手腕一眼,上面還有淺淺的指印,他是事後才發覺自己當時可能握得太用力了,那一下他沒多想,手抓上去把用來對付男孩子的蠻力用在了她身上,還好沒抓太久……不過她也不喊疼,可見性格有多倔。

忽然,講臺上老喬沖底下喊:“江敬舟!眼睛往哪看呢?看我!看黑板!”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刷一下紛紛往江敬舟這裏來,除了雲傒還低着頭做筆記,江敬舟望着講臺問:“是看你,還是看黑板?”

老喬說:“倆眼珠子白長的?都看!”

有人低低噴笑。

江敬舟無聊,拿着圓珠筆打轉。

原來被人當着面不想搭理,居然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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