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雷聲隐隐
這雷聲隐隐
晚上12點,雲傒收拾東西準備睡覺。
距離期末考還有半個月,一般這種時候她也不會太拼命,因為該複習地基本已經複習完畢,能吃進腦子裏的都吃進去了,教材的知識點很鞏固,現在她基本靠刷題,刷哪算哪。
楚燕冉在這個時候進來,放了一支口紅在她課桌上,說:“送你。”
雲傒問:“為什麽?”
她雖然不是完全不化妝,但作為高中生而且是學霸型高中生,需要她化妝的場合實在很少,她一般只借表姐的化妝品用用,但不會買,因為買了只會閑置到過期。
楚燕冉說:“過期了。”
雲傒沉默一秒,說:“要不你扔了?”
“你扔。”
“為什麽?”
“據說浪費可恥。”
雲傒笑:“我扔就不可恥了麽?”
楚燕冉:“……”
雲傒把那只口紅遞給她,“過期了你就放着,就當收藏了。”
楚燕冉輕輕撥開她的手,“不是古董,不是寶石金子,又不保值,放着占地方。”
雲傒還是把口紅遞給她,“扔過期的東西應該不算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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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燕冉擡擡下巴,“你打開看看。”
雲傒打開口紅的蓋子,看到幾乎呈現出廠設置一般的膏體,驚了一下,問:“你沒用過?”
“用了兩次,”楚燕冉說:“有一天它被我忘在了行李箱的夾層裏,我懶得拿出來,一不小心就造成今天這副局面。”
“……”
雲傒把口紅放回桌上,“那怎麽辦?”
楚燕冉微微嘆口氣,往書桌的桌沿一靠,撞了一下,書桌一晃就把那只口紅晃倒,兩人目不轉睛盯着口紅往桌沿方向慢慢滾……楚燕冉登時反應過來,蹲下去把桌底下的垃圾桶往外一拉……
口紅滾落書桌,咚一下敲在楚燕冉的腦袋上,接着才落入垃圾桶。
所有動作發生在一瞬,猶如電光火石,所有節奏點都卡得相當合适,猶如提前碼好的程序——楚燕冉站起來,再小心翼翼地用腳把垃圾桶挪進去,說:“它自我了斷。”
雲傒說:“表姐高明。”
楚燕冉點頭,“晚安。”
第二天下午,雲傒陪楚燕冉去面試,那是一家少兒藝術學院,有點類似幼兒園,規模十分可以,雲傒踏進這裏,看到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透露着燃燒經費的精致感。
學院教學樓前有一片露天的活動區域,邊上還架了秋千,楚燕冉上去面試的時候,雲傒就坐在秋千上等着。
原本雲傒以為自己在這裏可能得等個個把小時,沒想到才過去15分鐘,楚燕冉就下來了,并且遠遠地沖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果然十拿九穩。
楚燕冉一過來就挑毛病,“這個學院居然沒有寒暑假。”
雲傒說:“還沒來上班你就想放假?”
楚燕冉理所當然道:“就是看中學校有假期,所以我才專挑着學校下手。”
雲傒簡直想嘆氣,“距離暑假只剩下半個月,為了能宅在家裏,你真是處心積慮了。”
兩人打算回去的時候,正巧看見有個高個子牽着一個大概三四歲的小女孩從教學樓出來,往學院門口去了。
雲傒看了半天才認出那是他們隔壁班插班生本生,雖然她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那位謝……什麽來着?但帥哥一般是不會被認錯的。
楚燕冉問:“怎麽?你又認識?”
雲傒說:“那是我們隔壁班的同學,剛轉校過來。”
楚燕冉看她一眼,“怎麽帥哥都喜歡往你們學校跑?”
下午4點鐘的太陽還是曬,雲傒用手擋着陽光,一邊說:“我們學校市重點,一般都搶着來,不過在中途轉過來的很少見,尤其明年高三了,忽然轉換學習環境怕影響學習。”
雲傒看她頂着炎炎烈日,有些蔫蔫的,于是也不說了,拉着她趕緊坐車回家。
周一上午兩節課剛過去,一直蹲守八卦前線的殷媛傳來一個消息,“隔壁班那個女生轉走了!”
雲傒茫然擡頭,“哪個女生?”
薛關上洗手間去了,殷媛順勢坐下來,“就是上周五放學跟江敬舟表白那女生,她轉校了!”
轉校了?居然轉校了?
雲傒有些愣神,安靜了一會兒之後才想明白,不是因為什麽要上高三想好好學習了才給江敬舟送禮物,而是因為要轉校才送禮物,那是告別的意思?
喬枳偷摸潛了過來,鬼鬼祟祟的模樣不知道要幹什麽,“我跟你們說,這是報複!這是女生的勝利!剛表白成功一轉頭就跑了,猝不及防啊!這對江敬舟來說意味着什麽?”
殷媛問:“意味着什麽?”
喬枳手背敲着手心,啪啪四響,“顏面盡失!”
殷媛說:“難道不是傷心欲絕麽?”
喬枳愣一下,接着點點頭,“也是有可能,但這不是重點!”她手往前一擺,恍若說書人:“各位,江敬舟平時一副孤高和寡的模樣,拽得跟一只藏獒似的,總有人看不過眼想滅滅他的氣焰,于是——”
江敬舟說:“請讓讓。”
喬枳這回感覺背後不是空調,是直接下冰雹,她後腦勺都麻了,整個背都僵化了,但好在兩腿還算利索,于是利索地滾了。
殷媛帶着尴尬的淑女笑,尴尬又不是淑女地撤了。
殷媛說:“我們又把雲傒扔下了。”
喬枳說:“沒關系,被抛棄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她會習慣的,願組織保佑她。”
……
江敬舟沉默落座,抽出英語教材,正準備戴上耳機等上課。
雲傒忽然說:“她那天就告訴你,她要轉校了麽?”
江敬舟動作停頓,側着臉和她對視片刻,然後才微微一個點頭。
所以才會接受禮物,因為即使接受了也不會再被糾纏,那麽接受禮物究竟是江敬舟的溫柔體諒,還是依然冷漠?
抱着冷漠的态度,去暫時溫柔體諒一個女孩對他的用心。
大概是這樣。
雲傒想到這裏,忽然淡淡笑了一下。
轉來一個,又轉走一個。
高中還沒結束,他們已經在目睹和體驗分合。
“剛才又在讨論我什麽?”江敬舟幹脆放下耳機,看着她問。
“什麽?”雲傒在想事情,加上沒料到他會再說話,所以愣得有點久才反應過來,忽然覺得有點尴尬,“不是讨論,是誤會。”
江敬舟似乎只是随口一問,并沒有真想追究的意思。
不過雲傒趁機說道:“因為你平時不跟大家交流,所以才會造成同學們對你的偏見。”
江敬舟翻開英語書,點點頭不言語。
雲傒看了他一會兒,說:“你要不在暑假之前的這半個月裏,力挽狂瀾一下?”
江敬舟搖搖頭,不言語。
其實雲傒覺得自己和江敬舟的友好關系還是前進了一小步的,雖然上周體育課上發生了那樣不愉快的事,但雲傒明白他的意思。
那樣挑釁的眼神和調戲式的笑容。
這就像是古代各個部落裏都有自己信奉的圖騰,一開始是為了趕走威脅,守護我族安寧,圖騰一般是張牙舞爪兇神惡煞的模樣。
江敬舟身上有自己的圖騰。
後來圖騰的寓意逐漸變為帶來安寧與吉祥,成為一種符號和信仰。所以每個人身上的圖騰不應該單單只有防禦,還應該是一種溫暖堅定的信仰。
雲傒默認關系的進展,于是開始對江敬舟有所懈怠,又因為臨近期末考,她忙着複習有些顧此失彼,沒什麽時間搭理江敬舟。
她覺得江敬舟應該會松一口氣,終于沒人會打擾他冷漠的獨處時間。
但有個現象很詭異,她每次刷一會兒題,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總感覺江敬舟在盯着她看,她扭頭看過去時他也不躲,只是慢慢地收回視線,拿筆刷題……
三番兩次之後,雲傒就有些憂慮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他只回一句:“沒事。”
雲傒作為班長一向十分熱心,“你是不是碰到什麽問題了?需要我幫忙麽?”
他依然只有一句:“沒有。”
“那你老看着我做什麽?”而且眼神還那麽意味深長,吓人。
“……”每問到這裏,他就沉默。
他依然我行我素的态度讓雲傒覺得有點生氣,她幹脆拿了本書豎起來,擋住自己的臉。
江敬舟:“……”
下午,老喬上完課把江敬舟喊出去了,喬枳偷偷摸摸地過來,當時雲傒正全神貫注地做物理題,忽然一雙眼睛從她桌子前面默默露出來,吓得她往後仰,用力抵住了椅背。
喬枳露出腦袋,小聲說:“是我。”說完又把半張臉藏回去。
雲傒靠過去問:“你幹什麽?”
“我打聽清楚了,江敬舟那件事有誤會。”喬枳下巴擱在桌沿上,眼珠子警惕地四處放哨,防止江敬舟忽然殺回來。
“起來吧,他去辦公室了,沒那麽快回來。”雲傒伸手要拉她。
忽然薛關跑了過來,一見就大聲喊:“終于抓到你了!!”
這句話把喬枳吓得差點兒跪倒在地,她吃力地爬起來吼了回去:“要死啦講話那麽大聲幹嘛!!”
“坐我座位打報告了麽?”薛關把住前後桌不讓她出去,“還有說好欠我的奶茶呢?食言就算了,現在觊觎我的座位已經到了趁虛而入的地步了?”
“要奶茶找殷媛去!不是她答應給的麽?”
“你們倆是一個團夥的。”
“你才團夥!我們那叫組織!”
“非法組織麽?”薛關嚣張地笑了笑,“兩個不法分子拐帶了一個良家少女,我看你們就是欠瓦解!”
“我看你像只瓦雞!”喬枳頂了回去,
“你……”薛關指着她,然後轉頭問雲傒,“班長,瓦雞是什麽?”
雲傒從習題集裏擡起頭說:“哦,就是指沒有用處的東西,說你是個擺設,出自成語,瓦雞陶犬。”她說完繼續伏案學習。
薛關聽完解釋,對喬枳說:“少在這廢話!明天一早把奶茶帶來,少冰少糖多珍珠,大號杯,我吃完早餐必須潤潤喉。”
喬枳一邊走開一邊憤憤念叨:“個摳門精!一杯奶茶惦記一天,還搞伏擊!聞所未聞!”
江敬舟回教室的時候手裏還拎着一本練習冊,他一坐下來就把東西塞進桌兜裏,但雲傒還是看清楚了,那是一本奧數習題集,大概是老喬給他的,看來老喬一直沒放棄勸他回奧數的考場。
可是雲傒看江敬舟現在的表情,似乎依然沒有被說動,這本習題應該是老喬硬塞給他的。
江敬舟從辦公室回教室以後,又成了先前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沒有交流欲望,也讓人不敢對他産生交流欲望。
大概,雲傒的眼神太鬼祟了,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敬舟不耐煩,轉頭看着她問:“到底想說什麽?”
雲傒忽然被逮了個正着,暗暗吃了一驚,然後故作鎮定道:“沒。”
他皺眉,“那你看我幹什麽?”
她想也不想就回:“你上午不也老是看我麽?”
江敬舟一愣,說:“看你幾眼那麽不樂意,那你之前還老煩着我說話?”
煩?
雲傒深吸口氣,輕聲說:“既然這麽煩,那以後不煩你了行麽?”
江敬舟:“這是你說的。”
雲傒:“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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