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
要死了嗎？
她心想。
對方沒有在第一時間下死手，這是她還能活下來的原因。
聲音從煙霧裏面傳來。
“哈，僞裝成為這幅樣子？是覺得我會心軟嗎？！”
中原中也嘲諷道。
“裝成她的樣子真以為我不敢下手嗎？！”
他沒有殺死面前這個偷襲者，不是因為對方僞裝成木原亂序的樣子，而是因為想要審核出她身後到底有什麽勢力。
青年語氣張揚，充滿了來自黑暗的殘酷。
他毫不客氣地掐住木原亂序的脖子，以便于她有什麽動靜的時候随時殺掉她——誰知道這家夥還有什麽底牌？
青紫色的淤痕在她脖子上出現，中原中也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啧。
她像的有點過頭，要不是中原中也知道亂序絕對不會傷害他，他會以為是她本人。
亂序不可能會有這種等級的攻擊手段，她就是一個普通的研究員而已，體質嬌弱，性格溫柔，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她跟黑暗無關，如果不是他，亂序應該一輩子都不會接觸到陰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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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回去。”中原中也命令道。
這個可以變成他人樣子的異能力者真讓人不爽。
什麽變回去？木原亂序緩慢又艱難地思考，她不理解中原中也的腦回路。
“不變是嗎？啧。”
對方頂着一張木原亂序的臉，他不想現在就動手，至少等她變回去再說，無論是誰的臉也好，哪怕是他自己的也好，總之不能是這張臉。
“不然就立刻殺了你。”中原中也居高臨下地說，加重了手裏力度。
木原亂序條件反應般咳嗽，因為呼吸不暢，她聲音又弱又小，像是幼貓發出的喘息。
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中原中也不舒服，他下意識放緩力度。
“什麽……意思。”
木原亂序終于艱難地問出聲。
因為被長時間掐着脖子，聲帶有些損傷，她聲音沙啞，顯而易見地透露出虛弱。
“你這不是僞裝嗎？！”看她不回答，中原中也怒從心頭起，伸手就把對方頭上的頭飾羽毛拔下來，捏在手裏面道：“這種細節都能模仿，還很逼真啊哈。”
等等——木原亂序瞪大眼睛，她伸手去阻止中原中也。
緊接着，她的一半體外思考裝置被強行移除。
作為木原亂序的整體思維一瞬間停住，舉起半空的胳膊立刻垂下，瞳孔頃刻間散大，呼吸變緩，心跳接近終止。
中原中也察覺到手裏面人的不對勁，在拔下頭飾之後，她看上去馬上就要死，呼吸都弱到微不可聞，卻還是沒有變回去，一般異能力會在異能力者死亡之前自動解除，而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卻還是沒有恢複她的正常樣子。
不安在心裏面蔓延。
“喂……你死了嗎？！”
他粗魯地晃了晃手裏面的人。
沒有回應。
失去思考裝置的木原亂序什麽都做不了。
她依然可以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卻不再能理解這是什麽意思，依然可以看見模糊的人形，卻分辨不出任何顏色。
她的大腦無法處理湧入的信息。
這就是“怪物”。
木原亂序的本體，就是這種，失去體外思維裝置就會消失的怪物。
“還……給我……”
中原中也聽見她這樣說。
這個無比類似木原亂序，讓他感到熟悉的敵人發出聲音，脆弱到似乎從遠處傳來。
“把我……還給我……”
這是依然殘存的，另一半思考裝置的作用。
“把我還給……我……我什麽都告訴你……”
“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金錢……權力……地位……”
求生的本能成為最高優先等級，此時什麽事情都不再重要，生存被放在了第一位，她做的所有都是為了活下去。
木原亂序在盡一切可能讓中原中也饒了她，希望對方能夠看上任何一個她提的條件。
中原中也手裏面捏着的，他無論如何用力都沒辦法碾碎的羽毛“發飾”，就是某種意義上的，另一半的木原亂序。
中原中也不理解她的話，只能愈發煩躁。“你能給我……金錢，權利，地位，我缺嗎？”
“你以為我會随便聽信一個想置我于死地的敵人麽！”
大概是面前的人表現的過于異常，中原中也也意識到了手裏面是重要的東西。
看着她立刻就要咽氣的樣子，中原中也覺得心煩意亂，随便把人丢在地上，開始端詳手裏面的羽毛。
……怎麽看都是普通發飾啊。
只剩一半思考裝置的木原亂序對身體沒有控制權，她坐不起來，手指無力地蜷縮着，茶色頭發淩亂鋪了滿地，雙眼無神，瞳孔散光，血珠子從她臉上的擦痕滲出，身體上到處都是淤痕。
檢測到遠離軀體，羽毛自動啓動了遠程應急模式，隔空釋放電磁波，讓她可以短暫保持正常。
“把我靠近……我……靠近我。”
這女人又開始提要求，煩死了。
中原中也心想。
但是，莫名其妙，他沒有拒絕，而是把手裏面的羽毛靠近她。
活過來了。
木原亂序恢複後的第一想法就是這個。
思考裝置産生的電磁波傳播有一定的範圍，只要靠近到合适的距離，她就能恢複部分思維。
但是不是全部，木原亂序不能算真正清醒，只是能夠說話和控制自己身體而已，她現在的狀态就好像得了重感冒正在睡眠的人被驟然喚醒，頭暈腦脹，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面前殘暴的惡獸。
她想從地上起身，還沒有來得及爬起來就又被重力狠狠壓在地上無法移動。
“趴着說。”中原中也冷漠道。
他不想看見她再頂着木原亂序這張臉。
“這東西看起來對你很重要。”
“是的……因為這，就是，我。”木原亂序停頓了一下
“哈？”中原中也瞪大眼睛。“你在跟我開玩笑？”
重力驟然加重，她身體陡然一沉。
“采用，未元物質，構架的體外思考裝置，在本體大腦，計算力不足的前提下，提供特殊電磁波，輔助思考，是…外裝大腦。”
她說話斷斷續續，中原中也卻從中聽出了濃重的黑暗和血腥味。
“它就是，構成‘木原亂序’人格，一部分。”
“木·原·亂·序？”中原中也一字一頓。
“冒牌貨，你提她？”
“像你這樣的實驗體也配提她？”
她不可能是木原亂序，中原中也心想。
只有正常美好的家庭，才能養出木原亂序那樣溫柔又傻乎乎的女孩子，她絕對不可能是面前這個半人不人的怪物。
但是……
萬一這就是她呢？
木原亂序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自己家裏面的情況，一切全靠就連她哥哥的信息也是她學妹告訴自己的，再加上木原亂序職業就是研究員。
中原中也警告自己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更多。
重力将她身上骨骼壓的咯吱作響，然而木原亂序還是繼續堅持，僵硬地說了下去。
要死了嗎？
“年幼個體木原，曾經被人，打碎大腦，活着，配備體外輔助裝置，無法離開，裝置輔助，所以，它是我的，一半，是構成‘木原亂序’人格的重要成分。”
“你說你是木原亂序？”中原中也氣笑，“你哪裏來的膽子說你是她？別裝了！”
“你是想立刻就去死嗎？！”
他不想去相信這個猜測。
中原中也一把将她從地上拽起來，因為用力過重，她手腕立刻青了，下一秒，他帶着黑色手套的手就放在了她的頭上，掌心湧動着猩紅的重力。
“殺了你，就沒有問題了。”中原中也簡單粗暴。
“……”木原亂序沒有說話，她只是緩緩地擡頭，慢動作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中原中也愣了一刻。
太像了，無論是手感還是聲音，甚至連眼神。
他随即惱怒道：“怎麽可能……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會是她……”
說着，中原中也煩躁地脫掉一只手套，骨節分明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帶着薄繭的手指放在手腕內側，往下一按，摸到了月牙形的疤痕。
他整個人完全愣住，從頭僵到尾。
為什麽會有一模一樣的傷疤——
木原亂序手腕內側有個月牙形的永久傷疤，是她親口告訴他是小時候做實驗留下的傷痕。
異能力……能模仿得這麽像嗎？
外貌也好，語氣也好，甚至發飾也好，這些都是容易模仿的地方，但是這種從外觀根本看不出來的疤痕都能模仿到位——
她不會……就是本人吧！
中原中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回答我，你是木原亂序嗎？”他粗暴地詢問。
“是。”對方機械地回答，她瞳孔內沒有高光，看他的時候是散着的，宛如攝像機鏡頭。
“喂，可別死了，再回答我幾個問題，要是能夠答上來就勉強算你是。”他顯得不安。
“我送你的第一個禮物是什麽？”
“一枚，藍寶石，胸針。”
“我每天晚上回去，你會給我準備什麽？”
“熱，牛奶。”
他遲疑了片刻，問了個私密的問題：“我那個時候，最喜歡喊你什麽？”
“序。”木原亂序很快回答上來。
随着她的回答，對方身上的氣息越發可怕，最後感知遲鈍的木原亂序都能感受到空氣的扭曲。
出自生理反應，她下意識身體顫抖。
她就是亂序……眼前這個想讓他去死的女人，就是木原亂序。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
木原亂序怎麽會想要殺了他呢？他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為什麽？！
“因為你，阻止我追求征君。”木原亂序有問必答。“要是你，死掉，了，就沒有這種煩惱。”
中原中也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疑問說出來。
聽到了這樣戲耍般的回答，他壓抑着極端的怒火，無從發洩。
“就為了這件事情？！”
他想要複合的前女友，曾經計劃了要共度一輩子的伴侶，現在親口說，她想要殺了他。
是為了追求另一個不接受她的男人，想要殺了他。
“是的。”
“你是不是被人騙了？被那個家夥給騙了？！”
懷着最後一絲希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中原中也發出最後的提問。
“沒有，這是出自，個人思考後決定的，結果。 ”木原亂序回答。
話音落地，蓋棺定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