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翌日，臨近下班，蘇栩回了趟家換衣服，順帶撸了個與平日不太一樣的妝容。打理好自己後，她換上一只精致小手包，站去了全身鏡前。
得體。
去了條信息給韓澈，以防他白白跑一趟去工坊接她，
蘇栩：【韓澈，待會兒不用麻煩你來接我了，我跟爸爸的車過去。謝謝你的好意。】
抵達葳蕤閣包廂內的時候，韓源和韓澈已經等在了那裏。
韓源熱情迎上前，禮貌伸出右手：“歡迎蘇總大駕光臨。”
蘇淮南報以禮貌回應。
韓源将韓澈攬至跟前，介紹：“在下犬子，韓澈。”
韓澈利落大方握住了蘇淮南的手：“蘇總您好，感謝賞臉。”
“哪裏哪裏，我的榮幸。”蘇淮南微笑，另一手拍了拍韓澈。
韓源和善目光移到蘇淮南身後：“這位想必就是蘇家姑娘了，果然如玉氣質。”
“韓總好。”蘇栩持禮貌笑容問候道。
加上韓氏陪同而來的項目部要職，共六人緩緩入座。蘇栩被安排在韓澈邊上，她在韓澈為她拉開的那張椅子上坐下，道謝。
韓澈今日裝扮是嚴謹的襯衫西褲，就連頭發都沒像前些天那樣随意，半數梳去了背後，相比以往，更顯成熟。
他腿長臂長寬肩窄腰，又不失健碩挺拔，配合那種天生自帶的矜貴，演繹起正裝style毫不費力氣，蘇栩不禁暗自嘀咕了句，怪好看的。
韓源和蘇淮南很快展開商務寒暄，蘇栩聽見韓源在介紹公司最近的市場方向。她對這種較為原始的應酬還是不太習慣，因此呈現出一副乖巧神态在旁聆聽。
服務員順着圓桌依次倒酒，來到蘇栩身邊的時候，被韓澈止了住：“不需要酒水，請幫我們拿鮮榨橙汁，謝謝。”
服務員微笑示意，單獨為他們換上了提前冰鎮好的橙汁。
蘇栩看向滿杯橙汁，眼裏泛起猶豫。伸手觸了觸玻璃杯，冰涼即刻沁入指尖，她縮手指，爾後手背将果汁輕輕推置一邊。
生理期的強烈不适讓她萬萬不敢在特殊日子接觸低溫飲料，況且小腹隐隐作痛了一下午，直到出門前都沒緩解。
室內溫度偏低，蘇栩一直對公衆場所強勁的冷氣不适應，尤其這種時候，只會加速身體降溫，令腹痛加劇。
蘇栩不動聲色地伸出一只手撫了撫下腹部，然後拿餐布蓋住裙擺下方露出來的一截腿。
“你不要橙汁？”旁邊傳來韓澈疑問。
蘇栩恍然回頭：“啊？沒有啊…”
說完她看向服務員。一衆生人的場合，她斟酌怎樣才能不那麽顯眼地叫服務員在這炎炎夏日給她來一杯熱水。
韓澈注視她的眼神忽然斂住，轉而對向服務員，不疾不徐，聲音也不高：“麻煩請再幫我倒兩杯溫水，謝謝你。”
多少有點小社恐在身的蘇栩聽後瞬間釋然，她眼裏輕松又感激，看向韓澈：“謝謝。”
韓澈笑道：“不客氣。”
不過，他叫兩杯？
用餐時，韓澈不時參與到對話當中，言談懇切得體，句句對與物和堂的合作充滿期許。
蘇栩偶爾瞄他，對這個全程悠閑飲溫白開的男人投去好奇。
不成想，韓澈在停止發言的下一刻，餘光将她眼神捕捉了住。
他偏過頭，低下探究：“嗯？怎麽了？”
見蘇栩只默默盯他不說話，他轉眼看了看手中水杯。
随後，刻意放低聲調：“我陪你喝水。”
蘇栩旋即轉過了臉，垂眼看面前餐盤。
不知何時，她面前的小盤子裏食物又滿了。
她一直好奇，韓澈這樣不動聲色，神态自若，究竟是什麽時段幫別人把盤裏的菜布滿的？
一如上次和宋溪那次的三人午餐，她稍不在意間，宋溪和她二人的碗裏便被他照顧得滿滿當當。
蘇栩低頭吃下光滑鮮嫩的蝦。
“你是不是把別人都當成宋溪了？哪有成年人還要喂飯的。”吃完蘇栩小聲說。
韓澈：“沒別人，只有你這樣。”
蘇栩無辜，給他問號臉。
韓澈笑：“只有你跟宋溪一樣，吃飯不香。”
一餐畢，韓源蘇淮南已然結成摯友。
只聽蘇淮南誇贊：“韓總厚德載物，又豪爽坦誠，實在相見恨晚。”
韓源大笑：“诶诶诶，說了，往後就是老韓。”
蘇淮南：“那便也改稱我老蘇罷。”
韓源手掌按桌：“行，正餐就圓滿結束，接下來老蘇跟我去旁邊茶莊繼續小敘。韓澈啊，你先送蘇栩回家。”
“好。”
韓源：“慢點開啊，一定安全送到。”
“嗯。”
*
臨行前，蘇栩低頭反複翻看小手包，确定了這只包裏沒有備芬必得止痛藥。
剛才晚餐接近尾聲的時候她就感到有點熬不住了，這種體感她再熟悉不過，隐痛逐漸加劇，即将演變成絞痛。
這時候，只需要小小一粒布洛芬緩釋膠囊，便能拯救她于水火。
然而，她沒帶那神藥。
韓澈回頭看見蘇栩緩慢步伐落在他後面。
她身量嬌小，被一件小香風連身短裙包裹，玲珑精致中又不乏曲線弧度。膚白似雪，在薄薄一層黑色高檔面料映襯下，尤顯反差。
蘇栩擡眼撞上了他的目光。
“那個…韓澈，就不麻煩你送了，我自己回家。”因疼痛持續發酵，她話語間透着點有氣無力。
韓澈回步走至她面前，問：“你怎麽回家？”
蘇栩緩了口氣，聲音輕飄飄：“我打車……正好，要去邊上買點東西。”
韓澈覺察出眼前人語調中的異樣，他關切望過去：“需要我幫你去買嗎？你臉…怎麽這麽蒼白？”
蘇栩手移到臉上，朝韓澈眨眨眸子：“有嗎？”
“你是不是不舒服？”韓澈問。
蘇栩放下去的手握住了包柄，點點頭：“還好。”
韓澈目光繞到下方，看見她細足上一雙高跟鞋。“先上車，需要買什麽我開車帶你過去。”
此時的蘇栩站着都嫌費力，韓澈篤定語氣之下，她甚至都沒有力氣再去周璇，加上韓澈直接伸手接過了小包包幫她提了住…
于是她只好機械跟在後面進了那輛車。
剛坐進車，便被撲面而來的烏木沉香包裹，不知是否身體抱恙所致，一刻間，她恍了恍。
韓澈跨入車，擡手欲将手包交給蘇栩。
不想随意的一眼落去了曲在一邊的光潔雙腿上。
貼身小裙俏生生的貴氣，她規規矩矩的姿勢也并無不妥，但裙擺因軀體坐立時自然彎曲的弧度而順理成章被撥上去了一些。
心房某處猛地一沉，随即節奏亂掉。
韓澈迅速撤回視線，遞包給蘇栩，然後轉頭在後座上尋找。
所幸有件外套，長手一伸将它拿過，輕輕地，他體貼替身側人擋住了腿部。
蘇栩短暫一懵，擡頭，發現韓澈已在調試她面前的冷氣出風口。
他以手轉動感受，問：“這樣不冷吧？”
都蓋這麽嚴實了，哪還能冷，蘇栩感謝語氣：“謝謝。”
風量控制好後，韓澈遞出自己的手機：“在導航裏輸入你家的地址。”
蘇栩接過：“好。”
先回家也行吧，再撐個二三十分鐘，她就能吃到那顆救命良藥了。
然事與願違，車剛開出不到三分鐘，絞痛降臨。蘇栩兩手本能按上小腹，眉毛擰成了結，痛苦看向顯示屏上藍色條狀的路。
下方字體顯示距離目的地還剩28分鐘。
陷入絕望……
轉向側窗，蘇栩試圖分散自己注意力。
街道兩旁的霓虹越過車窗，斑駁投射在車內暗色木質內飾上，随着車輛徐徐而行，光影交疊浮蕩。
忽然，視線裏闖入一家藥房。
蘇栩情不自禁挺直了腰背，眼珠子緊盯那個方向。
五秒後，她回過頭看了眼韓澈，思考要不要喊他停車。
然而未等她啓口，韓澈便利索打上了右轉燈。
随後單手撥動方向盤。
車頭轉去了右側，靠邊緩緩停下。
手指摁住電子手剎按鍵，韓澈扯下安全帶，看旁邊蘇栩：“姐姐不舒服為什麽一直不說？是不是想去藥店買藥？”
蘇栩微怔：“你…怎麽知道？”
“飯桌上種種行為，還有上車後捂着肚子，看見藥店眼睛都直了……這很難猜嗎？”
蘇栩呃的一聲，這種事怎麽好意思直白說。
韓澈見她默聲，主動問：“要哪種？我下去買。”
蘇栩難以啓口，她低下頭翻動手機找圖片。
不一會兒舉起屏幕：“就這個。”
“好，你坐這等我。”
韓澈滿面匆匆進車門的時候，懷裏還揣了瓶水。
蘇栩抿着唇，接過藥盒，面上還浮有先前那抹澀赧。
但是痛感已經不斷襲擊她脆弱的神經，此刻也容不得她再顧忌別的。
“水不給我麽？”她看韓澈依然握着那瓶水置于左側胸口，于是問。
韓澈手掌将水攏了攏，看向她：“先等會。”
蘇栩：“哈？”
她一刻也不能等了啊。
韓澈答她的語氣似也帶着艱難：“你…別喝冷的。”
蘇栩啞然失笑：“那你現在這是……要把它捂熱嗎？”
韓澈也意識到了這事絕無可能，他笑起來，說道：“你再等我一會兒。”
說罷下車，奔向另外一個方向。
兩分鐘後，車窗外的男人手持一只一次性紙杯回歸。
他迫不及待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奉上那杯剛從街角便利店裏讨來的，還蒸騰着熱氣的水。
“姐姐，你喝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