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票圈
票圈
校園裏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學生們或低頭看手機,或拿着書本匆匆而過,偶爾有從自己世界中抽離出來的,看見一個穿黑白格子工裝服的男生,已經在花園裏蹲了半個小時。
他拿着手機和紙筆,寫寫畫畫間時不時擡頭看人行穿梭的教學樓。手上的機械手表襯得他膚色細膩白皙,細長的手指勻稱修長,只看背影,略顯單薄了點,但他戴了頂鴨舌帽,不太能看清全臉。
甩甩蹲麻的腳,露出雙最新款上市的白色球鞋,發現有點污漬後,嫌棄地伸出根指頭一擦,甭管幹不幹淨,徑直往教學樓裏走。
為了江既漾,許錦程注銷了他休學半年的假條。
以前高考的時候,原主就拼了命的考進江既漾所在的大學,許錦程算撿前人的便宜。
也因此失去了剩下四五個月的假期!
他扼腕嘆息,但為了美色,一切犧牲都是小意思,甚至又跑去找那幾個同校的暧昧對象,明裏暗裏把江既漾的專業、宿舍號,甚至近期有沒有交往女朋友都給套了出來。
江既漾讀大三,和他同級同專業,實則比他大一歲,已經鮮少在學校露面,他有自己經營的公司,規模雖小,該有的都有,正處在上升期,每天都很忙。
進了大學後他的成績卡在挂科的邊緣,快挂的時候才過來聽一聽,所以能不能碰上還得看運氣。
許錦程默默想:那還有閑心去喝酒。
以上信息學校論壇通通能查到,江既漾追求者衆多,在入學第一年起,早被扒的底褲都不剩——包括有未婚夫這件事情,不過目前好像還沒爆出來他們解除婚約。
他在和人打聽時并不知道這件事,還被人家察覺,奉勸半天,也痛失三名潛在發展對象。
但和江既漾比起來,那都不重要。
找了個位置坐下,據小道消息稱,江既漾喜歡坐在最後一排,別的專業的課都是同學起個大早掙前排,他們這個專業同學起個大早往後跑,且永遠座無虛席,總給老師一種他講得挺好的錯覺。
實際上真是錯覺。
Advertisement
許錦程來得早,占了個最後一排正中央的位置,環顧四周,許多陌生美女正拿鏡子補妝,也有穿着時尚的男生左顧右盼,頓覺四面楚歌,觊觎江既漾美貌者甚多。
随着時間流逝,身邊位置不知不覺間就坐滿了,他歪頭一看,壓根沒人給江既漾留位置啊!
老師掐着點進的教室,一位禿頭教授,穿着老派,慢條斯理地整理課件。在這空當,一個身影悄沒聲兒從後門鑽了進來。
許錦程一直緊緊盯着,看清是江既漾後,背脊挺直。
江既漾抱着書,瞧了眼最後一排,皺眉站了片刻,他今天穿着比在酒吧那晚随意點,上次是身休閑西裝。這次上身穿了件灰黑色格子毛呢外套,裏邊黑色高領毛衣,下身黑褲子黑鞋,大高個跟個衣架子似的,比模特還好看。
眼看教授整理好課件要開始點名,許錦程突然站起來,過去拽住江既漾的胳膊,白皙的臉上笑意醉人:“哥哥,我們去前邊坐吧。”
不等江既漾拒絕,他拉着人跑去了前排,找到兩個挨着的空座位就鑽,江既漾本杵着,見全教室目光都聚集過來,還是硬着頭皮坐下了。
教授開始點名,江既漾彈了彈手中圓珠筆問:“你哪冒出來的?”
許錦程托腮道:“心裏想你,自然就冒出來啦。”
“少跟我來這一套,”江既漾不為所動,“你以前可沒這麽煩人,程程,何必呢?”
許錦程發誓他賊煩有人喊他程程,但這個名字從江既漾口中喊出來怎麽聽怎麽順耳,甚至可以從江既漾冷冷的音色中品出股甜味兒來。
追人切忌情緒化、以自我為中心,哪怕自己顏值再高,也得循序漸進。
适當的示弱更好,他像一株蔫兒了的小草,趴在課桌上,“那我絕對不講話煩你,哥哥你好好聽課。”
江既漾求之不得,前半節課果真一個屁沒放,圓珠筆摁得咯嘣響,專心在紙上寫字。
他邊寫邊想,許錦程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具體怎麽也說不上來——好像是沒那麽端着了。
以前許錦程名義上追他,實則靠着許家脅迫他,和他相處也總是半天不說一句話。現在許錦程沒說追他,可他能感受到他的靠近。
也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瘋。
然而兩人早已解除婚約,自此婚喪嫁娶各不相幹,他以前不關心,現在更不會好奇,等畢了業,這輩子也見不到幾面。
課上完大半,許錦程還是安安靜靜。江既漾無意間一瞥,發現他埋頭正寫得歡快,忍不住道:“聽別人專業的課還這麽認真?”
許錦程眯起眼睛笑:“哥哥,你說什麽呢,我和你一個專業啊。”
江既漾難得有點愣,以為許錦程為了他轉專業了。
“咱倆從入學到現在就一個專業,哥哥居然不知道。”許錦程有點委屈,“看來我确實沒什麽存在感呢。”
一忽略就把人忽略了兩年多,确實有夠眼瞎,江既漾說:“……是挺意外。”
再待下去實在不自在,江既漾生了提前溜出去的心,可在前排,教授再老眼昏花,他一站起來總能看見。
好在許錦程說完後就閉了嘴,繼續埋首聽課,他松了口氣。
期間教授把許錦程叫起來回答問題,意料之外的,他居然全都答上來了,引得教授又多問了他幾個,還讨論了一番。
江既漾看不出情緒,依舊摁他的圓珠筆。
下課後,許錦程還在收拾書本,江既漾已經拿起本子要走,許錦程忙叫住他,從口袋裏掏出個小盒子,“等等,這個給你。”
江既漾發現盒子有點眼熟,但沒接。許錦程也不尴尬,自顧自說:“這種東西送出去了,哪裏有退回來的道理?”
盒子打開,是那枚嶄新的戒指,教室有人看過來了,江既漾唇角緊繃,說:“我不要。”
眼見要惹惱他,許錦程嘆口氣,收回手,又變得可憐巴巴,“不要就不要,兇什麽兇。”
江既漾沉默不語。
“那你好歹回我消息好不好?”許錦程眨着大眼睛撒嬌,“跟人說晚安和給空氣說晚安差別是很大的,我也會傷心,哥哥可不可以讓我開心一下?”
教授還沒走,沖他們這邊招了招手,許錦程似乎想把戒指塞他手裏,終究沒敢,怯怯地收起來,往講臺上走。
臨走還要扔下一句:“記得回我消息啊哥哥!”
江既漾沒說回,也沒說不回,他看了一眼和教授交談的許錦程,擡腳走出了教室。
眼見那抹人影不見了,許錦程撇撇嘴,聽見教授笑呵呵問:“你是來我課上追人嗎小同學?念在你把我問題都答上來了,下不為例,下次可別這樣了。”
“老師,我是辦完休學回來的。”許錦程說,帶着調侃“課還沒聽過瘾呢,下次可不能不來。”
幾分鐘的時間,他把老教授哄得眉開眼笑,還同他加上了聯系方式。
加完後話鋒一轉,悄聲問:“老師,剛才和我坐一起的同學,他好像經常不來上課,怎麽期末沒見他挂過科啊?”
老教授識破他,“還說不追人,這都打聽起來了。”
“那老師有他微信嗎?”許錦程換個問題,“他朋友圈老空白一片,什麽東西都沒有,死氣沉沉的。”
老教授摸起手機,奇怪道:“哪空白啊,我記得東西還挺多。”
許錦程趁機湊近看,隐約瞧見四張照片,有的穿着運動服,還有一張坦胸露背的,能看見身漂亮的肌肉,手腕戴着副拳套。
确定了是被屏蔽,他收回視線,笑道:“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又聊了兩句,他讓老教授把他名字從點名冊上加上,然後打了個招呼走人。
出去的時候,走廊裏正嘈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一走出來,場面有片刻的寂靜,然後又恢複吵鬧。
校門外司機在等,他不再過多停留,若無其事地走在校園中,姿态淡然的上車。
上車後拿出手機刷,順着浏覽器進去學校的論壇,果然炸了鍋。
一個飄紅的帖子被頂上來,名曰:【北院那位高嶺之草未婚夫終于現身?!】
點進去先看到無數個感嘆號,才是內容:新消息新消息,北院的那位今天在教室被人拉了手,兩人一塊坐前排聽課去了,對象是個年輕貌美小弟弟,相處狀态十分自然娴熟,據說小弟弟課後還給那位拿戒指,誰知道他什麽來頭嗎!!
下面有幾十個回帖,第一位冒着股酸味:說那麽親密幹什麽?我在現場,後排沒座位他倆才上前頭去的,也沒拉手,手腕而已。
回複問:那戒指是怎麽回事?
第一位說:我走得早,不知道!
也有冒酸氣二號:戒指那位壓根沒要,扔下小弟弟就走了,別大驚小怪的。
更有不一樣的嫉妒:還高嶺之草呢,早就是顆爛草了,先前被人拍到他和各式各樣男男女女交往不知道多少次,私生活怕是混亂死了,也就你們這些花癡愛捧他臭腳。
死忠粉維護:死屌絲給爺死,人家談生意而已,有未婚夫肯定不會亂來,倒是你,沒人家有錢心胸也那麽狹隘!
還有人偏題:我也看見那漂亮小弟弟了,以前來我們專業上過課,他是被那位拒絕了?誰有他聯系方式,我快馬加鞭去安慰安慰。
讨論熱火朝天,許錦程眨了眨眼,臉上沒什麽表情的繼續滑動。
他想着自己被屏蔽的朋友圈,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