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親
相親
周末，鈴聲比預料中早響了倆小時，一只細瘦的胳膊從被窩裏半死不活地伸出來，遲遲不去摸手機。
等鈴聲響過三遍，手臂上溫度也散的所剩無幾，他才摸索着扒床頭櫃。
許錦程睜開眼，發現是他姐打來的。
一接聽，許錦繡帶有顆粒感的女低音響起，“幹嘛呢這麽久才接電話？”
許錦程以為她良心發現來示好，含糊不清道：“睡覺呢。”
他把手機貼耳邊，聽久了還覺得他姐的聲音還挺好聽，像個獨奏的大提琴，雖說低沉，卻也優雅。
也挺催眠。
“都八點了還睡覺？以前這個時間都起床看書了啊。”許錦繡有點不滿，“從醫院回來以後你是越來越堕落了。”
許錦程聞言立馬清醒一大半，從床上坐起來，揉揉眼角，“哪有，昨晚我趕作業到淩晨好不好，姐姐，你有什麽事嗎？”
“現在沒事都不能和你打電話了？”許錦繡說。
許錦程是哄不好她了，無奈道：“沒，姐姐想我了當然能給我打電話。姐姐吃早飯了嗎？沒吃我送你公司裏去。”
“都消化半小時了，你說呢？”許錦繡沒好氣道，“算了，你收拾收拾，中午過來我公司這邊，有點事找你。”
許錦程問：“什麽事啊？不會又是繼承家業吧，千萬別啊姐姐。”
許錦繡說：“誰跟你說這事！你到了就知道了，記得穿好看點，我還有個會，挂了。”
不等許錦程答應，對方果斷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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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三歲一代溝，照着許錦程之前世界的年齡算，他和許錦繡也有兩個半代溝，四舍五入就是一旬。
因此跟不上許錦繡的思維實屬正常。
他想着許錦繡的吩咐，雖說不清不楚，但還是換了身幹淨斯文的衣服，高領白毛衣搭淺灰色毛呢外套，黑褲子白鞋——據說上年齡的長輩就喜歡看小輩穿衣服整齊利索，他還專門抓了個頭發。
收拾的時候抽空給江既漾發微信，這都成了他每日必做任務。
不過最近江既漾又忙了起來，俱樂部不去，課上得稀稀拉拉，連消息也是隔三差五的回，有時候一整天不回複，然後到了第二天冷冷淡淡回兩句。
許錦程都有種一朝回到解放前的錯覺。
以前要是哪個前男友敢這樣，他直接跟人說再見，但這是他辛辛苦苦打下的boss，還沒通關呢，真放棄了連重頭來過的機會都沒有。
忙就忙，好歹打聲招呼吧！
他翻了翻再次陷入單機模式的聊天記錄，忍辱負重，繼續在兩人聊天界面打卡。
[昨天通宵趕作業，結果沒睡多長時間就被姐姐叫起來了，要去公司裏找她了，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呢，好困啊。]
困得他哈欠連天，想起這些天江既漾的冷淡就生氣。
到了公司是十一點半多了，他給許錦繡帶了飯，周姨做的，有紅燒茄子和排骨湯，兩人份的米飯。
進門時許錦繡正和人打電話，聲音有種刻意壓低的柔和，但受本身音色限制，還是有點沙啞。
許錦程心下冒出念頭想，嚯，鐵漢柔情。
都不用猜電話那頭是誰，能讓他姐姐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的，除了他那只知其名未見其人的姐夫向書成，還真沒旁人。
他不禁猜測中午是要和姐夫一起吃飯，可能還能和向家兩個侄子碰面。
但許錦繡挂了電話，半個字沒提，看見他帶來的飯，讓他放一邊，伏案道：“等我十分鐘。”
十分鐘的時間，夠他把這間辦公室打量透徹，這是總裁的地方，董事長的辦公室他這個世界的便宜爸爸待着，目前他媽卸任總裁了，位置留給他姐，他爸還沒，不過也沒在家。
人家夫妻倆周游世界，時不時往家庭群發照片。
他和他姐在群裏一向渾水摸魚，回複的很敷衍。
十分鐘過去，許錦繡起身，說：“好了。”
然後把他帶來的飯徹底忽略，讓他起來，去外邊吃飯，許錦程饞排骨，惋惜說：“周姨做飯那麽香，出去吃不全浪費了？”
“我晚上熱了吃。”許錦繡頭也不回，“現在跟我走。”
誰讓他上次吵架頂嘴呢，也不敢抗議，亦步亦趨的跟着。
去的是家西餐廳，許錦程看見那高級的裝潢就想逃，午飯吃西餐，怕是不等過了中午就要餓。
有預約，并且許錦繡帶着他去的那桌已經有人在等，是位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
許錦程幾乎立刻明白了許錦繡想幹什麽。
許錦繡已經落座，他一時進退兩難，只能在青年的注視下硬着頭皮坐下。
他姐擺出個優雅的笑容：“小程，給你介紹下，這是你夏伯伯家的夏崇哥哥，最近剛從國外回來，你們小時候在一塊玩過，還記得他嗎？”
夏崇微笑着沖他颔首：“你好，小程。”
他戴了副金絲眼鏡，西裝穿得一絲不茍，笑容恰到好處，不突兀，也不熱情，屬于人精那一類的職場青年。
反觀許錦程，就是個還沒畢業大學生的裝扮，他也挂起标準甜笑：“哥哥好。”
要不是看在這人長得不錯，他肯定要和許錦繡再吵一架。
——相親可以，總要提前和他說一聲吧？！
兩個不認識的人被迫坐在一起本就尴尬，他對對方一無所知，連話題都不好找，合眼緣還好，萬一醜他翻臉了怎麽辦？
“一眨眼都十多年沒見了吧，小程估計都不記得了。”許錦繡笑笑。
“不記得也正常，”夏崇也笑，“不過我可還記得你呢，那時候你總喜歡哭鼻子，逗起來可有意思了。”
許錦程許久沒找人，當下對着帥哥也有點心癢，不過旁邊有許錦繡，故作腼腆道：“确實都不記得了，看來哥哥小時候很調皮啊。”
許錦繡見他配合，放松不少，“他啊，确實皮，不過捉弄你那會兒可不是小時候。你比小程大六歲吧？得青春期了。”
雖說沒提前給許錦程溝通，不過她句句都在透露信息。
許錦程順着她抛出來的話接，聊起來氣氛倒也不尴尬，很快知道了這位帥哥的學歷、身份、家庭背景，簡直為他姐的話術驚嘆。
達成目的後，許錦繡“客戶”的電話也随之而來。
她向兩人致歉，而後功成身退。
菜已經上齊，兩人聊到了夏崇說他在國外的趣聞趣事，許錦程時不時停下手中的刀叉來傾聽，以示尊重。
夏崇侃侃而談，談吐之間風雅有趣。
許錦程沒想到這竟然是個驚喜，一時所有都抛之腦後，發自內心的笑容越來越多。牛排他還沒切完，就見夏崇把自己的那份推過來，把他的抽走。
他低頭看，盤內的肉都切好了，大小都合适他吞咽，這人簡直細心極了。
不知怎麽，他突然想起江既漾。
吃飯的時候不準他拍照，吃完飯還讓他洗碗，打拳的時候一點情面不留，誰以後當他老婆誰倒黴。
正這麽想着，手機就嗡嗡震了兩下。
他沖夏崇抱歉地笑，拿出來瞄了眼，念曹操，曹操到，江既漾給他發消息：[你在哪呢？]
眼前帥哥秀色可餐，他一頓，直接鎖屏把手機扔口袋裏選擇了無視，沖夏崇笑道：“沒事，我最近網上買了只王八，淘寶客服追着要好評。”
夏崇一笑，眼鏡後的雙眼微彎。
兩人繼續吃，不一會兒，手機又震動，許錦程無視，手機再震。
他忍無可忍，打開一看，全是江既漾發來的消息：
[問你你在哪呢？]
[回消息。]
[程程。]
他給江既漾發消息的時候這人和他跨時空聊天，而輪到他了就要求自己秒回，真是毫無道理。
敷衍着回了條：[我出來和姐姐吃飯呢，不能聊天，不聊了哈。]
正想擡頭和夏崇道歉，手機還沒放下，江既漾急匆匆發過來一條：[哪有你姐，我怎麽沒看見？]
許錦程一驚，瞳孔微縮，猛地擡頭，在夏崇疑惑的目光中環顧四周。
緊接着，他在斜後桌發現了正直勾勾盯着他的人。
——不知道江既漾坐了多久。
他身前桌子上全是殘羹剩飯，在這個餐廳，客人一走馬上有服務生來收拾，且周圍多得是空座，他能坐在那兒，說明這桌子是他點的。
桌子上有四個酒杯，可能來談了生意。
許錦程的位置正對大門，有人進來，他肯定有所察覺，可沒見江既漾進來過，所以江既漾比他來得早，他卻沒認出來他。
也許當時江既漾是背對大門的。
所以，江既漾至始至終、從頭到尾都坐在他身後。
許錦程冷汗瞬間流了滿背，他僵硬地握着手機。只見江既漾站起來，緩緩走向他們，他站在了許錦程身旁，冷冷說：“你姐姐呢？”
“有事走了……”許錦程想死。
“是‘有事’走了，還是故意走的？”江既漾伸出手，把他拽起來，看向冷眼旁觀的夏崇，譏諷道，“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和他也有事，也先走了。”
夏崇不慌不忙，“我和他姐姐有私交，你這麽怒氣沖沖的把他帶走，我恐怕不能答應。”
江既漾聞言，先是冷冰冰地看了他一會，然後松開了許錦程的胳膊。
“行，”他說，“那你們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