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偶遇

偶遇

“我當然知道……你沒那麽好。”江既漾十分痛苦,“可是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你又怎麽會……怎麽會出軌?”

然而說完這句話,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仿佛被傷到了,暫時封閉了交流的欲望。

許錦程知道,是他分手提的太突然,在江既漾看來,是一點緩沖都沒有的,前幾天江既漾還以為他死心塌地的喜歡着他,相處中包容他,鬧小脾氣了哄着他。他眨眼就玩了出不接電話,又提分手又冒出個前任,換誰都接受不了。

他估計江既漾滿心的疑惑:在他看來,他和何醫生談戀愛,是因為解除婚約痛苦之下的排遣,縱然震驚和難堪,卻無法作為他見異思遷的依據。

可他的話也只能說到這裏。

再多的東西透露出來,恐怕江既漾就不是現在個反應了。

這夜他被安安全全送回了許家。

第二天,許錦程隐隐又有點要發燒的趨勢,忙叫了許家的司機送他去醫院。

幸虧何衍有事沒來上班,今天接待他的是個老醫生,聽見他打了針還喝酒,眉頭直豎,許錦程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又見那個人不是何衍,他就更放松了。

醫生忙得很,時間不能總浪費在一個病人身上,說了他幾句,讓他出去打針。

許錦程臉色發白,今天給他打針的是個實習護士,手哆嗦得比他這個被打的還厲害,他暗道要遭。

果不其然,第一針沒紮上。

冬天回血慢,因為人的皮膚受涼,血管收縮,沒經驗的護士不會調針,明明進到血管裏也不知道,接着拔出來,再紮第二針。

許錦程血管細,更是難上加難,他看那小護士手抖得厲害,忍不住出聲:“你別慌,叫你們護士長來打吧,我血管不太好紮。”

話說得好聽,但這是不給那護士第二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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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護士很羞愧,給他道了個歉,麻溜打開病房門出去了,許錦程捂着出血的針眼,昏昏沉沉地往後仰,忽聽耳邊一聲嗤笑。

他強打精神,掀開眼皮往旁邊瞅,發現個熟悉的臉。

“這麽沒有奉獻精神,是怎麽追人追六年的?”那人說。

許錦程在腦子裏搜索他的臉,想了半天,最後終于從面館裏把他對上號了——他沒這麽近距離面對過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對着他,他就連好話都沒有了,慢慢道:“我生着病,不想再遭罪。你要是有奉獻精神,不如過會點名要那個小護士給你紮,主動給人家練練手,多偉大。”

烏白又笑了下,這回是真心實意的,他先是點點頭,“行。”

而後又說:“我還以為你面對我還是半句話不敢說,沒想到現在都學會嗆人了,可喜可賀啊。”

按理說情敵見面,該分外眼紅才是。

但許錦程在他身上沒找到那種被針對的感覺,上一次做夢,他在夢中夢見過這人,對着他堪稱戰鬥模式全開,又是嘲諷又是勸誡,和現在判若兩人。

護士長領着剛才的小護士過來了,她先是替小護士道了歉,接着給許錦程打上。

老手打針,一針見血,也沒那麽疼。

許錦程松了口氣,一口氣沒松完,就聽見烏白拒絕了護士長,指着那個小護士:“不用,讓她來吧。”

一般有這種機會,老護士都不會拒絕,忙讓小護士上。

烏白生生挨了三針,秀氣的面孔龇牙咧嘴。許錦程冷眼旁觀,心裏那股郁結的氣消散不少,直到護士給烏白固定好針,他才收回視線。

病房裏安靜後,烏白又開始沒話找話:“你怎麽一個人來的?”

許錦程裝聾作啞,沒理他。

“你生什麽病了?”烏白不氣不餒,“我哥……江既漾他知道嗎?”

“我是來打針,不是來旅游,他知道幹什麽?”許錦程頓了下,補充道,“也不是來聊天的。”

烏白見他敵意很濃,了然道:“我哥是不是還沒跟你說呢?”

許錦程很想讓他閉嘴,帶着股無奈,“說什麽?”

“我哥就是江既漾啊,我是江既漾的表弟,”烏白湊近他,奈何條件有限,只動了動上半身,“之前騙你的,你倆現在都正式在一起了,他怎麽還沒跟你解釋呢?”

許錦程頭疼,“我不知道,我想靜靜,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他大概十幾年都沒這麽跟人講過話了,短短幾天的功夫,頻頻破功。

“你是我未來的嫂子,這誤會持續下去也不太好吧。”烏白難為情道,“再說心裏老惦記着這麽一件事,大家應該都挺膈應,說開了多好,我哥怎麽就沒說呢?”

他甚至開始想,他是不是打破了江既漾什麽驚喜計劃?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我可盼着你倆的紅包呢,”烏白毫無眼力見,繼續說,“嫂子,以前那事是我倆缺德,我給你道個歉,你算賬找我哥,可別找我,不是我的主意。”

許錦程氣笑了,“沒紅包,我也不用找你哥算賬,我倆分了。”

烏白頓時瞪大眼睛。

他好像很震驚,不是聽到八卦的那種震驚,也是,畢竟是他表哥。

許錦程說完,感覺世界終于安靜了,他覺得舒心不少,也沒什麽特別的情緒,平平靜靜閉上眼睛。

後半段時間,烏白沉浸在這種震驚中,時不時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許錦程沒再理他,打完針就走了。

回去路上,他思索,江既漾确實沒騙他,烏白是他表弟,就是個叫過來演戲的。

但不代表他相信剩下的話,真假參半的話他也會說,他對江既漾也沒了探索欲,在乎那麽多做什麽呢?

臨近年關,各行各業都很忙,只有學生休閑,等着過年就是了。

江既漾雖然是學生,但比很多上班族都忙,他忙到連去看許錦程幾眼的時間都沒有,又扛着睡袋睡在了公司裏。

烏白給他打電話來的時候,他正喘上口氣,沉聲道:“你有事說事,沒事就挂了。”

“還忙呢?”烏白說,“我今天醫院裏看見嫂……許錦程了,他生病了你知道嗎?”

“知道。”

“那他說你倆分手了是不是真的?”

“……嗯。”

“真的?!”烏白震驚,“那,那戒指還做不做了?”

江既漾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乍一聽到戒指的事,還發了會愣——他想起了許錦程送他的那枚戒指。

一次他親手送還回去了,一次他拒絕了,如今想再要回來,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他清咳了一聲,緩緩說:“做。”

挂了電話,他面對着成堆的工作,頭一次在工作中感到痛苦,是感情上的無能為力影響到了他,他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曾經設想過幾種把戒指拿出來的方式,怎麽說、怎麽做、怎麽戴到許錦程手上,此刻通通變成了浮夢泡影。

但是他還是不想放手,他怎麽能放手呢?

除夕前一天,許家夫婦終于舍得從其他城市飛回來,許錦程去接機,白霖大庭廣衆給了他一個擁抱,捏捏他的肩膀:“兒子,我怎麽覺得你瘦了呢?”

這大概是所有母親的通病。

許錦程大病一場,瘦沒瘦還真不好說,不過生病的事他讓管家瞞了下來,也不打算跟許家夫婦說。

他說:“有嗎?我倒是沒覺得。”

白霖打扮時尚,跟他站一塊像姐弟,他倆在前邊走,許東晟在後邊拖着行李。

臨過年了,能叫來的幫手有限,他們夫婦算了下行李,就沒讓許錦程帶人來幫忙,許錦程想上手提,白霖打掉他的手,“這孩子,讓你爸爸提就行了,你不用動手。”

許東晟也沒打算讓他提,邊走邊問:“你姐呢?”

“忙呢,說晚上回家吃飯,”許錦程有點不自在,但還是表現的很自然,“她問你們是想訂飯店吃還是在家吃,今年我姐夫和孩子都來。”

白霖笑靥如花,“這麽熱鬧吶?今晚訂酒店吧,明天在家吃,叫上周姨,你跟她說一聲。”

許錦程說:“好。”

他們說說笑笑走出機場,許錦程的不自在正在被慢慢瓦解。

他們是精神富足、相處特殊的一家人,許錦程以前的家庭和這個家庭一點也不一樣。

在他懂事以前,他甚至覺得他的父母不是一家人,是什麽他也不知道,反正不像夫妻,不像親人,非要形容的話,就是合租室友。

但合租室友尚且有相處融洽的呢。

他的父母金錢分割明确,回家次數記錄明确,不十天半個月休想見人影——這點小說裏的許錦程或許和他差不多,不過不同的是,小說裏的許錦程可以得到姐姐的照顧和父母的親吻,他沒有。

最後就是,給情人們的財産明确,絕不可以超過規定的額度。

由于從小這樣,他倒也沒覺得多慘。

只是他長大以後格外懼怕婚約,他腦海中婚約的雛形就是開放式婚姻:沒有愛情、充滿束縛、冷冰冰,它不具有唯一性,不會讓人産生責任與服從感,它從不是愛情的最終模式,它是通往愛情死亡的必經之路。

這不代表作者對開放式婚姻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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