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奶茶
奶茶
“……”許錦程恨不能拍自己一巴掌,轉移話題:“我有男朋友了,還找前任補課幹什麽?閑的沒事找刺激嗎?”
江既漾舔了舔唇,“你成績是我拉下去的,我有責任再幫你提上去。”
他的成績一向壓着及格線過,上學期和許錦程一起學習,竟然好幾科上了九十。
果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但許錦程怎麽能長他人威風?
尤其是這種鬥嘴的時候。
他說:“你自己年年六十分,還好意思來教我?”
“你上學期也是六十分,而我八九十,怎麽不能教了?”江既漾突然頓悟什麽,“上學期你知道我的成績還讓我教你?”
人一旦暴露的多了,逐漸也沒那麽在意暴露了,簡言之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許錦程皮笑肉不笑道:“是啊,為了追你,感動嗎?”
江既漾:“……”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雖說氛圍劍拔弩張,但是比起以前虛僞的相處狀态,江既漾更喜歡現在的許錦程。
會回嘴的許錦程是真實的,鮮活的,也是陌生的,他好像重新認識了他一遍。
分手後的幾個月,他無時無刻不在思考。
以前的許錦程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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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許錦程是誰?他從何而來?怎麽來的?而他自己,喜歡的究竟是之前的許錦程,還是現在的許錦程?
許錦程追他的那六年,無疑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可是和現在的許錦程相處的日子,他的喜悅、甜蜜也不是假的。
更重要的是,沒了“全世界最愛他的人”這個保障,他還想和現在的許錦程在一起嗎?他還敢嗎?
他的感情世界匮乏,在許錦程到來之前,就像是塊沒有開墾的荒地。
他不允許別人進來,也不會主動出去,而後來遇見許錦程,六年以來,是以前的許錦程先踏了進來,還是如今的許錦程闖了進來?
江既漾沒放棄剛才的問題,又問了遍:“我和那個女生在一起,你在乎嗎?”
這種逼問的場景莫名有些眼熟,
許錦程沒想到他這麽锲而不舍。
他發覺自己還是有點在意的,但是不想承認,含糊道:“關我什麽事?”
江既漾有點失落,垂下眼眸,尖俏的下巴緊繃,還想再問。
還沒開口,許錦程的手機又響了。
許錦程拿出來一看,又是向中,他完全沒脾氣了,但是由于剛才的誤會,他壞心眼的不想在江既漾面前接電話。
于是他把電話靜音,塞回口袋,狀似苦惱道:“對象太粘人也不好,你說呢?”
江既漾這次很快答上來,似乎沒覺得什麽不對,附和說:“嗯,很不好。”
其實許錦程是在影射他。
許錦程暗自發笑,然後又醒悟——兩人這是在幹什麽?複盤舊情嗎?
他跟江既漾颔首,“我就先走了,你随意。”
江既漾還想再攔,不過這次他反應快,側了側身體便繞過了他。
回去讀書室拿了書本,許錦程出門就接了向中電話,依舊沒什麽大事,那邊膩着他要他快點回家。
他安撫幾句,挂掉電話。
笑意還沒完全消散,他視線撞在了一個人身上,向書成在他不遠處站着,看見他之後,沖他招了招手。
許錦程心想,他來的倒是時候,還沒去找,自己就送上門了。
兩人去了學校附近的咖啡館。
咖啡館裏氣味香甜,裝潢複古,向書成先是替他點了杯奶茶,自己要了杯美式,然後就坐着不說話了。
許錦程和他交集不多,并不了解他,自從他姐姐婚姻出了問題,他對這個姐夫就戴上了有色眼鏡。
因此他說話絕不算友善,慢慢道:“你怎麽知道我想喝奶茶而不是咖啡呢?”
這算挑刺,向書成也不和他較真,勉強笑了笑,“那我讓服務員給你換。”
“不用了,服務員也不容易,別折騰人家了。”許錦程說,“你找我來幹什麽?”
向書成面露苦澀,“小程,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印象不好,不過我……還是想來懇求你,勸勸你姐姐吧,她已經一個月沒回家了。”
許錦程說:“光我姐姐嗎?我可帶了向中向簡一個月了。”
“我知道,還有孩子。”向書成忙說,“可是根源在你姐姐那裏,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她?我……我絕對沒有出軌,這件事我在查了,求她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許錦程看他模樣憔悴,想來這一個月也不好過。
然而他姐姐這一個月就好過了嗎?
他沒有心軟,以一種柔軟但是冷漠的腔調,說:“你們之間的事情,我這個當弟弟的也不好插手是不是?有些事情總得我姐姐自己做決定。”
向書成哀求:“小程,我很愛你姐姐。”
“當然,愛不是假的。”許錦程點頭,“但是,誰知道出軌是不是真的呢?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你,所以,我不會幫你,哪有弟弟幫着別人害自己姐姐的呢?”
向書成用手捂住眼睛,深吸了口氣。
他看起來,其實比起之前狼狽極了,西裝好像也沒好好熨燙過,有些發皺,實在是不體面。
他知道,自己在許錦程這裏,是尋不到什麽出路了。
都說勸和不勸分,尤其是離婚的家裏人,可是許錦程态度堅定,非常堅定,擺明了不會幫他。
這一個月裏,據他所知,許錦程除了照顧他姐姐,照顧孩子之外,确實沒做過幫兩人和好的行為。
他是在縱容許錦繡?
向書成咖啡一口沒碰,站起來走人了。
獨留許錦程一個人繼續坐着。
他端起來喝了兩口奶茶,垂着眼不知想些什麽,奶茶的熱氣氤氲了視線,他思緒飄出去很遠,最後定格在面前突然出現的手上。
那只手他很熟悉了,夢裏夢見過,現實裏玩弄過,十指交纏過。
江既漾在他面前坐下,另叫了杯咖啡。
許錦程想問“你到底要幹什麽”,出口卻成了:“你很閑?工作不忙嗎?”
“不忙。”江既漾看着他,視線很專注,“你在想什麽?我覺得你很難受。”
許錦程說:“我才不難受呢。”
“我都聽到了。”江既漾想摸他的手,終究是忍住,很克制地摩挲了下指尖,“其實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已經幾個月了,他始終守口如瓶,許錦程也沒再想瞞着他,幹脆承認,“另一個和這個差不多的世界,兩個世界差不多,除了同性戀不能結婚。”
江既漾又問:“是……之前的許錦程自殺那段時間,你過來的?”
“是,當時我正在睡覺,睡醒就發現世界變了。”許錦程嘆口氣,“所以不要再問我之前那個許錦程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江既漾點頭:“這不怪你。”
“當然不怪我,”許錦程覺得他安慰人的手段很拙劣,笑了笑,“反正已經分手了,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江既漾眸色漸深,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還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是許錦程沒想到的,可是對他來說,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分手了還說什麽喜不喜歡?
他的固有思維就是這樣,或許這是他為數不多遺傳到父母的地方。
一個非常固執的自我堅守。
他沒有回答,甚至躲開了江既漾的視線。
好在江既漾也沒有繼續問下去,沒得到答案,似乎并不怎麽傷心,幾個月的沉澱,讓他對來自“許錦程的傷害”快産生抗體了。
他像個迫切讨好大人的小孩,把上桌的咖啡端到他面前,淡淡說:“我聽到你說不想要奶茶,那就喝這個吧。”
許錦程有些狐疑。
“仔細想想,我們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不平等的位置,你一直哄着我,确實是很累。”他說,“這段時間,我很痛苦,總覺得被你騙了,不知道自己愛的是誰,可是剛剛我應該是想清楚了。”
許錦程皺眉:“想清楚什麽?”
他并不想聽誰的忏悔,尤其是江既漾。
這段關系開始的是不平等,江既漾的态度與他的欺騙,兩者壓根不能混作一談。要怪江既漾冷漠嗎?是,他是冷漠,那是因為他身為拒絕者,對追求者所表明的最基礎的态度。
要說他混蛋嗎?他也挺混,欺騙雖說不得已,那也是欺騙,更何況,他追人是圖一時爽快,招惹完人之後的後果他想過嗎?
他從來沒想過。
再者,盡管不想承認——他所處的世界,所待着的軀殼,所擁有的愛情親情,全都不屬于他。
這些東西并不虛假,世界是真實的,他是真實的,感情是真實的。
只不過它們都屬于“許錦程”,不屬于許錦程。
親情他可以接受,環境他也可以适應。然而愛情是具有唯一性的東西,肉.體上他不追求純潔純粹的唯一,但是精神上呢?
江既漾本來也不是他的。
他已經預感到江既漾要說什麽了。
果不其然,江既漾說:“讓我來重新追求你吧,程程。”
許錦程聽到這句話,還有點不敢置信的恍惚。
他咬唇,想拿起奶茶來喝一口,眼睛還在亂轉,手機鈴聲在這時再一次響了起來,來電是他姐姐許錦繡的助理。
一般情況下,他從來接不到這位助理的電話,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他心髒在一瞬間“噗通”一下,匆匆接起來,聽見那頭慌亂的聲音:“喂?是許錦程許先生嗎?我是您姐姐的工作助理,現在許總身體出了點狀況,在醫院進行急救,您方便過來一下嗎?”
許錦程把奶茶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