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時途一頭短發都晾幹了，也沒收到蕭飒的回複。
他琢磨蕭哥可能是生他的氣了。
但這不能怪蕭飒，換成是誰被人這麽冷落好幾天，都是會有脾氣的。
時途心裏幫人找補了幾句，随後又捧起手機，長指在觸屏上點來點去，給蕭飒發過去這麽一大段話——
“前幾天我一直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實在沒顧上手機，不是故意冷落你。現在忙完了，突然特別想見你……蕭哥，理我一下呗？”
消息發出去後，時途自己回頭讀了一遍，越看越臊得慌。
但途哥這麽剛的一個人，撤回是不可能撤回的。
他扔掉手機，幹脆仰面把自己砸進被子裏，擡起手臂遮住眼睛，挺不好意思地罵了聲“操”。
伴随着這聲國罵，微信消息來了。
時途摸過手機時沒忍住笑了笑，心說早知道罵一句這麽管用，他就應該早點兒開罵。
解鎖屏幕後，看到蕭飒的回複：“本來沒打算回來。”
就這麽幾個字，時途跟做閱讀理解似的翻來覆去讀了好幾遍。
本來沒打算回來，那就是說，現在打算回來了？
之前是為什麽沒打算，臨時有事回不來，還是因為……生他的氣，不想見到他？
幾秒鐘的功夫，時途思考了很多。
他甚至覺得自己以前上學學語文的時候都沒這麽認真過。
琢磨了一會兒之後，時途把亂七八糟的念頭往回收一收，給蕭飒回複道：“如果有事不方便回來也沒關系。”
他這話剛發過去，蕭飒的名字就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但時途沒等他編輯完消息，就又補了一句：“下周末我休息，你在哪，我去找你。”
蕭飒的輸入戛然而止。
片刻安靜後，蕭飒直接撥了語音電話過來。
時途攥着手機，心跳忽然有點快。
這一周以來的糾結和迷茫，似乎都被這通電話擊碎了。
在夜色溫柔的瞬間，他望着蕭飒的微信頭像，內心突然有種不顧一切的沖動，伴随着炙烈的思念，齊齊向他湧來。
時途沒有接聽，而是選擇挂斷，然後直接撥了視頻回去。
他瘋了。
瘋就瘋吧。
總之他現在就要看到蕭飒。
立刻，馬上，多一秒鐘也不能再等。
而這種沖動在視頻接通的一瞬間，倏忽轉為某種難以言喻的酸澀，阻滞在時途的心頭，讓他開不了口。
兩人隔着無線信號，望着屏幕另一端的對方，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是蕭飒率先開口，用一句稀疏平常的問候，打破彼此間的沉默。
“途哥，這是剛洗完澡？”
時途順着他的話，心不在焉地回應一句：“有一會兒了，頭發都晾幹了。”
蕭飒“嗯”了一聲，等着他繼續說。
時途思緒有點亂，一時只能從最尋常的閑聊入手。
他問蕭飒：“傷口還疼麽？”
“好多了。”
“讓我看一下？”
蕭飒擡起左臂，在鏡頭前晃了一下，“紗布昨天拆了，留了道疤，看着挺醜的。”
“不醜，”時途看着那道傷疤，挺真誠地說，“這算是男人的勳章。”
“這麽光榮？那我回頭多得幾個。”
時途笑着訓他：“別胡鬧。”
幾句閑談，氣氛輕松了不少。
時途看到蕭飒身後一片昏暗，也不知道他此刻在什麽地方，在做什麽。
蕭飒總是在路上，而他總是生活在紅松區這一畝三分地，等這個男人路過這裏。
大部分時間都身處于不同的城市，彼此之間甚至沒什麽機會互相了解。
這麽看起來，他們好像并不是很合适在一起。
時途有些低落，但仍然極力掩飾着低迷的情緒，語聲平和地問：“蕭哥，你這會兒忙麽？”
“不忙，在看星星。”蕭飒說完，像是感知到時途的情緒，又說，“一起看看麽？”
時途有些沒跟上，讷讷地問：“看什麽？”
“星星。”蕭飒轉頭看看四周，又望着屏幕裏時途的眼睛，向他推銷，“這裏遠離城市，到了夜裏沒什麽燈光，星星很亮。”
時途抿唇凝視蕭飒片刻，然後聲音很輕地回答：“好啊，一起看。”
蕭飒翻轉了鏡頭，畫面裏一片黑暗。
時途沒有看到星星，但在蕭飒問他“星星好不好看”的時候，還是回答：“好看。”
蕭飒在那邊低笑一聲，“時途，你是認真的麽？我捂着鏡頭，你怎麽看見星星的？”
時途說：“你別管，我就是看見了。”
他看到那些星辰閃爍着光芒，從曠野一路闖進他心裏，耀眼得不行。
“不逗你了，給你看看。”蕭飒說着挪開掌心。
這次時途是真的看見了漫天銀河。
蕭飒的手機不是新款，攝像頭像素不高，但星辰滿目的震撼卻仍然無法抹殺。
時途很喜歡。
不僅喜歡野外的星空，也喜歡給他看星空的那個人。
抛開一切患得患失的不安，他承認，自己心動得厲害。
他截了張圖，将那片星辰保存到手機相冊裏，然後對蕭飒說：“蕭哥，鏡頭轉過來吧，看看你。”
蕭飒依言照辦，笑着問時途：“我有什麽好看的？”
其實蕭飒只是随口這麽一說，不是真的想問。
時途知道，可他仍然很認真地回答了：“說不清，反正就是看不夠，總想看到你。”
這話說得實在直白，蕭飒很難不往心裏去。
有時候蕭飒搞不懂時途，覺得這人嘴上一套心裏一套，時而冷淡，時而熱絡，像藏着心事的小貓一樣，難以把握。
可有些時候他又覺得時途其實很好懂。
就比如現在，他能夠輕而易舉地感受到——時途是想念他的。
連續幾天的冷落，終究抵不過視頻裏一句“總想看到你”。
蕭飒知道，自己心裏的天平搖擺傾斜，最終還是完全傾覆，灑了滿心的惦念。
他放棄了抵抗，同時收斂起玩鬧的笑意，對時途說：“我後天回來，到時候去店裏找你。”
時途垂眸看着屏幕，用視線描摹蕭飒深邃的眉眼。
很快就能見到這個人了。這個認知給時途帶來一種踏實的幸福。
但人總是貪心妄念。
很快，時途又覺得僅僅是現在這樣，還遠遠不夠。
他不希望每一次與蕭飒見面，都只是給車加油時的順勢而為。
他想要蕭飒刻意來見他，專程來見他。
只為來見他。
于是，在這個信念的驅使下，時途再一次向蕭飒發出邀約。
他直截了當地說：“蕭哥，來我家吧。”
就像七夕那天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