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時途和蕭飒談戀愛的事，沒幾天就在赤雲幫的兄弟們之間傳開了。
不過兄弟們知不知道，時途其實覺得都沒什麽關系。
真正讓他糾結的，是怎麽跟時路說這件事。
他從小跟着時路長大，雖然最近幾年兩個人聚少離多，但親哥就是親哥，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
時途總是在想，如果時路知道他跟一個男人談戀愛，會不會當場給他兩巴掌，或者覺得他惡心變态，以後躲着他，再也不見他。
他有幾次在電話裏想跟時路說，最後都沒敢。
一拖再拖，轉眼已經從秋季入冬，而冬天也在忐忑的心境中匆忙過半。
年關将至的時候，時途接到了時路打過來的電話。
當時，蕭飒正在浴室裏洗澡。
時途接起電話時，還在琢磨如果時路聽到了浴室傳來的水聲，自己該怎麽解釋。
好在時路似乎沒聽見，只是開門見山地說：“春節我請了假，能提前幾天回來。車票已經訂好了，後天上午的高鐵。”
時途在電話這邊怔了一下，隐約覺得自己和蕭飒的事，不能繼續瞞下去了。
他到底還是有點慫，不敢等親哥回來了當面說。
時途握着電話，欲言又止了好半天。
時路覺察到不對，主動問：“怎麽不說話了，不歡迎我回來？”
時途艱難開口：“不是，哥，我有個事兒……想跟你說。”
“看你這麽謹慎，應該是很重要的事？”
“對，很重要。”
“那要不等我回來了當面聊？”
時途一陣緊張，立刻說：“不行！不能當面……哥，你還是先聽我說完，再考慮要不要回來。”
時路明顯愣了一下，“什麽事兒啊，怎麽還能影響我回家？”
“不是……”時途嘆一口氣，“不是不讓你回家，是怕你知道了以後不想見到我這個混球。或者後天你正常回來，我走也行。”
時路在電話裏笑了笑，“別自己亂琢磨，什麽事，直說吧。”
時途咬咬牙，幹脆破罐子破摔，閉着眼睛跟自己親哥坦白：“哥，我談戀愛了。”
“談戀愛？好事兒——”
時路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就被時途打斷：“跟一個男人！”
“……啊。”時路把剛才沒說完的最後一個字補上，補得還挺應景。
電話兩邊，兄弟兩個都安靜下來。
時途是不敢說話。
時路是一時半會兒沒想好這個話題該怎麽接。
沉默延續了好一陣子。
就在時途放棄希望，打算自己卷鋪蓋從家裏滾蛋的時候，時路終于遲遲開口：“時途，我問你個問題，你認真回答我。”
時途趕緊抓住搭話的機會說：“好我認真回答！什麽問題，哥你說。”
“你能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歡男人嗎？而不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
這倒是把時途問住了，“還能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時路沒回答，只是又确認了一遍：“所以，是真的喜歡？”
“是啊。”
“具體有什麽表現？”
“這個……”時途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如實地回答了，“就是看不見他的時候一直想見他，見到他就想親他，親上了就想脫他衣服，摸他腹肌，摸到了就——”
“行了！到這就行，不用繼續描述了。”
“哦。”
時途安靜片刻，又忍不住試探：“所以，你後天……還回來嗎？”
“我為什麽不回來？”
“那我要不要先搬出去……”
“你搬哪去？老老實實在家等着。”
時路這麽說就是沒有生氣，而且也沒因為他喜歡男人就不想見他！
确認了這個，時途頓時舒一口氣，只覺得堵在心裏好幾個月的大石頭，終于安然落了地。
他笑起來，再開口時，語氣都比剛才輕快了許多：“行！我就在家等你，哪也不走。對了哥，你回來想吃什麽？我提前買好！”
“什麽也不用買，就給你一個任務。”
“什麽任務？”
“把你男朋友叫到家裏來，我得看看是什麽樣的男人，竟然能給我弟弟迷成這樣。”
時途驚詫地握緊電話：“哥，你的意思是，能接受我男朋友？”
“嗯，我覺得可以接受。”
時路頓了片刻，似乎笑了一聲，然後又繼續說下去——
“一開始聽你說有男朋友了，我确實是挺驚訝。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這也沒什麽。
“剛才問那些問題，其實也只是想确定，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是真的出于喜歡，而不是別的什麽。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時途。我們從小生活的環境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樣，那種生活會給我們帶來很多負面的影響。
“就比如我——我雖然看過很多心理醫生，但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去愛一個人。
“我希望你跟我不一樣，時途，你能明白嗎？”
時路很少在電話裏跟時途說這麽多。
時途聽完沉默許久，既心疼時路，又覺得寬慰。
有些話他不好意思在電話裏直接說，所以等挂斷了電話，才發微信給時路——
“哥，我這麽說可能顯得有點兒自戀，但是我一直感覺，你很知道怎麽愛我。”
時路很快回複過來：“少肉麻。有照片麽，給我看看？”
“有。”時途發過去一張自拍。
時路：“？”
時途：“？”
時路：“你有什麽好看的？我是要看你男朋友。”
時途笑了，在手機相冊裏翻了半天，最後找到自己最喜歡的一張，發給了時路。
那是和蕭飒初識那天，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拍的。
照片裏，男人穿着黑色T恤，寬肩長腿被夏日陽光勾勒得格外性感。
過了這麽久，時途再看到這張照片，仍然能感受到胸腔裏傳來的悸動與渴望。
浴室裏的水聲停止了。
接着，照片裏的男人從浴室出來，挾裹着潮濕的水汽，淡笑着朝時途走來。
蕭飒在床沿坐下。
時途往裏面挪了挪，給他騰出地方。
蕭飒沒動，摸摸時途的臉說：“我頭發還沒幹，你困了就先睡。”
“我不困，蕭哥。”說這話時，時途擡頭凝視着男人英俊的眉眼，目光灼灼。
“怎麽了，為什麽這麽看我？”
“沒怎麽，我只是覺得……”時途垂下眼簾，醞釀了好幾秒鐘才鼓起勇氣，用很低很輕的聲音，繼續把話說完，“我很喜歡你。”
蕭飒看着男朋友乖順溫暖的模樣，心暖得一塌糊塗。
他溫柔地回應：“我知道，時途，我也一樣。”
“不，你不知道。我剛才，跟我哥說了。”時途掀起眼簾，重新對上蕭飒的視線，認認真真地強調，“那是我親哥，我最重要的家人。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嗎？”
蕭飒望着眼前的人，一雙深邃的眸子裏，激蕩着太多太多的情緒。
最後，他終于按捺不住，伸手将時途攬進懷裏，久久地擁抱着。
在親吻開始之前，蕭飒低頭抵着時途的嘴唇，用格外鄭重的語氣低聲回答：“我剛才說過了，我知道，我也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