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本座救了那負心漢
本座救了那負心漢
墨倚樓抱過孩子躲過那根箭,剛要發力,心口就扯得悶疼,該死,這廢柴身子!他面上含霜,靠着身體的記憶,揮袖拈雪,轉瞬在虛空中凝出三根冰棱利刃。
“去!”
冰棱破空而去,直抵山腳下幾人的命門,不肖一瞬,幾人便倒在雪地裏沒了氣息。
追在三人身後的人見狀不由膽寒,領頭的人遠遠看出此人不簡單,心想這裏已進入垂天之雲的地界,寧可失小,也不能莽撞誤事,立即帶人迅速離開了雪地。
墨倚樓見狀冷笑,結果心頭一口氣抽得生疼。他故作鎮定,轉頭低頭看懷中的孩子。
見他呆愣着看着自己不說話,又憐他渾身是傷,便硬撐着抱着他往回走。
小家夥才反應過來,連忙低聲結結巴巴要道謝,又看到他一身雪氅染了他身上的污血,忙得要掙脫開他的懷抱:“恩人......恩人快放下我......髒......”
墨倚樓最讨厭這般不聽話的,手上的力道箍緊了些,聲音不免冷了幾分:“不要亂動。”
小家夥極其擅察言觀色,見他似生氣了,以為當真是惱自己髒了他的衣裳,又不敢再動,像只受驚的鳥一樣縮在他懷裏。墨倚樓本就穿得極為厚實暖和,小家夥在他懷裏漸漸松了防備的弦,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墨倚樓看剛剛還如驚弓之鳥的小家夥現在在他懷裏睡得安穩,不由好笑。
雪霁蓮峰。
“師尊......這孩子是?” 南秋迎上來,看墨倚樓懷中渾身血泥的孩子,皺眉問。
墨倚樓早抱得手酸了,将孩子丢給他:“照顧好,醒了通知我。”
南秋險些沒接住,一頭霧水地看着墨倚樓離開,再低頭看這孩子,只好先帶他下去清洗包紮。
小家夥悠悠醒來,發現自己換了一身幹淨卻略大的衣服,急得忙檢查自己胸前,發現原先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一小節黑色玉柱墜子還在身上才終于松口氣。
門外有人推門進來,簌簌的風雪呼嘯而過,帶進來一陣寒風,那人見他打了個寒顫,笑着反身關門。
南秋端着一盤冒着熱氣的吃食放在桌上,對他笑:“你醒了?仙尊把你帶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快沒氣了,想不到你的恢複能力還挺強的。”
小家夥眨着烏黑漆亮的眼睛,防備地看着他,小手下意識拽緊身下的被褥。
南秋看出他的戒備,想來之前是受了什麽苦,他小心地離他遠一些才說:“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仙尊既然救你回來,肯定不會傷害你的。”
“仙尊?是他......”小家夥終于恢複了昏迷前的記憶,眼睛驟然發亮,“是他救了我!”
南秋見他這麽激動,愣了下繼而笑着回:“是是是,是咱們垂天之雲的仙尊救了你。你運氣可真好,仙尊他自身子不适,許久未下過山了......” 南秋似想起了什麽,突然變臉急道,“仙尊他....應該沒為了你受傷吧?!”
小家夥聞言愣住,繼而慢慢搖了搖頭。
心裏暗想:原來他也受傷了嗎。
“醒了?”
兩人正說着,墨倚樓的聲音傳進來。他閑來無事便尋過來,推開門,屋內的兩人聞聲看過來。
“仙尊!” 南秋喜得站起來。
“嗯。”墨倚樓其實還不太習慣慕成雪的身份,冷淡應了聲,踱步走到小家夥床畔。
他上下打量了下這孩子,洗幹淨了看起來長得還算靈秀可愛,只不過那雙眼睛有些陰沉,不大讨喜。
小家夥看出他皺眉,緊張地僵坐着,兩手不知放在何處。
墨倚樓問:“你叫什麽?那些人何故要追殺你?”
小家夥被他眸中的寒意驚道,小聲嗫嚅道:“我....我叫殷容。他們是....是人販子,我是逃出的......”
他說話時下意識攥緊胸前的墨玉墜子,當他說完,發覺墨倚樓整張俊臉都陰下來,吓得爬起來跪在床板上磕頭,一聲聲乞求,“仙尊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求求您千萬不要把我交出去!求求您!求求您!......”
由于殷容心裏恐懼,一時磕得狠了,額角沒幾下就滲出血絲來,從額上流下來,配着那張滿是驚慌的小臉,甚是可憐。
南秋在一旁看得不忍,想要求情,但又察覺出仙尊不悅,遲遲不敢說話。
墨倚樓哪是不悅,他是快氣得肺炸了!
他好不容易凝的一點靈力,拼着心口被撕扯的疼痛救下的,竟然是殷無常這個狗崽子!
早知道就讓那群人一箭穿心殺了他!
不,一箭而已,太便宜他了。
他低垂眸,心思回轉,不若将他留下來慢慢折磨。
他終于緩過那股怒氣,淡淡開口:
“留下來吧。”他不再看他,“ 南秋,垂天之雲是怎麽收弟子的。”
南秋一愣,琢磨不清慕成雪的想法,便認真回答:“垂天之雲每三年在各地招募一批弟子,通過基本條件後,先在外門修三年至試煉期,能夠在試煉中脫穎而出且資質尚佳的弟子,由各長老與弟子商議,分別拜入各長老門下,不通過的弟子則繼續留在外門。”
“如今我們這批弟子試煉期将至,離招募新弟子的時間尚還有半年,殷容他......”
“那就去外門吧。”墨倚樓打斷他。
南秋一愣,點頭道:“是。弟子等他痊愈了就安排。”
“不用,直接讓他過去。”墨倚樓說完,瞥了眼殷容,揮袖離去。門房打開,又是一陣刺骨都風雪灌進來。
南秋見慕成雪走了,陡然松口氣,才對殷容說:“仙尊就是這樣的,能收留你留在垂天之雲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外門弟子多少人盼着能見他一面都難,更何況是到雪霁蓮峰。” 南秋說話間不免露出一絲驕色。
他為殷容收拾了些東西,領着他到代掌門尚雲長老處報備,得到應允後再去負責外門的喬長老處領住所牌,方才根據牌子領了相應的衣物用品,最後前往外門弟子居住的日暮凇亭。
日暮淞亭,作為外門弟子的居所,是住的人最多且最龐雜的。因殷容是突然安排進來的,甲乙丙幾個外門中都快住滿了,負責管外門的長老便給殷容拿了個丙門的住牌。
才走到丙門外院,一群半大的少年全都在院子裏嬉鬧着瘋玩,拳頭大的雪球從眼前肆意亂飛,砸得滿地狼藉。
同是外門弟子的南秋,則因家世顯赫且資質頗高,被分配住在兩人一間的甲院。
且他能進入雪霁蓮峰伺候北冥仙尊,當下自然想要在殷容面前擺些面子。
他站定後,清清嗓子:
“咳咳,你們幾個注意了——啊!呸!誰?是誰砸的我?!”他話未說完,一個雪球子就砸到他臉上,一嘴的冰渣子呸了半天,一張俊臉皺得褶子比包子還多。
院子裏十多個少年立即噤了音,乖乖站好,沒人敢應答。
南秋壓了怒火,将殷容推在他們面前道:“這是今日新來的殷容,以後就與你們同住。你們最好好生修習,試煉期轉瞬即至,再憊懶,仔細你們永遠只能留在外門。”
少年門不敢說話了,又瞥了眼雪地裏站着的殷容,直接比他們還矮上一頭。有人膽大插嘴:“我們都是聽過層層篩選進來的,他那麽點大,怎麽就......”
南秋喝住他:“你和他能比嗎?他可是北冥仙尊親自領入垂天之雲的。行了,都進去吧。我也有事要回雪霁蓮峰了。”
說完,他低頭再看殷容一眼,忍不住又叮囑一句:“雖然你在外門,但若努力,也一樣可以成為內門弟子的,不要灰心。”
小殷容聽了,突然怯怯地出聲:“那是不是也有可能成為仙尊的徒弟呢?”
“啊,這......”南秋聞言難為道,“仙尊從未收過徒弟,且他現在也......如果他願意收徒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南秋這話何嘗不是跟自己說的,他原道千裏而來,棄了在人間貴胄皇權的身份。他輕搖頭,伸手摸摸殷容的腦袋,轉身離去。
殷容定定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目光上移到遠處的雪霁蓮峰,許久才挪步背着包袱轉身往丙院內走去。
丙院住宿梢簡陋,這裏是集體寝卧,十多個少年住一間長卧榻上,卧榻底下燒着炕。此時殷容進去,剛剛那群玩雪的少年們正圍在屋內的炭爐邊上,烘着凍紅的手有說有笑。
沒人注意,或者說沒人願意瞥過來看殷容一眼。
殷容自進屋就察覺出了惡意,便獨自尋了長榻一處放行李。
“哎!這是我的位置,去那邊!”一個少年上前來一把将他的行李掀飛,雙手抱胸昂着下巴看他。
殷容抿緊幹燥的唇,低頭彎腰去撿行李,往另一處走過去。
“哎!那裏不行,那是我的位置!你去那邊吧,那沒人。”另一個少年惡意滿滿地伸出手指指向對着窗口的一處。
殷容便背着包袱緩緩挪步轉向,再往那窗邊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