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降谷零一直在想,黑川清和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又是為什麽會不加掩飾地在他面前表現。
在那一次的“審訊”結束後,黑川清和同情地對他說:“zero,以後你還是不要随便接組織的任務了,不然說不定又會發生這種事情呢,怎麽樣?這種被審訊的感覺。你那個時候不是說要把我抓起來審訊嗎?”
黑川清和真記仇啊,我明明沒有說過審訊……降谷零在意識模糊的時候想,他渾身無力,意識飄忽,嘴巴沒有被堵住,但他卻丢盔棄甲說不出一句話。
黑川清和親吻他的額頭,溫溫柔柔地哄騙他說:“zero,組織最近在懷疑你呢,不要出去了,待在家裏才是最安全的。”
降谷零早就有所察覺,自己和組織幾乎斷開聯系是黑川清和做的,于是并沒有很意外,只是覺得有點嘲諷。
在他計劃着把黑川清和抓起來的時候,黑川清和也在想着要把他關起來。
這很公平。
降谷零在漆黑一片的卧室裏睜開眼睛,黑川清和不在身邊。
他意識到有些事情真的很容易習慣。比起第一次的羞憤,他現在似乎已經沒什麽感覺了——心理上。
自從上次“審訊”之後,黑川清和像被打開了什麽開關,似乎喜歡上了做這種事。
降谷零無法拒絕她,只好一次又一次被迫配合。
好歹是在家裏。降谷零對自己說。甩甩頭,把這些複雜的情緒抛開。
他走出卧室去找黑川清和。這不太正常,最近黑川清和對他的占有欲幾乎是不加掩飾,恨不得每時每刻待在他身邊,以往這個時候她就算醒了也會在自己身邊。
降谷零剛走進客廳,就看見黑川清和正坐在沙發上,剛點燃一根煙。
細長的煙被她夾在手裏,她呼出一口煙氣,眉間環繞着揮不去的煩躁。
她并不經常抽煙,一般是喜歡事後來一根,或者只有極度煩躁或者焦慮的時候會抽幾根。
降谷零看了眼茶幾上的煙灰缸,裏面的煙頭數顯然說明着是後者。
所以是什麽事情讓她煩躁了?
煙灰缸旁邊擺着手機,降谷零想起來了,自己應該是被打電話的時間吵醒的。
“組織那邊的事?”降谷零走過去問她。
他這段時間沒有怎麽和組織聯系,一半是因為黑川清和插手阻止,一半是因為他在和公安那邊計劃第二次抓捕黑川清和的行動,不太敢在這種關鍵時候把自己放在組織眼皮底下。
“差不多。”黑川清和猶豫了一下,把剛點燃的煙按滅了,她知道降谷零并不喜歡她抽煙。
她對降谷零伸出手,揚起一個笑。
降谷零握住她的手,被她輕輕拽了一下。
黑川清和說:“坐下來說話嘛,你站着我會脖子疼。”
降谷零感覺她接下來并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
這段時間他們的交流其實并不多,黑川清和似乎很忙,經常出門,降谷零也有自己的事需要做,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各自做各自的,其他在家的時間大部分都是不分晝夜地昏天黑地。
降谷零感到有點奇怪,因為黑川清和雖然說着想讓他一直待在家裏,不讓他和組織聯系,卻沒有插手他和公安那邊聯絡,但如果說黑川清和不知道這件事,又不太可能。
黑川清和确實對此一清二楚。只是她暫時沒有心情處理這些。
“組織那邊最近比較亂。”黑川清和起了一個話頭。
“我還以為你不會主動告訴我組織的事。”降谷零挑了一下眉,“是因為什麽?”
黑川清和注視着他的眼睛,慢吞吞地說:“是你不會想知道的事,但我覺得你需要知道。”
降谷零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很快這種預感就被驗證了,黑川清和又感到有點煩躁了,拿出一根煙放在鼻子底下嗅嗅,過了幾秒才開口:“最近組織在查蘇格蘭的身份。”
降谷零微微坐直了身體,但他臉上的表情沒有很大變化——他已經習慣了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要僞裝自己。
黑川清和戳了一下他的腰,不太高興地說:“別裝了,明明你很在意這件事。這次的事情沒那麽簡單,我之所以知道蘇格蘭是你們的卧底,是因為你們內部出了問題,聯絡人被我解決了,但不知為什麽,最近組織似乎又找到了可以把他釘死的證據。”
降谷零臉上的表情出現輕微的裂痕,裂痕越來越大,最終卻變成了面無表情,他冷淡地說:“你那個時候答應了我,說可以解決這件事。”
他知道自己或許不應該責怪黑川清和,但又不知為何心升怨氣,夾雜在恐慌和危機感之中。
黑川清和撇撇嘴:“我後面可是說過我反悔了。”
降谷零只是看着她。他知道她嘴上這麽說,但其實那個時候和景光說了,她會幫景光擺脫組織的嫌疑。
她答應了的,他也就真的相信了。
他什麽都沒說,黑川清和卻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為降谷零這麽相信自己感到高興。
“你準備怎麽做?”降谷零冷靜地問,在黑川清和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想對策了,黑川清和不可能無緣無故要跟他說這件事。
知道危險比一無所知要好很多,降谷零呼出一口氣,說:“你那裏有沒有更多的信息,如果你沒有辦法的話,我會告訴公安那邊,讓景光提前離開組織。”
黑川清和卻是搖搖頭,她把那根煙放到了茶幾上,然後重新窩回沙發。其實事情并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只是她不太願意這麽做。
但降谷零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是她不願意幫忙。
降谷零眸色沉了沉,慢慢地說:“我可以和你交易。”
黑川清和心不在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反問:“什麽?”
降谷零咬咬唇,直截了當地說:“你之前電腦裏的那些……你說想嘗試的,我可以配合你……”
雖然他目的明确,但在說出這麽直白的話時還是克制不住地感到尴尬,熱度升了起來,耳朵變得滾燙。
“啊。”黑川清和無意識地驚嘆了一句。
是她平時的行為給降谷零帶來了誤會嗎?zero居然,居然主動提出要配合她?
但很可惜的是,她現在并沒有什麽心情,畢竟距離上一次結束不過是過去了幾個小時。不過答應了之後再兌現或許也可以?
黑川清和還有點想知道如果拒絕的話會發生什麽,她眨眨眼,她說:“不要。”
降谷零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拒絕,他愣了一下,卻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
黑川清和笑嘻嘻地說:“是沒想到我會拒絕你嗎?”
确實沒有想到。降谷零飛速思考着,想着對策,如果黑川清和不願意幫自己的話,他是否有能力把這件事順利解決。
但在他想出對策之前,黑川清和說話了:“不用擔心,我答應過你的事,我會做到的。”
她伸出手,撫平降谷零皺起的眉頭,笑眯眯地說:“不過有機會的話,我還是很想和zero試試那些的。真沒想到先提出來的會是zero,zero,你真了解我。”
降谷零怔了怔,他忽視後半句不正經的話,有點緊張地追問:“你有辦法解決?”既然有辦法,所以剛才是有意吓唬他?
黑川清和語調輕揚,她意味深長地看着降谷零,突然問:“如果蘇格蘭,你的幼馴染,諸伏景光因為我而死掉了,你會恨我嗎?”
降谷零沒有想到她會說這句話,空氣一下變得沉默,降谷零緊緊地盯着黑川清和,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一點什麽。
但那雙比寶石還要亮的眼睛裏只有他自己,他什麽都看不出來,只會覺得在照鏡子。
降谷零移開了視線,他聲音很輕,但語氣卻斬釘截鐵:“會。”
這是沒有可比性的問題。黑川清和在他心裏永遠都不會排在第一位,不管他是否喜歡黑川清和。
這件事是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的,他并不理解為什麽黑川清和要問出這個問題,但眼皮狂跳,似乎在向他預示這并不僅僅是一個黑川清和随口一問的簡單問題。
“這樣嗎。”黑川清和聳聳肩,無奈地說,“我還以為你多少會哄一下我呢。”她得到了答案,就準備離開沙發。
降谷零按住了黑川清和,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你準備做什麽?”
“做晚飯。”黑川清和才不回答他。
但降谷零沒有放開她。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黑川清和笑了一下,低頭親吻他的手指。
頗為se情地一點一點親吻,舌尖探出,tian舐過那只手上分明的血管。
降谷零堅持了不到十秒,倉促地收回了手。
黑川清和清脆地笑了出聲,撲過去勾住他的脖子親了他一下,好笑地說:“我還以為你會多堅持一會呢。”
降谷零一聲不吭,攬住她的腰,把金色的腦袋埋到她脖頸間,軟軟地蹭了兩下。
毛絨絨的頭發蹭得黑川清和癢癢的。
試圖得到信息為此向她撒嬌的zero很可愛,于是黑川清和決定透露一點什麽。
“唔,說得惡心一點,那大概是,如果得不到zero的喜歡,那我想試一試讓zero恨我。”黑川清和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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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沒有在黑川清和說這句話的時候明白其中的含義,或者說他明白了,但由于黑川清和給出的上下文相互矛盾,導致降谷零并沒有完全理解。
但他在那天過去後一段時間,以一種極為殘酷的方式完全清楚了。
降谷零站在樓梯的盡頭,他剛邁上最後一級臺階,肺部因為剛才的劇烈奔跑和爬樓而缺氧,他喘着氣,汗水順着額角滴落,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嘈雜的風聲在耳邊呼嘯,一聲又一聲,自己的喘氣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肺呼吸像抽風機一樣大聲。
整個世界又吵鬧又安靜,嗡嗡作響,最後化為一聲響亮的槍聲。
但實際上,那聲槍聲并不是于現在響起的,只是響起了之後永久地回蕩在降谷零的腦袋中。
降谷零站在那,明明身上冒着熱氣,他卻覺得渾身冰涼,大腦空白,一瞬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他在這一刻知道了自己這一生最永久最可怕的噩夢會是什麽。
會是黑川清和站在諸伏景光的屍體面前,手裏舉着槍,她的臉上帶着鮮血,扭頭看向他的時候,揚起他最熟悉的笑,然後欣喜地叫他:“是zero啊。”
腦袋裏的那根弦瞬間就崩斷了,降谷零唯一的理智是意識到黑川清和叫到自己zero,說明附近沒有別的組織成員。
于是下一秒他就沖了上去,撲倒在了那具熟悉又陌生的屍體面前,顫抖的手觸碰着沾滿鮮血的脖頸大動脈。
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徒勞,怎麽會有人心髒破洞還會活着呢?
殘忍地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別看了,zero,他死了。別的組織成員很快就會過來,你最好——”
他猛地站了起來,恨意無法掩蓋,他死死地盯着黑川清和,大腦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說:“都是她、都是她。”
“為什麽?”嘶啞的聲音問,帶着刻骨的恨意。他張了張嘴,發現這居然是自己的聲音。
天臺上風獵獵作響,似乎把他的理智也一起卷走了。
降谷零上前了一步,意識到自己想要和黑川清和打一架,或者是激烈地争吵,或者是黑川清和立刻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噩夢,躺在地上的人不是hiro。
黑川清和就像感覺不到他的痛苦和怒火一般,她沒有後退,反而先握住了他沾滿鮮血的手,抽出手帕,一點一點地幫他擦幹淨。
“這麽髒的東西就不要碰了。”她輕描淡寫地說。
再溫柔的動作也無法阻止降谷零被怒火和仇恨控制,他大力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但就在他即将出手的時候,腳步聲從樓梯那傳了過來。
踩在鐵制樓梯上的腳步聲是那麽明顯,沒有人能忽略。
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了下來,降谷零臉上的所有表情重歸冰冷,他後退了一步,把手放進了口袋。
手在口袋死死地握成拳,他看向走上來的那位組織成員。
“發生了什麽?”那位組織成員飛快地掃了一圈平臺,臉色凝重地問。
“事情很明顯。”他聽見黑川清和平淡地說,“蘇格蘭威士忌,是老鼠,已經被我處理了。”
更新了更新了(心虛)
這段時間,三次面臨很多選擇,周圍的人都在努力,自己也要做選擇,因此很焦慮。然後也很忙,忙得每天發狂(bushi),所以寫文這邊耽擱了一點。
之後應該會盡量日更,不會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