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結束通話後，廖博和崔晨曦一臉的耐人尋味。
崔晨曦頂着一頭錫紙燙，沖她眉飛色舞道：“阿芊，我八輩子沒見過你這麽乖巧懂事過，這算不算聶同學苦盡甘來？”
路漪早已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高芷芊握住手機，臉頰被酒精熏紅了般，腦袋有點昏沉。
現在才發現喝多了。
擱下手機，她支起手肘撐住一邊的臉，念道：“不是。我得趕緊找個工作。”
廖博：“這麽突然？”
許新月熱情道：“需要我幫你看看麽？”
兩人跟夫唱婦随一樣，高芷芊意識逐漸模糊，唇裏仍在念：“哎，我找姐姐問問看…”
看公司有沒有閑職讓她挂一下…
大腦最後的意識斷掉。
等她醒過來，發現自己坐在副駕駛上。
旁邊是熟悉清新的氣味，雖然意料之中，但還是不免被吓一跳。
高芷芊的身體顫抖了下，明顯的驚吓。
她很快調整表情，假裝無事，嬌滴滴地開口：“老公，你來接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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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誰打的電話看她不殺了對方！
廖博還是崔晨曦，這兩人叫個車把她送回家會死嗎居然還把聶祺叫過來！
果然有了女友就忘了發小！
男人手扶着方向盤，西裝革履，仿佛剛從哪個會議趕來。
他沒什麽情緒的起伏，只道：“見到我很意外？”
高芷芊捏着掌心，掏出化妝鏡掃了眼妝有沒有花，确認沒有外形上的丢臉後，她慢吞吞道：“沒有，我太驚喜了。”
就是驚喜到快吓死。
聶祺斂眸，俯身替她系上安全帶，駛動車子。
路上光影不停變幻，落在他們的側臉。
車裏出奇的安靜，兩人一時無話。
好一會兒，高芷芊想到預定的計劃，假裝不經意開口：“對了老公，後天有個演出，我買了兩張票…”
醞釀的說辭沒講完，他的聲音平淡又冰冷，“難道我看起來很閑麽？”
高芷芊：“……？”
難道不是麽，你都過來接我了還不閑！
聶祺仿佛知悉她心中所想，緩慢道：“大半夜趕來接一個喝得神志不清的妻子，她只差沒哭着吐出來，我再晚一步，她都能當衆脫衣服。”
高芷芊又驚又羞，臉唰得變紅，心虛地反駁：“我不會耍酒瘋的，跟我喝過的酒友都說我酒品好。安安靜靜地笑，甚至不會亂講話。”
男人趁等車的間隙，掃過來一眼。
大概是酒精發作，高芷芊心跳加速，覺得他這一眼怪帥的，高鼻深目的英俊。
他一直都是略微面癱的臉，很少露出多餘的表情。
“酒友？”聶祺低沉道，“都是男人吧，難怪會騙你。”
高芷芊眼睛微微睜大，從未設想過的角度。
她現在才發覺這狗男人在套路她，試圖套出她以前的生活。
“…你管我跟誰喝，反正我酒品好，不會脫衣服。”高芷芊立刻躲開他挖的坑，別過小臉。
她又在痛心，她懷念以前的聶祺。安安靜靜只會說對不起，就算是演的小狗也好可愛。
都是這樣的嗎，失去了以後才懂得珍惜。
高芷芊枕着真皮座椅，腦袋向着車窗那面，神色莫名地憂傷。
看在聶祺眼內，她像是懷念某個跟她一起喝酒的男人。
高芷芊睡得不是很好，中午醒來後，廖博給她打電話，場地那邊需要确定具體時間來布置，問她聶祺空出了哪個時段。
“我……”高芷芊剛洗完臉，嗓音病恹恹，“他不答應我。”
廖博默住兩秒，問她：“不答應你的意思是？”
“他不愛我了！”高芷芊委屈地接道。
廖博：“那我聯系新月過來協助你離婚。”
話音剛落，高芷芊一個激靈，倏然清醒過來，“…等等。”
廖博早知她本性的語氣：“打起精神沒？你認真跟他說了麽，照聶祺的性格，只要你開口，他沒理由不應約。”
高芷芊低着頭，扭捏道：“要不，你幫我開口吧。”
廖博涼涼道：“幹脆我替你做他老婆如何？”
高芷芊一愣，下意識竟然覺得也不是不行。
她頭疼地從衛生間出來，整個身子仰躺到床上，用枕頭蒙住臉，悶聲道：“…都怪你們昨晚喊他過來接我，他脾氣怪得很，對我冷嘲熱諷。”
廖博停頓，說：“阿芊，怎麽還腦補起不存在的東西了。”
高芷芊：“……？”
他風評就這麽好？她身邊的人真就一個個淪陷，十足地相信他，還幫他說話。
高芷芊一股腦坐起來，“我真的想跟他好好過日子，但他老隔三差五地激惱我，這丈夫誰受得了？”
廖博确認道：“真不是演的？”
高芷芊：“…誰會跟你電話演戲啊！”
廖博只好給她支招兒，“那我替你旁敲側擊一下，演出我會說，但始終是你的事，你也多多擔待些。”
高芷芊有氣無力地答應着，挂斷電話，手慢慢從太陽穴滑落下來。
她想起之前聶祺瞧她的手機，給他預備的驚喜應該還沒暴露，她沒在群裏提。
到了傍晚，天空浮現大片的火燒雲，像魚的鱗片，堆擠在一起，波瀾又壯麗。
高芷芊今兒一整天沒出去，窩在屋子裏，抱着無糖汽水暴飲暴食。
她把影視廳的庫存都掃了一遍，全是晦澀難懂的外語片，連個動畫片都沒。
頓感了無生趣後，她只好跟塑料名媛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邵雅雅的頭像是精心設計的他拍，側臉45度角看鏡頭，妝容和背景的燭光融合得恰到好處。
高芷芊很上道地誇了句：【親愛的，你新換的頭像真美，好有藝術品味。】
邵雅雅高興道：【是嘛，還是你懂我。】
高芷芊發一個萌萌的兔子表情包。
沒多久，邵雅雅給她發來國畫展覽的地址，盛情邀請道：【甜心，記得有空過來看哦。】
高芷芊滿口答應：【肯定會的。】
邵雅雅：【說到這個，最近你老公有投資我們這邊的項目，他跟你一樣有眼光。】
高芷芊微怔，回複道：【這我倒是不知情。】
邵雅雅：【最令我意外的是，他長得像藝術品一樣，我總算明白你知道他出軌也不離婚的心情了。】
高芷芊：【……】
倒也不是因為這個。
邵雅雅還是一副非常懂她的語氣，說道：【親愛的，換作是我，我都不必他給我道歉，別玩得不顧家就行。你呀，別不知足。】
這話聽起來有點怪。
聶祺并不是這樣的人，好像她才是那個經常不顧家的人…
高芷芊莫名心虛，匆匆發了個表情包就撂下手機。
恰逢這時，樓下響起電子鎖解開的動靜。
他回來了。
聶祺還挺了解她的，上樓過來影視廳找她。
高芷芊縮在沙發抱枕裏面，茶幾桌擺了一堆飲料，小聲寒暄道：“老公，你回來啦。”
她穿着睡裙，發絲沒打理過，顯得有些淩亂。
聶祺站在門沿，表情有一種放松，應道：“嗯。”
感覺，他今天心情不錯的樣子。
高芷芊眼眸微亮，當即光腳走下來，去搖他的手臂，撒嬌道：“明天就陪我去看演出吧，好不好呀？”
她晃悠悠地搖來搖去，分外期待的神情。
“好。”聶祺唇角微揚。
他笑得慢慢的，下颌線又很鋒利，有種瘋批得逞的錯覺。
高芷芊趕緊甩掉奇怪的念頭，難得聶祺配合她，這樣想他就過分了。
聶祺彎下腰，從備用的鞋櫃拎出棉拖，擡起她的腳尖，細心地套進去。
高芷芊垂眸望着他，心裏蔓延出一點愧疚，說不上來的滋味。
難道真的是她想錯了麽，大家眼中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他們定下的場地是淺金苑附近的明道館，這裏常用來開演唱會和音樂節，離海邊也近，人流量大，基本都要提前半年預約。
現在正值旺季，明道館的預約排到了明年暑假，如果不是看在高芷芊的面子上，場地半天的時間都空不出來。
高芷芊起了個大早，帶上他們一塊去化妝工作室，讓化妝師替每個人根據面容上妝。
路漪頭一回遇到這陣仗，頗為坐立不安，“公主殿下，怎麽還要化妝呀？”
許新月附和道：“是有點太隆重。”
她們再看男友，那兩人直接趁這個時間補覺，安詳地合上了眼。
高芷芊抱臂，伸出食指搖了搖：“第一，別在外人面前喊我公主殿下。第二，隆重是應該的，本公主做什麽都要有儀式感。”
路漪的眼部微微抽搐。
化妝師提醒道：“眼睛不要亂抽哦。”
“……好的。”
化完妝，還要穿上高芷芊定好的衣服。
大概就是他們平時的穿着上加了一點…亮片？
高芷芊則是合身的短裙，上好質地的羊皮裙，配着黑色長靴，全身上下精致到腳。
許新月舉手道：“我只是氣氛組，應該不用穿吧…”
高芷芊立馬瞥來一眼，“不行！”
許新月沒聲了，乖乖穿上微蓬的襯衫連衣裙。
廖博去拿樂器，明道館的工作人員在布置舞臺，好似他們真的要登臺演出的歌手一樣。
路漪生出一股壓力，下意識握住晨曦的手。
崔晨曦正好滿意自己的眼妝，覺得比平時帥了好幾倍，朝女友抛了個媚眼，“別緊張，就像生孩子，忍一忍就過去了。”
路漪靜止一秒，捂臉道：“…愛上弱智是我的錯。”
崔晨曦臉皮賊厚，捋了把發型當沒聽見。這回沒撩到女友，下回再戰。
須臾，一切準備就緒。
臺上的燈光忽地暗下來。
聶祺從明道館的正門進來，同時也有很多好奇的路人走進圍觀。
他們還挺好奇，今天不是沒有活動麽，居然有樂隊登臺演出。
男人挑了第三排的座位，掃了眼周圍，沒看見她。
偌大華麗的舞臺倏忽一亮，耀眼的燈光打下，架子鼓的節拍敲響。
廖博低頭認真地用槌子擊打，緊接着，光束照到大提琴的位置，一陣悠揚悅耳的前奏傳出來。
路漪緊張又很好地完成曲譜，切入正曲的調子。
崔晨曦的電吉他跟上，架子鼓也正式加入。
随即，靈動的電子琴作為最後一個樂器進來。
最大的光束照亮舞臺中心的主唱，高芷芊閉着眼抵在立麥，曼妙的歌聲通過話筒響遍整個館。
許新月踴躍地鼓起掌，還吹了聲口哨。
路人們興許是被她帶動了，也跟着歡呼尖叫起來。
一片熱鬧氛圍中，只有第三排的聶祺，靜默着沒反應。
高芷芊戴着耳麥，一邊彈電子琴，一邊唱到副歌的詞：“我明白道歉已經太晚，已經太晚。”
“我還是願再次冒險，墜入深淵。”
“肝腦塗地只為你一人。”
“我是如此需要你，就像心髒需要跳動般。”
底下觀衆有人認出改編的歌曲，驚嘆主唱的歌喉。
是OneRepublic樂隊那首久經不衰的曲目，Apologize。
還有人舉着手機錄下來，火速上傳社交平臺：“明道館的翻唱現場——”
帶了相機預備拍風景照的游客，也忍不住擡起攝像頭對準舞臺。
樂曲很短，高芷芊的嗓音是天賜的禮物，令人不由沉醉其中。
随着電子琴敲下最後一個音節，高芷芊雀躍地下臺，走到第三排座位。
她臉上化着精致又過分豔麗的舞臺妝，眨眼沖他笑道：“喜不喜歡？這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演出。”
聶祺俯眸看她，周圍的掌聲絡繹不絕，目光都聚集到他們身上。
他靜了片刻，伸臂将她抱進懷中。
“喜歡。”他在她耳邊回道。
許新月沒有忘記氣氛組的設定，鼓掌又喝彩愈發熱情，宛如在求婚現場一般。
臺上的三人見狀也落下心底的石頭。
氛圍這麽好，高芷芊他們換掉演出服，廖博提議道一起來個小聚。
然後将地點定在輝琸莊園，也就是聶祺和高芷芊的家。
高芷芊是沒意見，轉頭瞅聶祺的眼色。
男人表情微動，點頭答應。
一行人便各開着車抵達目的地，時間尚早，下午的晚霞還未出。
崔晨曦鬼點子多，也是為了緩解路漪的拘謹，說：“有沒有酒瓶子？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高芷芊便去冰箱拎出汽水瓶子，倒進桌上的杯子，倒空以後遞給發小。
崔晨曦熟練地轉起來。
空瓶子激烈地晃動幾圈，緩緩停下來，瓶蓋指向高芷芊。
高芷芊：“……”有點倒黴。
廖博看熱鬧不嫌事大，挑眉瞟了眼聶祺，問她：“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高芷芊抿唇，糾結了一會兒，“真心話吧。”
至于提問題的人，大家不約而同望向了她旁邊的聶祺。
高芷芊也巴巴地看過來，眼神裏有乞求的意思。
——寶貝，随便問個簡單的吧。
聶祺很像靜立不動的雕塑，額發擋住了他的眼。
過了兩秒，他開口：“你有沒有愛過我？”
